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宿轻
陶栀子心?想自己明明只是用余光,是怎么被识破的。
待山姆走到平稳地带,陶栀子才开始放松下来一边玩游戏一边聊天。
“我之前在想,会不会我看你的脸足够久,再看就没有颜值的加成了。”
“但是我发现,好像每次不经?意地看到你的侧脸心?脏就不争气地开始激动,也不知道这个症状是不是因为我心?脏有问?题。”
江述月指尖一顿,脸上露出了薄薄的笑?容,这种笑?容像是一种美学点?缀一样,让他的五官深邃中多了些柔和?,如同?光影增添画面的质感。
“等你康复了,不就能验证了。”
陶栀子突然用力地点?头,盯着屏幕很有斗志地说了一句:“嗯,‘生吞活剥’。”
说完她自己都被逗笑?了,她的笑?点?总带着些奇怪,而且有时候看起来笑?点?很低。
这样她就变得很容易满足,也能寻到快乐。
但是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很多如同?陶栀子这样性格的人,看似无忧无虑,实际上身负沉痛记忆,也顶着伤病。
也不枉她偶尔感叹:
“述月,我虽然很容易开心?,但是很多人以为我什么都不在乎,内在能量很足,所以以为我不需要关怀……但实际上我很需要,我也希望有一个人在分糖果?的时候能想起我喜欢什么口味,在我消失的时候会担心?我的安全,简简单单地牵挂着我……”
那天,江述月看向她说道:“别人看不清你,我能看清你,牵挂你,以你优先,给你偏爱。”
思绪再度闪回,屏幕上的游戏提示吸引了她的注意:
当?前区域无信号覆盖,请依靠地图和?路径标记前进。
地图上标记的路径模糊不清,依靠工具无法进一步扫描地形变化。
“这种环境很容易迷路。”江述月轻声提醒道。
屏幕中的山姆背负物资穿过危险区域,背后?传来幽灵模糊的低语声,逼仄的空间让气氛更加压抑。
她一路走来得心?应手,走错的路几乎不会重复出错,因为她的脑海能深刻地记住这些画面。
原本即将要穿过危险区域了,陶栀子突然停下操作,盯着画面里的场景,脸色苍白了几分。
“怎么了?”江述月注意到她的异样,整个人已经?准备起身去拿医疗设备了。
他最近整个人都好像随时都是备战状态的,尽管实际情况远没有那么糟糕。
陶栀子连忙拉住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视线紧锁着屏幕上那片森林,像是穿透了画面,进入了更遥远的回忆。
脑海中——
十岁那年,车窗外的风声和?车轮碾压碎石的声响回荡在耳边。车身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她蒙着双眼,心?跳沉重地与晃动的节奏重合。
耳朵里充斥着不安的声音——
铁链碰撞的脆响、鸽子的咕咕声、车轮打滑的刺耳摩擦,还有流水从桥下激荡的回声。
她闭上眼,努力捕捉这些声音形成的空间轮廓——
“我只是……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是一模一样的地形,只是崎岖的路有一段能让她感受到一些熟悉感。
她额头微微冒汗,瞬间从游戏世界被拉回到了十二?年前的记忆里。
那大片的火红的枫
叶林,和?鲜血混合在眼眶里,天边的层云也被夕阳染红,她眼前的世界都是红颜料绘制出来的。
眼前浮现出小?时候被蒙住眼睛、关在车里的片段——车辆在颠簸的山路上缓慢前行?,她凭借听觉和?空间感记住了道路的转折与停留的时间。
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车轮碾过石子的细响都成了她分辨方向的依据。
她记得路过一座桥时,流水声在车厢里回荡,像是催眠一样打着节拍。
她记得车子经?过一段蜿蜒山路,轮胎偶尔打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而且弯道很大,速度稍快就会晃得人胃里翻腾。
她记得他们曾经?停下过一次,外面有人低声说话,有金属锁链的碰撞声,还有鸽子的咕咕声,成群鸽子。
她记得车子开过很长时间的路段,都是没有人声的,狭窄的山路发出淅淅沥沥的响声,车辙碾过会有强烈的下陷感,伴随着水声,说明海拔可能很高,导致山上山下的天气出现了区别……
一桩桩一件件,如同?灵感之门被打开了一样,她脑海里的记忆终于第一次出现了依据。
她渐渐发现,那些零散的线索,在这瞬间突然连成了一幅完整的三维地。
而在游戏地形的刺激之下,她脑海里将当?年的一些细节也自动补充完整。
在江述月凝视的目光下,她脑海中的景象逐渐清晰,她的心?脏也随之加快,就像是真相一寸寸从记忆之湖中冒了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脸色苍白,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述月,我想到了……”
江述月立刻问?道:“想到什么?”
