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 第22章

作者:吃饱去睡觉了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现代言情

  不过?不确定他们愿不愿意见他,江二爷的事?情,虽然不会连坐整个家?族,但大家?都害怕会被牵累,江泠听?说,前几日族里在?为分家?的事?吵架,不过?最后并没有?分成,老夫人子女太多,真要分家?产,怕是一年半载都清算不完的。

  江二爷走后,家?中被缴去许多赃款,剩下的产业,宋氏会打理,她现在?只希望他能一心读书,别的不用插手。

  宋氏昨日还说:“二房的产业将来?都是你的,你爹这个败家?的东西,虽然官府抄去不少,但剩下的也还算丰厚,且将来?去了京城,你若有?出息,宋家?也会帮衬,不愁吃穿,你只顾着读书便好。”

  听?他这么说,叶秋水放心了一些。

  江泠又?看了看她,说:“我走前会叮嘱张管事?,你要是有?什么难事?,可以找他。”

  “知道了。”叶秋水仍趴在?墙头,目送江泠离去,他有?许多事?情要忙,托人给她送来?许多点心之后就不再?露面了。

  几个月来?,叶秋水长高许多,也不再?像从前那般瘦骨嶙峋,头发漆黑,眼眸闪亮,不过?她仍旧将自己的脸弄得脏兮兮的,看着有些邋遢,常遭人嫌弃。

  叶秋水不在?乎,她是孤儿,没爹没娘,年纪又?小?,不将自己弄得难看狼狈些,指不定哪一日就被街上游窜的人贩子拖走了。

  叶秋水白天在酒肆跑腿,她口齿伶俐,人又?机灵,常有?客人打赏,叶秋水是个很好学的孩子,她深知只会端盘子擦桌子是不会有?大出息的,要么读书好,要么掌握一门手艺,才有?可能改变命运,她善于模仿,端茶送水时还不忘观察掌柜与其他伙计的动向。

  酒肆人多,店家?每日迎来?送往,什么人爱喝什么酒,吃什么肉他都牢牢记着,叶秋水记住掌柜与客人们说的话,心想,若是她是掌柜,该怎么接待客人。

  有?时店里忙不过?来?,叶秋水会帮掌柜记账,她渐渐学会打算盘,手指灵活,有?客人见了,不免惊叹,“好厉害的丫头,算盘打得快,账目记得也好。”

  “你多大了?”

  问话的是个贵妇人,盘着头发,鬓边簪一枝红梅,着装讲究雅致,袖中盈满清香。

  叶秋水答道:“回娘子,我七岁了。”

  “好孩子,你叫什么?”

  妇人笑面盈盈,目光慈爱。

  “叶秋水。”

  “哪几个字?”

  叶秋水抬起头,双眸明亮,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妇人觉得她似乎背挺得更直了。

  她扬起笑脸,一字一顿认真回答:“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秋水。”

  妇人轻笑,“你读过?书?”

  叶秋水摇头,“只学过?几个字。”

  妇人问:“我从珍祥街来?,第?一次到朱家?酒肆,还不熟悉,不知道要买些什么好。”

  叶秋水打量她一眼,细细一想,说:“娘子衣裙与鞋头微湿,应当在?外奔波过?,朱家?酒肆与珍祥街有?好一段距离,路途有?一会儿,待回去换下湿衣可能会受寒,不若饮几杯老姜米酒,配羊肉,可以驱寒。”

  她说话口条清晰,在?朱家?酒肆跑腿多了,听?掌柜他们招待客人,耳濡目染,渐渐也学会许多。

  “好孩子,就照你说的办。”

  妇人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弯下腰,递给她两块饴糖,“给你吃。”

  这糖是番邦商人带来?的,彩纸包装,色彩鲜艳,闻着便有?甜味。

  叶秋水欢喜接过?,不忘道谢,“多谢娘子!”

