作者:飞萌
卧室门一开,沙发上空无一人,她惊呼一声,赶紧上前一摸,被心已凉,她这才感觉完了。
“这死丫头!”
她扬声喊着舒慧妍,准备一起下楼找找,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两位身着制服的警察。
“请问,这里是舒明远的家吗?”
两位警察先后出示了证件,罗琳芳瞥了一眼,心虚着点点头:“二位警察同志是有什么事吗?”
“你是舒明远什么人?”
舒慧妍听见声音也赶紧从卧室出来,警察又问:“她是什么人?”
罗琳芳不敢怠慢,恭敬回答:“我是舒明远嫂子,她是我女儿。”
“舒明远女儿呢?”
罗琳芳搓了搓手,干笑道:“下楼买零食去了吧?警察同志刚才上来没看到?”
她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要不我领警察同志下去找找?”
说话的警察拦住了她去路,直言道:“舒明远涉嫌参与一宗谋杀案,你是他家属,我们来了解下情况。”
“谋......谋杀?!”
罗琳芳一听这话吓得两腿直打颤,连说话也不利索。
她赶紧往后退了两步,给警察让出了进门的位置,磕巴着说:“我......我和我女儿前天才从乡下来,我......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
两位警察先后进了门,其中一位顺手将门掩了掩,而后一个身影从门口快速闪过,径直上了楼。
舒遥并没有走远,她就在天台上。
有风拂过的时候,她很难得地感受到了一丝自由的气息。
天色转阴,霏霏细雨斜落,山雀低空飞行,鸣叫着躲进宽大梧桐叶中。
她的视线跟随灵巧的山雀飘向楼前的阔叶梧桐,她走到天台边,双手扶着齐胸的砖砌围墙,静静听风吹,看鸟飞。
她将手中合照放在围墙上,从脏兮兮的裙子里拽出了平安符的锦袋。
昨日淋了太久雨,平安符的字迹糊作一团,黄纸褪了色,将爸爸的证件照污染。
色彩浸染爸爸的面容,依旧很好看。
又一声轻鸣,她看向天边。
那是一只红隼,特技是悬停。
她能一眼认出红隼,是因为爸爸向她介绍过,说这种猛禽很特别,它们视线极佳,会逆着风小幅度振翅从而达到悬停在空中的效果,一旦锁定猎物便会俯冲向下精准捕获。
可今日细雨绵绵,红隼的猎物全都躲了起来,它为什么还会停在自己眼前?
是爸爸吗?她不由自主这样想。
一定是吧。
爸爸一定是知道她难过,所以才向红隼借一双眼睛看看她。
她也好想爸爸。
天台围墙边有张凳子,她搬来凳子站上去,试图离“爸爸”更近一点。
风从她身后往前吹,散乱的发丝乘着风,高高扬起,又轻轻拂落。
她向天空伸出手,空中那只红隼跟随她动作下降了些许,依旧悬停在她眼前。
“爸爸。”
她双唇翕张,轻声喃喃,她无比确信,那就是爸爸在看她。
她感觉到风的力量,好像可以送她飞翔,她张开双臂,好让风托举着她靠近爸爸。
不知不觉间,她踩上了围墙。
“遥遥。”
舒遥怔了怔。
除了爸爸,还有谁会叫她“遥遥”?
她看着那只红隼,又听见一声。
“遥遥。”
她终于察觉声音是从身后来。
她缓缓回头,看到一张熟悉面孔。
口中轻喃的那声“爸爸”变成了“哥哥”。
她仍是疑惑。
哥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梅雨季的雨多变,风也无常,刚才还是徐徐清风,霎那间就变急骤,舒遥身形单薄,裙摆鼓着风向前,她被吹得摇摇欲坠。
明庭不敢轻举妄动,他昨日才亲眼目睹她晕倒在大雨中,他怕自己语气稍冷一点稍重一点,这只垂耳兔便会从他眼前消失。
雨丝翩飞,他轻言细语:“不可以这样,遥遥,你爸爸不会允许你跟着小鸟飞走。”
舒遥红了眼眶。
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翅膀。
眼泪涌出眼眶,她看见明庭朝她走来,然后向她伸出手。
他的掌心躺着一只小小的锦袋,舒遥听见他说:“你13岁刚过,这是你爸爸为你新求来的平安符,他跟我说,希望菩萨保佑你活到一百岁,他还没有来得及给你,你也没有实现他的愿望。”
他再次重复:“不可以这样,遥遥。”
舒遥的眼泪无声滑落脸庞,她又想起爸爸。
下巴抖得厉害,她小声问明庭:“是爸爸要哥哥给我的吗?”
