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饱去睡觉了
马球赛打?到一半,有郎君喊道:“我们继续吧,来个人顶替一下苏大娘子的位子。”
长公主招呼大家继续坐回?去看马球赛,吴靖舒过来拉叶秋水,小?声说:“你真是要吓死?我了,方?才那马都失控了,横冲直撞的,多凶险啊,你就?那么跳下去,若是伤着了怎么办?”
叶秋水垂着目光,低声道:“方?才没?想?那么多,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吴靖舒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不怕,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还会医术。”
吴靖舒很是惊喜,慈爱地看向她。
“不算会。”叶秋水腼腆一笑,“就?是看过几?本书,以前研究制香时,了解了一些药理而已,方?才给苏大娘子诊脉只是歪打?正着。”
吴靖舒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只了解一些就?懂这么多,还是咱芃芃厉害,做什?么都有天赋。”
叶秋水被她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走吧,还坐刚刚那地方?。”
“好。”
叶秋水跟着吴靖舒坐回?去,大家也都散开。
宜阳还站着,她没?想?到那个小?娘子竟然真的会把脉,说的话也不是信口胡诌。
宜阳有些吃惊,想?等她邀功,但少女什?么都没?说,太医来了,她就?退到一边,等苏大娘子确认没?事后?,同吴靖舒一起坐回?看台了。
长公主轻笑,“怎么,现在觉得自己先前的看法有失偏颇了?”
宜阳回?过神,哼道:“才没有。”
郡主重新坐下,看向马球赛。
傍晚,芳园里?的宴会结束,赢了马球赛的人有长公主亲自簪花,少年郎们面若冠玉,意气风发,站在面前很是赏心悦目,回?城的时候,长公主忍不住问道:“这么久了,你可有看得上的?”
“没?有。”
宜阳目不斜视,看都未看这群人几?眼,“都是凡夫俗子。”
郡主对他们倾慕的目光熟视无睹,年轻郎君们心神失望。
他们要么贪图郡主的美貌,要么贪图郡主的家世地位,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谄媚,毫无真心实意,宜阳一点?兴趣也没?有。
长公主无奈至极,“你若选不出个结果?来,到时候官家给你指婚,你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宜阳有些恼怒,反问:“我就?非得成婚,非得嫁人?”
长公主道:“你的身份,注定?了嫁娶之?事重中之?重,宜阳,有时候,我真后?悔将你保护得太好了,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明白。”
宜阳性子骄纵,听?不下去,将头扭向一边。
*
芳园有夜宴,但齐府的下人过来禀报,说小?姐有些吐奶,吴靖舒很着急,同长公主禀报一声,很早就?回?去了,叶秋水与她一同离开,先去了一趟齐府探望吴靖舒的女儿,吴靖舒想?留她在府上过夜,叶秋水怕太过叨扰,婉拒了。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铺子都歇业关闭,叶秋水悄悄推开后?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看到堂中坐着一个人,似乎等了许久,听?到开门的动静,抬起头,看向她。
“哥哥怎么在这里??”
叶秋水小?声问道。
“下了值过来看看。”
江泠走进,“听?元福说你今日同齐夫人去芳园了?”
“嗯。”叶秋水点?头,“干娘说要带我去见见世面,多认识一些人,对做生意有好处。”
忘了从哪一日起,叶秋水就?这么叫了,吴靖舒待她很好,一直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不过,芳园那样的地方?她应当不会再去,叶秋水不是傻子,感觉得出,宴席上好像有许多人不喜欢她。
孟家的小?姐说话夹枪带棒的,叶秋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们,郡主似乎也不喜欢她,这些都是她招惹不起的人,叶秋水怕惹祸上身。
她垂着眸,应付这些事情要花很多精力,很疲惫。
叶秋水缓缓呼出一口气,回?神,看向江泠,不知看到什
?么,目光微眯,她凑近几?分,盯着江泠的脸,“哥哥。”
“嗯?”
江泠刚一出声,话音顿住,面前的少女突然伸出手,指尖碰了碰他的下颌,触感微凉。
“这里?怎么好像有点?青紫。”她担忧道:“你受伤了?有谁欺负你吗?”
亭亭玉立的少女,带着蔷薇香的长发轻扬。
江泠偏过头,说:“不小?心磕到了。”
叶秋水半信半疑,还在研究。
她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出,这淤青是白天江泠和同科进士打?架打?出来的。
叶秋水准备去掌灯,仔细看一看。
江泠伸手拉住她,待叶秋水不解地看过来,他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江泠沉默了会儿,问:“你饿吗?”
叶秋水微微睁大眼睛,笑出声。
她想?了想?,说:“好像是有点?儿,今日在芳园,没?好意思吃太多东西。”
江泠淡淡地笑了一声,“嗯,那出去吗?”
叶秋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路上很安静,她看上去有些忧愁:“好像要宵禁了。”
说完又笑起来,“没?事,我们快一些,宵禁前回?来!”
两人一起跑出后?院,道上还有几?间铺子未曾关门,叶秋水看到有卖馄饨的,拉着江泠在路边坐下。
“我觉得还是我们家附近的糖水铺子最好吃。”
叶秋水尝一口,凑近了同江泠说。
江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问:“芃芃,来京师开铺子,你开心吗,有没?有后?悔过?”