  她将糖揣在?兜里,恰好有?客人唤她倒酒,叶秋水连忙跑过?去。

  那名妇人在?远处,正和店家?低声?说些什么,还看了看她,朱掌柜的模样瞧着很恭敬。

  傍晚,酒肆打烊,叶秋水正在?擦桌子,朱掌柜忽然喊她,“水丫头,过?来?。”

  叶秋水跑过?去。

  朱掌柜拿出一贯钱,摊开在?掌心数了数,拨出一半给她,“这是你一个多月的工钱。”

  叶秋水伸手接过?。

  “明日你就不用来?了。”

  叶秋水顿时愣住,慌道:“为什么呀,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别的店铺不要这么小?的孩子,离了朱家?酒肆,她不知道再?去哪里找一份谋生的活计。

  “不是。”朱掌柜摇了摇头,“你没有?做错,不过?今日有?人要了你,珍祥街宝和香铺的胡娘子要你过?去做学徒。”

  “胡娘子?”

  朱掌柜道:“就是今日与你说话,鬓边簪花的娘子,是宝和香铺的大当家?,丫头,你福气来?了。”

  宝和香铺开在?珍祥街,此地乃曲州最繁华富奢的街道,平日常有?番邦商人走动,宝和香铺又?是珍祥街最大的香铺,官家?夫人与富商家?的小?姐娘子常来?光顾,香铺的大当家?姓胡,是个时常随商队走南闯北的女人,十?分受人尊敬。

  胡娘子今日大概是出去谈生意的,路过?朱家?酒肆,进来?歇脚,恰好看见叶秋水在?柜臺后打算盘,小?姑娘为人机灵,心思细腻,胡娘子心中喜欢,想收作学徒。

  叶秋水愣了许久,回神。

  宝和香铺,全曲州最大的香铺!

  叶秋水激动地跳起来?。

  她兜里的铜板叮叮当当,叶秋水一蹦一跳回到家?中,将钱存入罐中,出门,爬上墙。

  胡娘子给的饴糖她还没有?吃,叶秋水攥在?掌心,想要分一颗给江泠。

  然而,她爬上墙头,江家?黑灯瞎火,江泠的院中一个人都没有?,黑沉沉中透着股诡异,叶秋水四处张望,她记得江泠过?几日才走,遂顺着垣墙翻下,摸黑走进他的院子。

  角落里有?仆人,他们应当是伺候江泠的,低头窃窃私语,“二娘子走了?”

  “晕了许久,一醒便开始哭。”

  “三郎还能回来?吗?”

  “不知,老爷死了,官兵将他带走,老子造下的孽,如今全报应在?儿子身?上了,三郎是个病秧子,去了天牢,凶多吉少。”

第24章 下狱 “江泠知情不报,犯了包庇之罪。……

  多事之秋, 为避免再生?事端,江二爷草草下?葬后,宋氏便要带着江泠去京城投奔父兄。

  宋家祖地在凤翔, 但宋氏的父亲同哥哥有出息,皆在京中任职, 他们与?宋氏一样,也十分关心江泠的功课, 隔两个月就要书信一封问候,宋氏倚仗父兄, 江二爷出事后, 她也不?算没指望。

  前几日江泠去信京城, 想必父兄也该收到信了, 宋氏坚信,到了京城,自有人会照应她们母子。

  下?人们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完, 江泠最?后去主宅看了看江老夫人, 她仍病着,一连半月族中都在闹分家一事,老夫人气得心肝疼,又刚逢丧子之痛,她神志不?清, 拉着江泠说?了

  许多话。

  “老二没用?, 我这当娘的也有错。”

  老夫人形容枯瘦,头发花白, 眼?角有着深深的沟壑,她抬手抹着泪,“你爹小时候会读书, 我偏爱他,亏待了你叔伯们,如今家里闹成这样,是我老婆子的不?是。”

  江泠道:“您别难过。”

  “他是被捧得太高了,这些年与?你叔伯们关系又不?好,出了事,受了冤枉,家里竟也没有个帮衬的。”

  江二爷贪污的事情板上钉钉,老夫人仍旧固执地认为他是遭人记恨,被冤枉了。

  老夫人低声叹气,心有不?满,她还是心疼二房的,一想到老二刚出事时,其他几个兄弟就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忙不?迭地要闹分家,老夫人心里便觉得气闷,越发觉得那几个子女都不?是东西?,也越觉得死去的江二爷可怜。

  她是个拎不?清的主儿,病中的时候都是其他子女近身照顾,她嘴里却仍念叨着江二爷,嚷嚷着他死了,老婆子也活不?下?去了,江大爷他们被气着,好心伺候他,还要被数落。

  老夫人心里难过,看着江泠,只能拉着他的手不?停地说?话,“三郎啊三郎,你可别忘了祖母,祖母就你一个指望了,你要有出息。”

  江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祖母,我会常回来看您,您如今保重?好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好好……你去吧。”

  老夫人掩着面,含泪送他离开。

  江泠回家,路上碰见叔伯们,他行礼,只有庶出的三叔应了他一声,四叔直接别过了头去。

  宋氏等在宅子外?,她垂着眸,脸色有些白,捂着胸口,见到江泠后连忙将他拉过来,说?道:“怎待了这么久?”

