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奎因兰
裴嘉因努力压抑住内心的一丝紧张和窃喜,然后看她头也不抬地说:“哦,那你把袖子解开吧。”
敷衍了事的语气和漠不关心的神情,根本就是对上一秒还在暗自期待的自己赤裸裸的羞辱。他攥紧了手,尽量平和从容地调侃道:“这样好吗?会不会对其他人不公平?”
“你想脱?”符彧诧异地盯着他。
周围人也纷纷对他指指点点。
他顶着灼热的视线,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裴嘉因声音发涩:“不是,我不是想脱,我只是觉得会不会不公——”
“你们在干什么?!”尖锐刺耳的质问声霎时划破平静的表面。
完蛋,被现场抓奸了!
符彧浑身一震,并迅速收敛起脸上荡漾的神色,正襟危坐。而完全茫然无所知的几人却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嘶——江别春,你疯了吗?发什么神经?!”段危亭怒吼道。
他痛不欲生地捂住下面,疼得腰都直不起来。
江别春左脚猛踹了他一下,刚站稳,右脚就飞起踢上程又的□□。蓬勃的怒意让他的双眼只能看见对方最脆弱的部位。
他要废了他们!他一定要废了他们!他要把他们通通杀掉!
这群贱货!该死的下流胚子!都去死!都去死!!都去死!!!为什么要勾引符彧?为什么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勾引符彧?
为什么除了他,每个人都没有自己的未婚妻?而每个人都在勾引他的未婚妻?!!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江别春骤然爆发出巨大的力气挣脱开明夏的阻拦,然后猛地扑了上去,再毫不留情地五指成爪,并用尖锐的指甲在他脸上划下整整齐齐的几道狭长的血痕。
笑笑笑!一天天就知道笑!脸都要笑烂了吧,有机会能在这种场合和符彧说上话,还能脱给她看!装什么老实人?心机贱男!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尤其脑海中还不断回放着刚刚的那一幕。
符彧坐在正中间,像个国王。而她身边竟然整整围了五个男人!五个!他们不是忠诚有道德的臣子——就算是也一定是乱臣贼子!他们是奸佞!是惯会以美色侍人的无耻小人!
最最刺眼的是,五个人里面居然有四个半裸!
啊啊啊啊啊啊!
江别春再度发出尖锐爆鸣,就像烧水壶沸腾的声音。
他死死扯住程再系在脖子上的领带,继而勒得他喘不上来气,然后左手从程又的拖拽中挣出,最后恶狠狠扇了程再一耳光,直扇得他脸都被打偏。
程再感觉耳朵嗡嗡作响,周围乱七八糟的嘈杂声似乎都在逐渐远去。他下意识捂住高高肿起的半张脸,手腕顺势蹭到什么黏糊糊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是鲜红的血!
他被打得嘴角出了血。
而他晕血!
程再一时呼吸滞住,瞬间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到底是亲生哥哥,程又见状不由大怒。
他随手举起一只酒瓶径直冲江别春的后脑勺砸了过去,嘴里还发狠似的骂道:“蠢货东西,之前和你玩,真以为我看得起你啊!也就是看你蠢得惹人发笑,拿你当畜生耍!”
裴嘉因及时抱住那条胳膊,他冷汗都要下来了:“冷静!冷静!程再只是晕血,没什么大伤。你要是这一瓶子抡下去,人可就没了!”
结果江别春已经及时丢下程再,趁裴嘉因和程又僵持着,敏捷地起身一手一个揪住两人头发。他气红了眼睛,恨恨骂道:“装什么好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穿得最多不是因为你最清白无辜,十有八九是符彧没看上你!”
“下贱东西!要是符彧愿意让你脱,你肯定早巴不得脱得毛都看不见!你以为你在这装好人,我就会放过你吗?”
裴嘉因被扯得头皮都在痛,他憋屈了一晚上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就算是这样,你管得着吗?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立场说这些话?我是她前男友,你是——”
“我是她未婚夫!”江别春的每个字简直是从牙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他对着裴嘉因猝然茫然惨白的脸,第一次感到莫大的畅快。他冷笑着居高临下道:“你和符彧的事,我从头到尾都知道。”
“我不仅知道你们是怎么交往,还知道你们是怎么分手。”
“哈!真可怜啊!以为自己很特别吗?前男友?”他嗤笑了一声,松开手理了理蓬乱的头发,“如果我告诉你,符彧追你只是因为和我随口打的一个赌呢?”
“而分手也仅仅是因为我不开心。”
“我不想再看见你出现在她身边,所以她就为了哄我高兴,随随便便找了个理由甩掉你。”
“怎么样?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江别春傲慢地睥睨着底下或震惊或失魂落魄的面孔,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童话故事里恶毒的王子,但是不要紧,他情愿做一个恶毒的人。
只要能留在符彧身边。
有资格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人只有他。
只有他。
第32章 开局三十二条鱼
在江别春一脸傲慢自得地发表完自己的正夫宣言后,全场鸦雀无声,连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各色的目光纠缠于场上的几位主角身上。
如芒刺背。
段危亭向来自大张狂的性格使得他第一个忍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眼神,他一面疼得夹紧裤裆,一面愤怒地叫骂道:“江别春!好歹我们认识了这么些年,你竟然为了这种人和我们反目?你脑子不好,眼睛也瞎了吗?”
不等江别春回复,他又立刻转向裴嘉因,并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还有你!这两天魂不守舍的就是为了她吗?她到底有什么好,能让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成了失心疯?!”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连热衷于偷拍异性的暴力狂都有人喜欢?这到底图什么?图她会家暴,图她会出轨,还是图她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他不明白,并大为震惊。
江别春不关心他的震惊,他只知道在段危亭公然质疑自己的选择后当即做出尖酸刻薄的反击:“你闭嘴!所有人里面就你脱的最多,你还有脸说?真以为我傻啊,我早就看透你们了!”
