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之壤 第103章

作者:宿轻 标签: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天之骄子 甜文 成长 现代言情

 但是陈思雨说这只是线稿,在发行之前不能?外传,于是她保险起见就没有?提及这件事?。

 陶栀子向江述月借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尝试一连好几?天给“絮语工作?室”发邮件,她想趁着自己?还有?行动机会的时候,去完成絮语的遗愿。

 但是絮语工作?室一直没有?回应,大概是她自称为絮语的发小这件事?并不可信,亦或是工作?室的来信太多?了,早已忙不过来,毕竟絮语去世至今,他的热度依旧流行歌手中的榜首。

 这些突如其来的流量是当年絮语落魄时渴望的,因为当年只需要?一点点名气,就足以为他离开孤儿院插上翅膀。

 如今,这些热度好像是报复性增长一样?,很多?涌现的新歌迷其实过去从?未听说过絮语,只因为看到他病逝的消息,才了解到原来这么?有?才华的原创歌手,其实很长时间都籍籍无闻。

 陶栀子很长时间里都喜欢一个人吃煎饼,靠吃煎饼去疗愈她所有?的委屈。

 因为多?年前絮语为她偷来了一张饼,就像悲惨世界里冉阿让为弟弟偷来的面包一样?。

 她当时因为犯错挨饿了很久,絮语偷煎饼的事?让孤儿院其他小孩长达数年的时间一直叫他“偷子”。

 这在安州是极为严重的称呼,几乎足以令一个孩子一辈子都自卑的称呼。

 “我?为此愧疚了很久,后来我?对将这些对我?有?冲击性的情感不知不觉转化为对煎饼的渴望,那简单的一张饼,藏着絮语幼时的名誉,意味着对饥饿灵魂的拯救……”

 傍晚,卧室内开着一盏床头灯,在温暖昏黄的光线下,陶栀子倚靠在江述月的肩膀,讲述着这个关于煎饼和?絮语的故事?。

 “我?很长时间都觉得雨果的《悲惨世界》里面藏着人生的答案,冉阿让本来只是为了给饥饿的家人找点食物?,因偷面包而被判刑19年的苦役,被社会视为罪恶,可是谁又关心那无人理解的饥饿呢……”

 “芳汀在诱骗下怀孕又被抛弃,未婚母亲的身份被工厂里的工友揭发,导致她被解雇,为了抚养女儿珂赛特,被迫出卖自己的头发和牙齿,最后一步步沦为ji女。”

 “他们都是在底层苟延残喘的可怜人,却得不到半点垂怜走向永恒的苦难。”

 “絮语偷煎饼的动机和?冉阿让偷面包的动机是相似的,但是无人去关心一个孤儿院孩子‘偷盗’的动机,而永远认为‘噢,是孤儿啊,没人教,那没事?了’。”

 有?人带着一种宽容的目光来看你,可这宽容本身,本身提及了身世,带着一种居高临下,是很多?像她一样?的孩子不愿意看到的。

 可人们在对你宽容啊,身为孤儿的你难道不该感激涕零吗?你有?什么?资格要?求那么?多??

 ——这是陶栀子多?年来想要?摆脱的东西。

 不仅是陈友维带给她的恐惧,让人性在她面前丧失了信任很久,但是隐形的社会目光又如同空气一样?无

法摆脱。

 陶栀子笑了笑,带着些许的自嘲:“我?又扯远了……”

 江述月在黑暗中开口,“我?理?解你说的全部。”

 不知何故,今天换作?是她在讲故事?,江述月手臂一收,将她紧紧拥了过来。

 他的声音分外悦耳,又夹带着哑然:

 “以前都不跟我?说这些……”

 她哂然一笑,语气带着乐观:“我?不想卖弄苦难,而且这些都是过去时了。”

 “现在絮语走了,我?只能?用有?限的时间给他再做些什么?,弥补一下他孤寂流走的遗憾。”她的语调又开始乐观起来。

 “你去补全他人,谁来补全你?”