  “同祖母说?了会儿话。”

  宋氏担忧地问:“没人为难你吧?”

  她知道江家如今不?待见二房,害怕江泠被数落。

  江泠摇了摇头,“没有。”

  宋氏松了一口气,但脸色仍然很难看,“不?知为何,我这两日总觉得心慌,你爹的案子真的就这么清了吗?”

  江泠说?:“官府来过几次,该查的都查清了。”

  官兵在江家搜过许多次,江二爷自己犯糊涂,做下?错事,妻儿并不?知情,他虽然是个伪君子,但胆子有些小,贪钱贪得也不?多,只是受过贿赂,判过几次错案,论起罪来远不?如尸位素餐的知州严重?,不?至于落得个死罪难逃的下?场。

  只是江二爷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接受不?了事情暴露名声尽丧,一头撞死在柱子前了。

  宋氏怕是自己想多,催促他离开,“罢了,已经耽搁许多日了,明早我们就启程,早日去京城见过你外?祖父与?舅舅,娘这心也就踏实了。”

  “好。”

  江泠走后,老夫人还在哭,丫鬟婆子们围在榻前安慰她。

  “我不?活了,老二走了,泠哥儿也去了京城,老婆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若下?去找老头子算了。”

  “老夫人,您不?要说?糊涂话了。”

  下?人也跟着哭,一群人哄着她。

  门外?,江大爷听到这些话,神情凝重?,眉心阴郁,长长叹了声气。

  这算什么事,他们其他几个兄弟还没死呢,竟弄得好像受了虐待似的,传出去,外?人岂不?是要说?他这个长子当得没本事,不?孝顺?

  其他几个兄弟都不?愿意来了,他是老大,更?不?能不?管母亲。

  今早江四爷摔门而去,“娘是越发糊涂了,我与?她简直说?不?通。”

  接着江大爷推门刚进去,就被老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遭,她偏心二房简直偏心得没边,到如今都觉得自己冰清玉洁的二儿子不?可能贪污犯错,定然是有人嫉妒他功名在身,故意陷害,江二爷是受了冤枉,她甚至责备是江大爷这个做大哥的失职,没有护好弟弟。

  气得江大爷一日没吃下?饭,捶胸顿足,一回院子就同妻子诉苦,“老二是犯了错才被官府盯上,她反倒骂我当大哥的不关照弟弟,我能怎么办,大官人的事情,我一介布衣能插手什么,这个时候当我是长子了,平日里族里祭祀,她可从来没想到我!”

  族里有什么好的都给?了二房,江家地段与?生?意最?好的铺子都是二房的,如今他死了,娘还念着他。

  大夫人听了,不?仅没安慰他,反倒哭道:

  “环儿就要娶亲了,我不?管,我就环儿一个孩子,我不?能让他受委屈,那些聘礼根本不够!”

  大夫人哭哭啼啼,她唯一的儿子江环一年前定了亲事,只待开春后就迎小娘子进门,亲家门第不?错,定亲的女儿也是素有令名,这门亲事可遇不?可求,大房窝囊受气许多年,难得遇到这样的好事。

  可偏偏江二爷闹出丑事,亲家有些动摇,这可吓坏了江大爷与大夫人,他们连忙派人去劝,说?是聘礼会再添上许多,这门亲事才算是保了下来。

  话已经说?出去,老夫人却不?肯松口,她手里把着许多家产,都是留给?二房的,前两日江大爷试探地同她提起江环娶亲的事,说?老二死了,嘉玉要去京中读书,二房产业无人操持,不?若将城东的几间铺子拿来给?江环娶亲做聘礼,将来,孙儿与?孙媳妇都会孝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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