“说再多符彧不好,都是借口!你是不是就想看我因为你的话动摇,然后哪天退了婚你就可以上位了?我呸!做梦去吧!想都别想!”
他骂的时候目光不得不扫过段危亭只穿了短裤的光裸的下半身,于是怒火中烧,不由翻起旧账:“以为网上别人夸你屁股好看,就可以用同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勾引符彧了吗?哈!之前还听你骂那个传播照片的人,信誓旦旦说要报复,结果呢?还不是不了了之!”
“被那么多人看过屁股,我要是你,早就没脸见人,羞得跳楼去了。还是你脸皮厚,这样都无所谓。我看你明明是爽得很吧!”
不提照片的事还好,一提照片段危亭登时像点燃的炮仗噼里啪啦爆起来:“都他爹的说了那不是我的照片,你脑子装的水啊,记性这么差?实在不行,在里面安个抽水马桶,有事没事多排排!”
虽然江别春习惯了被人暗中指指点点说是漂亮草包,但当众被点出来还是头一回。尤其符彧还在看着!如果她听见了觉得自己丢脸,不想要他的话……
啊啊啊啊!
他果然就该第一个撕烂他的嘴!
江别春刚收拾好精致的外表,下一秒就不管不顾地朝段危亭冲了过去:“当着这么多人脱得就剩一条底裤,不要脸的淫夫!”
“下贱!”
他像一个炮弹横冲直撞过去。
段危亭见状顿时急得想闪开,可又突然想起自己还衣衫不整。他不得不手忙脚乱地先提起裤子,结果就差最后一截没拉上去时,江别春已经抄起酒瓶精准地挥过去。
臀部隔着薄薄的布料忽然一凉,同时神经传来尖锐的刺痛。
他伸手一摸——碎裂的玻璃片嵌进肉里,扎了他一手,还有湿漉漉的辛辣的酒浸透了短裤,顺着臀缝流进去。
他痛得猝然缩回手,而江别春本想踹他的脚也在那些玻璃片的威胁下不甘心地放下。段危亭感觉自己成了一株仙人掌,短小的玻璃片是他密密麻麻的刺。
内防自己,外御仇敌。
他拉了一半的裤子僵持了半会,终于又垂落在地。
*
旁观的人都在偷偷笑,不敢笑的就憋在心里乐。
但一切的狼狈都与裴嘉因无关。
他感觉自从听见江别春那一长串的话之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就陷入了久久的停滞。整个大厅好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所有人都在嘈杂的另一端,只有他在这一端,死寂无声。
他好像做了一场梦,比被甩那天还要荒唐苦涩的梦。
裴嘉因面色惨白地问道:“你以前都是骗我的对吗?所谓的喜欢也都是假的?”
符彧立即应景地做出黯然神伤的模样:“骗你是真的,但喜欢你是……”她低下头,不肯让他看见自己真实的表情:“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等等!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裴嘉因黯淡的眼神蓦地被点亮,他热切地望着她,“告诉我你原本想说什么,好不好?”
见符彧神色挣扎地抿唇不语,他恨不得当众给她跪下。他语气卑微地恳求道:“你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地抛弃我,连一个真实的理由都没有。”
“告诉我,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我——”符彧似乎动容地抬起眼回望过去。
可她还没说完,江别春唰地一下回过头,勃然大怒道:“背着我卖惨?真当我是死的吗?”他气急之下,竟从侍者的盘子里抢过一把水果刀扑了过去。
“今天不把你这张脸划烂,你别想走!”
然而,符彧及时用双臂将他死死拦住。
呃,好吧,其实也没有死死。恰恰相反,她只是象征性意思了一下,没想到江别春一被她抱住,就像浑身骨头都酥软了似的,完全卸了力气,只是面红耳赤地贴着她。
但她还是假装没注意,对裴嘉因说完了剩下的话:“快跑!”
裴嘉因当即心尖一烫,迟来的委屈渐渐涌上来:“我——”
“收起你那副恶心的表情!还噘嘴?噘什么噘?你以为你很可爱吗?”江别春气势汹汹地骂道。然后下一刻他就扭过脸瞪了符彧一眼。
“你大庭广众的做什么呢?”
符彧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在说裴嘉因的事,她正打算找个借口忽悠他,就看见他眼睛水汪汪的,含羞带嗔:“还不赶紧松开手!”
他耳尖红红地迅速滑过她环住他胸口的手臂。
“可放开你后,你要是伤了人就不好了,”她面色为难,并随后叹息道,“小春,你今天为我做的够多了,不要继续下去了。还有这么多人看着,我不想你变成别人眼里的笑话。”
好不容易底下疼得缓过来一点的程又慢慢扶稳椅背站好。
他现在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只盯着符彧语气阴沉道:“你们还看不出来吗?我们打成这副狼狈的样子,她倒是置身事外了。可分明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我们都只是被她耍了!”
江别春当即反驳:“符彧只是犯了所有女生会犯的错,又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你凭什么死咬着她不放?再说了,她现在还年轻气盛,又有你们这群贱货有意勾引,她把持不住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我是你,我都说不出口这种话,”他冷笑着,鄙夷地扫过程又赤裸的上半身,“穿得这么浪,还有脸指责别人?嗤!”
“你们都是嫉妒!”
“嫉妒符彧只喜欢我,和你们却是玩玩而已!”
段危亭刚打完家里的电话让人来接他,转身就听见这番话,不禁气笑了:“真是没救了,本来就蠢,现在还恋爱脑。哪天被她打得进医院,你就知道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