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宿轻
「
挂毯有问题,他也有问题,我不想?沉默。」
“难得你有这样的正?义感……”陶栀子想?到那些欺负和?嘲笑老太太的声音,心中颇有感慨。
那些将她打倒在地的欺辱她的人,有几个有她遮掩勇气。
她立刻话锋一转,直戳重点,“你说他有问题,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他的屋里响起过异常响动。」
“响动?”不是陶栀子故意想?进行有罪推论,但是在她的视角下,陈友维作案的可能?性并不小。
但是现在不比同十年前,他当时在远郊修筑的“乐园”几乎是藏在人迹罕至的山谷内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着充分的作案地理优势。
现在她虽然没?参观过陈友维的住所,但是既然是同一层,大概和?老太太差不多?是两间屋子,加一个做饭用的阳台,很是狭窄,而且隔音不好。
这并不是一个优选的作案场所。
还有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如?果说十二年前他绑架那些孩子是为了给她作伴,那如?今,他的动机是什么,那小男孩几乎和?他没?有任何交集,而且家长也没?有收到任何勒索信,而且现在人口贩卖严打,孩子被拐卖的例子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常见。
那么,回到那个最关键的问题——他会?有什么动机。
因为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去犯罪,不管是满足自己的虐待动机,还是想?报复社会?,或者是谋财,这都可以成为动机。
还有今天那句让人不寒而栗的话“你超龄了”。
究竟是怎样的心理特征会?和?年龄有强相关呢?
陶栀子走出房门,谨慎地走向陈友维的屋子。
如?今从外?界已?经看不见里面的挂毯了,破损的玻璃已?经换上了新的毛玻璃,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她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也没?有察觉到里面有异常响动。
直到,她开始尝试在不同的墙面处用手指轻敲,通过墙面的声音来大致判断。
厚墙声音低沉,薄墙声音空洞。
但是她发现发现有个四十公分宽墙面有空心感,她又尝试敲了几次,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响动。
陶栀子盯着那面墙,感到呼吸有些发紧,她来回检查墙体,视线扫过地面和?墙角,终于在一个细微的凹槽处停下。
——是被修补过的墙缝。
她疑惑地回头望向站在门口的拾荒老太,在楼道?中将声音压得很低,紧张又小声地问道?:“姐,能?给我个刷子或者刀片吗?”
接过工具,她小心翼翼地寻找到修补最脆弱的部分,动作很轻地将修补过的部分,轻轻地,一层一层地刮开,只到有一个几乎不被肉眼?察觉的小孔露出。
她用刀片的尖处将小孔扩了扩,凝神向内看去——是陈友维里屋的位置。
一股微弱但腐败的气息从缝隙中传出。
一个狭小的空间映入眼?帘,房间并不大,堆满了杂乱的物件:一些旧衣物、破损的箱子,还有几个散乱的玻璃瓶,瓶内装着浑浊的液体。
但是屋内正?中央却有个生锈的鸟笼,笼中有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
看到锈迹斑斑的鸟笼和?昏暗光线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周身骤然一冷,和?陈友维有关的笼子和?生锈金属这类东西都在拼命唤醒着她那段记忆深处中痛苦的遭遇。
多?年来她为了减轻内心的痛苦,试图将那些回忆忘记,但是遗忘如?同一个无差别?攻击的连发步枪,将痛苦记忆带走的同时,也会?让她遗忘那只存在于她记忆里的童年伙伴,小鱼。
为了记住小鱼,为了记住当年的犯罪细节,她每隔一段时间反而会?强迫自己在脑海里复习当年的场景,以试图让自己在未来某个时机到来的时候,能?将这些记忆用上。
她揉了揉眼?睛,让双眼?放松了一下,继续向鸟笼看去,却瞬间白了脸色。
里面的不明物竟然是,一只头和?身体分离的麻雀!
鸟的残肢混杂着发干的血,正?静静躺在笼子下一块发霉的旧毯子上。
她虽然眼?前能?看到的唯一生物是一只死去的鸟,但是她满脑子都是“监禁”二字。
她又说服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并且继续去观察屋内的细节,直到看到视线正?前方,隐隐有微弱的光正?在闪烁。
用肉眼?难以分辨之际,她打开了手机的摄像头,试图借助电子设备来验明那微弱的光点。
她举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小孔,调整焦距,但是手机的镜头功能?有限,对那微光感知力较低。
一旁的老太太已?经走到她身后,冷静地写下:「打开夜视增强。」
其实比起室内的景象,老太太在此刻呈现出的模样才是更让陶栀子感到意外?的。
这种模式能?够更好地捕捉低光环境下的画面,特别?是红外?光源。
画面瞬间变得更加清晰,那个红光源的轮廓在屏幕上越发明显。
屏幕中显示,红外?光的发射点来自一个嵌在墙面的小型装置,正?对着房间中央。
屏幕上很快捕捉到那闪烁的光点来源——是一台微型摄像头。
摄像头嵌在墙上,像是有意藏匿一般,与周围的灰尘和?霉斑几乎融为一体。
那微弱的红光,若不是她刻意观察,根本?无法察觉。
她屏住呼吸,屏幕上的画面让她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这种微型摄像头多?用于隐秘监控,而在这样一个狭小、封闭的房间中,它对准的是那个鸟笼。
哪怕没?有真?正?的人类残肢,这些景象同样让人毛骨悚然。
此时老太太就站在她的身后,虽然她们之间已?经建立了很深的信任。
但是老太太其实比陈友维还要?神秘,她为什么写一手好字,甚至偶尔展露出具有反差感的知识储备,都足以令她脱离拾荒的日子,但是她已?经这么生活着。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她也是像陈友维一样,用清贫的生活来掩人耳目,她会?不会?也像陈友维一样有严重的犯罪前科?