 江述月这句话?把陶栀子问住了。

 在她漫长的沉默中,他嘴角露出一个很小的弧度,接着说道:“那还是我?来吧。”

 陶栀子放大了双眼,愕然地看着他精致的侧颜。

 他闭了闭眼,像是藏匿着眼中的怜惜,凛然的面容松动了几?分,“我?想尽量补足你人生历程里,缺失的部分。”

 陶栀子笑了笑,很是专注地端详着灯光下他的睫毛,伸手轻轻碰了碰这睫毛,说道:“你已经?差不多?补足完了,我?挺满足的。”

 “谁会像你一样?关心我?、照顾我?、给我?温暖的拥抱啊……”

 说着说着,她的嗓子又不可控地喑哑起来,甚至不成句子。

 她一个不留神,一滴泪珠从?眼角滑落,流经?鼻子,又在侧躺下流入了另一只眼睛里,叫她双眼发涩得睁不开来。

 陡然间悲从?中来,她也不知道这泪珠为什么?而流,按理?说有?人关心自己?她应该笑,肆无忌惮地大笑。

 可以脑海里压着心事?,令她的情感表达混沌一片。

 ……

 翌日清晨,陶栀子将絮语的故事?成了一封长邮件,叙述了絮语的真实想法,以及他生前想公开的内容。

 虽然早已做好石沉大海的准备,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发出了这封邮件。

 她还在微博上找到今天下午絮语粉丝们举办的悼念活动,并且很幸运地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拿到了入场券,其中有?几?个影响力很大的粉头也会去。

 她将这些故事?打印下来,不过两张A4纸,拿在手中没有?任何重量,可这就是絮语无人知晓的一生了。

 最后用信纸封上,准备了好几?份一样?的。

 今晚她见到粉头后会把信交给他们,至于是否能?如愿,那就无法预料了。

 她也许没有?太充分的时间奔走,早点交出去,早点安心。

 下午没有?阳光,天气阴沉沉的,这种天气总会让她的骨头缝隐隐作?痛。

 江述月寻了个离会场比较近的地方停车,可以让她少走几?步。

 “会场人会很多?吧,你可能?会缺氧,药我?给你带好了。”江述月从?后备箱拿出事?先买好花束,锁上车门陪着她走到检票口。

 由于参与?者的身份受到严格控制,她能?争取到一张入场券已是不易,江述月没有?入场券只能?在门口等她了。

 “我?就进去送个花,把东西一交就走。”

 “我?还是陪你进去吧。”

 江述月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走到花坛边上打了个电话?。

 两分钟后,一个大厦的内部人员将通行证毕恭毕敬地送来了,陪着他寒暄着从?花坛处一并走了过来。

 他对于对方的关心兴味寥寥,但还是耐着性子听完,随后略微颔首道:“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你们先去忙吧。”

 陶栀子颇感意外,但是时候不早了也不便纠结他如何办到的。

 陶栀子今日穿了一身黑衣,手里拿着一束百合花,将头发完全盘起来,一丝不苟,庄重严肃地走入了会场。

 今日有?来自全国各地的粉丝,会场的长廊光线幽暗,地上点着蜡烛,照亮前行的路。

 狭窄的走廊上人来人往,她和?江述月无法并肩行走,只能?一前一后,江述月走在前面,伸手拉着她的手,为她隔离开足够的空间。

 送给絮语的礼物?摆满了整个主会场,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白花,放在那些更具心意的礼物?面前格外寻常。

 但是絮语和?她是老熟人了,他们看淡生死,并约定?好不为对方献上大礼,因为人进了棺材也不受用,还是省钱为主。

 是的,她和?絮语对于他们未来的葬礼都是精打细算的,一切从?简,甚至因为墓地比较贵所以选择把骨灰洒向大海。

 不过,显然絮语有?太多?爱他的粉丝,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简简单单地离去。

 拿着话?筒致辞的就是其中一个站姐,口才很好,说了一番话?之后,在絮语的歌声中让人声泪俱下。

 陶栀子双眼迷蒙,但还是在心里对絮语说:好端端的怎么?老是写这些忧伤的歌。

 等致辞结束之后,陶栀子试图挤到人群的前面,她回头递给江述月一个让人安心的眼神,“这里人太多?,我?们一会儿会场门口见。”