他知道叶秋水的买卖做得很辛苦,比以前在曲州要累几?倍,可赚的钱并?不多,想?要在京师站住脚,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这里?的人每一个人轻易都得罪不得,一步错步步错。
叶秋水说:“很累,有一些后?悔,但是也没?有很后?悔。”
“来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些啊,我要的不是结果?,是过程,我就?想?出来多见一见,看看外面是怎么样的。”
“没?事!”叶秋水仰起脸,笑容明亮,“你不用担心我哥哥,我知道京师的贵人对我有偏见,不过没?事,慢慢来,实在不行,我回?老家,对吧。”
叶秋水吃一口馄饨,烫得龇牙咧嘴,边哈气边说:“我可不会轻易被打?趴下。”
她认定?了什?么,只会义无反顾。
江泠说:“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碰到不知谁家的下人,似乎已经找了许久,一见到叶秋水就?冲上前,笑着道:“叶小?娘子,总算找到你了,小?人是安国公府的仆人,咱家大娘子姓苏,特意叫小?人过来一趟,说是一定?要同小?娘子你好好道声谢。”
第八十八章 授知县一职。
安国公府世代为将, 老国公夫妇数年前战死沙场,满门忠烈,家中只剩女儿苏叙真一人, 安国公临死前将女儿托付给部下,后来苏叙真与一名不见转的参将成婚, 官家感怀苏家满门忠烈,让那位参将继承了国公之位。
苏叙真性子率真, 不拘小节,平日骑马射箭随意惯了, 经?水素来不利, 也没当回?事, 哪成想自?己竟已经?怀有?两个月身孕, 她还骑马颠簸,打了半日马球,这胎儿没出事, 也幸亏她是将门虎女, 身体?比寻常女子要康健太多。
苏叙真大大咧咧,知道?自?己有?身孕后,立刻回?国公府修养了,一门上下都在忙活,她也没想起?那帮她拉住马的少女来, 回?到家, 婆子伺候着她躺下,苏叙真才?猛然回?过神, 说要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国公府的下人打听?了许久,才?找到叶秋水,“我们大娘子说了, 一定要找到您,您若不嫌弃,改日定要过府一叙,我们大娘子想请您喝杯茶,当面道?谢。”
苏叙真如今是双身子,还动过胎气,不宜走?动,想叫叶秋水到国公府走?一趟,备下厚礼款待。
叶秋水颔首,笑?盈盈道?:“苏大娘子太客气了,只是小事而已,还劳您亲自?登门一趟,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好好好。”国公府的下人抬手拜了拜,“那就?说好了,小人这就?回?去?给我们娘子回?话了。”
下人离开后,江泠问道?:“今日在芳园发生何事了?”
“安国公府的苏大娘子突然腹痛,我上去?给她把了把脉,脉象是喜脉,苏大娘子不知道?自?己怀有?身孕,打马球时动了胎气,但是没有?大碍,她太客气了,还叫人过来道?谢。”
叶秋水跨过门槛,“对了,哥哥,你在翰林院也快一年了,是不是要授官啦?”
“嗯。”江泠说:“还不知要去?往何处,前几日考察要写的公文已经?交给掌院了。”
叶秋水双手合十,“希望哥哥可以在京畿附近任职,离得?近,见面也方便。”
江泠轻笑?,“也不一定就?能授官,要是考察不过,会被黜落归乡。”
“不可能的!”
叶秋水“呸呸呸”几声,“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怎么会被黜落呢,你都那么认真了,每日起?早贪黑的,要是你当不了官,那就?说明……说明官家他没眼光……唔。”
话音刚落,江泠突然抬手,捂住她的嘴,眼神带着警告,还有?些?无奈,低声道?:“这样?的话能乱说吗,被旁人听?到怎么办?”
蔑视皇威,说官家的不是,要掉脑袋的。
叶秋水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呜呜”两声,连忙点头,眼珠转了转,警惕地看向四周,生怕隔墙有?耳。
看着她呆呆的模样?,江泠嘴角上扬几分,下一刻,温热的气息拂过手背,掌心下就?是少女柔软的唇瓣,叶秋水含糊不清地说下次再也不会乱说话了。
江泠的手臂猝然僵住,指节蜷曲了一下,收回?手,有?些?不自?在。
叶秋水还在自?顾自?地说话,“明日一大早我就?要去?护国寺上香,求佛祖保佑,哥哥仕途顺利,早日实现抱负。”
江泠目光不知落在何处,须臾,回?过神。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送叶秋水回?到铺子,待她落锁,进去?休息后,江泠转身回?馆舍。
一大早,叶秋水真的去?了护国寺,给江泠求了签,接着,她前去?安国公府探望苏大娘子,苏叙真有?孕在身,国公府的守卫也比往常更加森严。
安国公陆庆不在府中,与苏叙真成亲后,陆庆将老母接到京师居住,陆庆还有?一个父母双亡的表妹,去?年来京师投奔姨母,如今也住在安国公府。
穿过几道?长廊,七绕八绕地总算到了后院,丫鬟进去?通报后,有?人出来领叶秋水进门,苏叙真的卧房不同寻常,叶秋水一进门就?同一面高大的兵器架打了个照面。
刀剑削铁如泥,兵刃森寒夺目,叶秋水打了个颤,绕到一旁。
“吓到妹妹了吧。”
榻上传来女子爽朗的笑?声,苏叙真二十有?二,相貌成熟俊逸,举手投足间满是英气,昨日马球赛时也是一骑绝尘,年轻郎君们没有?一个人能追得?上她,若不是她因身孕退场,昨日的魁首一定是她。
叶秋水上前拜见,礼数端庄,只是刚要弯腰,苏叙真就?立刻抬了抬手,一旁闪出一个侍女,托着叶秋水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