越想?,越觉得身后站着的身影,存在感愈发强烈。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不能?因为对陈友维的私人恩怨而将他列为首要?怀疑对象,其实任何一个不明身份的人都同样可疑。
越想?越不对劲。
“姐,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她立刻放下了手机,有些手忙脚乱地快速收拾好自己的包,连忙道?别?下了楼。
老太太站在楼梯口抬了抬手,欲言又止。
一切尽在不言中。
陶栀子的双眼?在黑暗的楼道?中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太太半张着嘴的模样。
从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来看,她才是在猜测,老太太并不是一个天生的哑巴,她很有可能?以前长时间开口说过话的。
因为天生的哑巴没?有这些细节动作。
天生的哑巴因为声带或语言中枢的先?天性缺陷,通常从小缺乏发声能?力,口腔与喉咙的肌肉未曾经历过发声的训练。
因此,他们在表达时习惯以手势、面部表情或其他非语言方式交流,而不会?下意识地做出发音的准备动作。
天生的哑巴因为从未说话,唇部和?舌头的动作通常较僵硬,缺乏流畅的发音协调能?力。
而后天失声的人,即使?不能?发声,仍会?自然地使?用语言的口型表达,甚至尝试通过气流模仿发音。
她细思极恐!
……
离开了居民楼,陶栀子感觉自己心脏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医疗手环已?经发出了一些警报
她给齐柔直接打去了电话,每一声嘟声都显得格外?悠长。
“喂?”齐柔的声音响起。
她直接开门见山,语气急促,“阿柔,你有没?有当时和?你一起被绑架的四个孩子,除了你之外?,都是男孩?”
齐柔愣了一瞬,呼吸沉重了几分,“是啊。”
“我今天猜测了一下陈友维当年的动机,可能?不像他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根本?不是绑架你们来陪伴我,或许他只是故意制造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齐柔似乎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心不在焉地说:“是有这个可能?。”
“他当时就是不停打你们对吧,有没?有做别?的事情,他的行为极有可能?反映他最深处的动机。”陶栀子为这个猜想?感到分外?紧张,好像越是接近陈友维的真?实动机,她就离真?相越近。
“那几个孩子你还有联系吗?”
齐柔那边沉默一片,这让陶栀子内心的紧张愈发被催化。
她问了一声:“齐柔
,你能?听见吗?是不是信号不好……”
“……不用问了,他们不会?说的。”她的语气像是难以启齿。
“这是奇耻大辱,哪怕沉默会?让陈友维少判几年,他们也想?一辈子沉默,栀子,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那一刻,陶栀子脑子嗡嗡的,周遭世界所有声音都挤进了她的脑海,喧闹得让她几乎听不清任何一种单独的声音。
她手指微松,手机险些滑落。
她置身于林城的这方天地甚至不知道?何去何从。
良久,她停止了一切追问,无力地说道?:
“阿柔,世界上肯定没?有上帝吧,不然祂怎么允许世上有这么多?深重的罪孽……”
……
好几天之后的那个下午,林城又飘起了冷雨,天黑得越来越早,由于是周末的原因,市中心早早就开始堵车,车辆在阴沉沉的天气里开起了车灯,红黄车灯倒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像油画上干涸柔碎的色彩。
阴雨天的现代街景,仿佛是给双眼?加了一层赛博朋克的滤镜,一切都显得霓虹起来。
江述月正?欲听见室外?的淅淅沥沥的雨声,正?欲拿起手机发消息问她的消息,却听见门铃响了一下。
一般来说,陶栀子有门卡,会?自己刷卡上楼,但是如?果是其他人,也不会?用按门铃的方式。
疑惑间,他上前去打开了门,恰好看见浑身湿润又洋溢着灿烂笑容的陶栀子。
她的外?套底下鼓鼓囊囊,像是小心翼翼在保护着什么。
“怎么没?让我去接你?”江述月看着她精力充沛的模样,还是有不住眉宇间露出了忧虑之色。
她谨慎地掀开外?套,将一本?的封面熟悉的书?放在他伸出的手里。
“我回来的之后才下雨的,但是去了趟藏书?阁,淋了一点,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