明庭点头:“是,你爸爸还说......”
“说什么?”
明庭眼睫微垂一瞬,复抬眸:“要我好好照顾你。”
车祸发生时,舒遥独自一人在家,所以她并不知道,那场车祸舒明远当场死亡,一句话都没说过。
可舒遥相信了。
因为爸爸生前同她说过,改天要去西岳寺进香,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爸爸的临终遗言。
她终于转身,面向着明庭。
明庭读懂了她的身体语言,更上前了一步。
舒遥伸手取过明庭掌心的平安符,是和她之前一模一样的锦袋,没错,这就是爸爸新求来的平安符。
她控制不住情绪,蹲下身将平安符紧紧按在心口。
舒遥陷在悲痛里,却让明庭无比心慌。
他上前,想要伸手安抚,快要触碰的那一瞬又停住。
他轻声问舒遥:“我抱你下来?”
舒遥含着泪看眼前人,朦胧的画面里,明庭紧紧揪着眉心,这样贴心的关切,这样温柔的安抚,戳中了舒遥内心最脆弱的部分。
她控制不住失声痛哭,悲切又绝望地重复:“哥哥,我再也没有爸爸了,我再也没有爸爸了......”
明庭不敢再犹豫,他怕情绪失控的舒遥会失足坠楼,所以果断上前将她抱离了围墙。
实实在在将舒遥抱在怀里的时候,明庭只觉得惊讶。
她好瘦,好轻,根本不像是13岁的少女。
舒遥紧紧抱着明庭脖颈,滚烫的泪渗进他衬衫,她闻见明庭身上清淡的香气,这种带有桃子味道的香气偶尔也会出现在爸爸身上。
好熟悉。
这缕香气让她安定,她像往常依赖爸爸一样,亲昵靠在明庭肩膀。
十七岁的少年,是清瘦单薄的年纪,他却拥有一双坚实可靠的肩膀,能无条件给她靠,无限包容她的眼泪。
雨渐大了,明庭拿起围墙上的合照迅速转身。
舒遥再次抬眼看向天空,那只红隼已经消失不见,“爸爸”飞走了,她也要走了。
明庭抱着她一路下楼,路过家门口时,她听见屋内的大伯母大声说:“警察同志,我们一家跟这件事真的毫无关系!舒明远一向与他哥不和,我们都好几年没联系了!要不是想着这孩子孤苦伶仃实在可怜,以我们两家的关系我是绝对不会踏进他家门半步的!警察同志,你可一定要信我!”
舒遥默不作声,双手抱紧了明庭。
第6章 fix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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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蕤园地处城西,以烟岚湖作天然屏障,依山临湖,与南城最著名的奢侈品购物街隔湖相望,是一栋隐于闹市的花园别墅。
舒遥曾两次经过这里,却从未进来过。
当芳蕤园的大门向她敞开,她知道,她的人生迎来了另一种可能。
前路未知,她不愿去想这是福还是祸,至少她现在还好好活着,这一定是爸爸希望看到的,那就足够了。
家庭医生已经等候多时,但明庭脚步未停,径直抱着她走到电梯上了三楼。
芳蕤园二三楼的结构都是东西对称,电梯正对会客区和露台,靠一条走廊连接东西两侧。
明庭抱着舒遥转身往右,开了门将舒遥放在了西卧沙发上。
舒遥有一瞬的惶恐,因为沙发是纯白色,她身上很脏,但明庭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他将手中照片放在边几上,问舒遥:“要先洗漱还是先看医生?”
舒遥被明庭抱了一路,当时的悲切让她失控,这时候回神,才看见明庭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污渍,都是来自于她。
她一时窘迫,细声道:“先洗漱。”
“可以自己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