 “……不要?太难过。”江述月站在人群中可以轻易寻到他的身影,因为身高的缘故。

 她看见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心脏,她立刻点点头,随后走入了人群。

 站姐的ID加阿冉,年轻的粉丝叫她阿冉姐。

 到场的人很多?,阿冉需要?和?很多?人对话?,温声细语地安慰他们,还给每个到场的人都准备了和?絮语有?关的礼物?。

 陶栀子在一旁的通风处等了很久,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不仅是悼念本身,就不想占用粉丝们悼念的时间。

 直到阿冉面前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她主动上前。

 “你也是来悼念絮语的吧?我?在那边关注你好久了。”阿冉主动前来,给陶栀子手中递上一个纸袋,里面是一些絮语的周边。

 最特别的一份礼物?是,絮语明年的演唱会门票已经?无法举行,粉丝自发将这场再无法赴约的演唱会门票作?为礼物?送个每个在场的人,留作?纪念。

 “我?叫栀子,是絮语的朋友,这信封里是絮语托我?带的话?,我?给絮语工作?室发了很多?邮件都没有?得到回复,只能?来拜托你。”

 “我?将会用我?和?絮语之间的私人通信截取一部分来证明身份,同时你们可以向安州的‘儿童之家’去核实,那是我?和?絮语一起长大的地方,但是请注意保护我?们的隐私。”

 阿冉有?些迟疑地接过那个信封,眼中是惊讶大于质疑,在水光闪烁的眼眸中,陶栀子看到了一些旧日悲伤在晃动。

 “谢谢,我?会好好核实并按照絮语遗愿去完成的。”阿冉郑重地说。

 陶栀子感激地点点头,便对阿冉道了别。

 刚走出几?步,阿冉叫住了她,晃了晃手中的信封:

 “等等,这么?重要?的事?你要?不要?考虑亲自来啊,我?可以直接叫媒体?朋友以采访的方式进行。”

 陶栀子恬淡地一笑,轻轻摇头,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转身走入了人潮。

 随处看到粉丝们掩面哭泣,甚至有?的粉丝坐着轮椅,含着泪举灯牌的。

 久而久之,室内的空气燥热封闭,她已经?开始有?些不适了,便加快步伐离开会场。

 等阿冉核实好再和?絮语工作?室进行策划,最后再发布信息,那已经?是好几?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恰好亲眼看到。

 ……

 三个月的租期迫近,小木屋已经?整整被陶栀子闲置了将近两个月。

 江述月早已对她说,小木屋目前停止招纳新房客,等租期到了之后就可以免费续住。

 她吃了一惊:“这么?好?公馆不用考虑自己?的运行成本吗?”

 江述月的声音从?办公室缓缓传来:“不靠小木屋的租金挣钱,木头房子长期无人居住容易损坏,才会找人来住的。”

 她哦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什么?。

 刘姨在早上九点左右的时候有?些休息时间,但是她来到小厨房的咖啡角的时候却没有?找到刘姨。

 年轻女子正在打咖啡,身上穿着统一的制服,这个人陶栀子隐隐记得,叫阿眉,是新来的,刘姨之前介绍过。

 原本打算阿眉看向自己?的时候可以顺便打个招呼,但是阿眉明明知道室内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却始终没有?要?互相打招呼的意思。

 阿眉不喜欢她,这一点从?她们第一次对视就能?看出来。

 但是她自知自己?当然不能?讨所有?人喜爱,只不过更多?是一种困惑。

 原以为世上的爱与?恨都

不是无缘无故,但是现在她倒认为恨意倒是真可能?无缘无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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