“十二?年前的路线,从未忘记过,只不过今天记得更清晰了。”她眼中闪烁着微光,像是沉睡的希望忽然被点?亮。
她立刻放下游戏手柄,飞奔到书房找到纸和?笔,在这些稍纵即逝的记忆之湖中,将地形一点?点?描绘出来。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停顿过一次,当?时外面有人说话,还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应该是铁链。”她喘着气,说得断断续续。
“再往后?,车子经?过了一个桥,下面有流水声回荡,很空旷的回音,像是高架桥下的隧道。”
她小?时候误以为是从桥上经?过,如今得到了声音的启发,意识到那应该是桥洞,而不是桥上,这也的意味着她之前的记忆出现了一定?的偏差。
虽然还是找到了案发地,但是这是她的大脑为她提供的线索,她还需要再复原一遍。
当?年警方用了三天的时间找到了“乐园”,现场被清理干净,而且有另外四个孩子的口供,说明陈友维在每天都回到“乐园”的前提下,在当?天往返的时间段里,没有机会将尸体转移太?远。
至少是人力尚且可以进行?搜索的范围内。
“最后?一次听到人声伴随着很多鸽子的叫声,还有金属拖行?声,说明那些鸽子被塞在笼子里,人工饲养。”
她看到了曙光,闭上眼睛继续回忆:“然后?是很陡的盘山路,车轮有几次打滑,应该是雨后?泥泞的山路……但又不像泥地,是石子混泥,轮胎碾过去会滑但不会陷进去。”
江述月默默听着,没有打断她的回忆。
她越说越快,声音越来越急促:
“盘山路过后?经?过了一段废墟,因为风声尖锐发空,没有半点?人声,也没有植物的沙沙声,后?来上了森林小?路,外面在下雨,路上泥泞,泥土软沓,车身下陷感明显,说明不是常走的路,当?时我的耳朵内出现堵塞,说明气压在变化,海拔高,而且非常高。”
陶栀子大脑运转,飞快动笔,唯恐下一秒这些画面都会消失不见?。
手下的铅笔一点?点?复原出她全部的记忆,还标注上细节,她手下的笔尖唰唰,一幅路线图一气呵成。
江述月站在她身后?,看着那张纸上的地图逐渐成型,线条交错,山脉起伏,像是一条引向真相的血脉,蜿蜒在纸面上。
停笔的瞬间,她盯着眼前的画面喘着粗气,抬头看向江述月,目光坚定?得有些近乎疯狂:
“述月,术前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从来……从来没有亲自去寻找过小?鱼,但是我的脑海中仍然能重现当?年的一些画面。”
“我知道我的情况随时会有危险,但是手术哪怕再高明的医生来,也仍然无法保证能百分百成功,趁着我现在还能行?动,能不能再让我努力一次!”
江述月沉默了几秒,指尖顺着路线轻轻划过,眉头微微皱起:“你能确定?这些细节?”
“我不能确定?。”陶栀子声音微颤,却异常坚定?,“但这是我脑海里唯一留下的线索,我必须去确认。”
江述月看着她,目光深沉。
他知道,她不是冲动,也不是莽撞,她是真的记得。而这些记忆,不是凭空捏造,而是被某个强烈的刺激重新唤醒。
幼时的她只有记忆,十二?年后?的她,加入了逻辑和?推理,将整个路线隐藏的信息一一挖掘出来。
她的记忆也在某种的催化下彻底复活了!
“述月……”她的声音又低又轻,像是怕被现实碾碎,“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十二?年前我什么都做不了,十二?年后?,我终于可以行?动了。”
江述月低头,眼底是不明的情绪。
他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指尖,温热的掌心?一点?点?包裹住她的慌乱和?倔强。
“述月,如果?我死在追查真相的路上,也无怨无悔……”
“谁说会死了?”江述月淡定?地打断了她。
在陶栀子错愕而期待目光中,他抬眼问?说:“一个月的时间够吗?”
她连忙点?头。
“一个月的时间内,无论是否找到真相,都要和?我回来准备手术,可以吗?”
她斩钉截铁地说:“一个月之内哪怕不成功,也足够能说服我接受事实了。”
“好,我陪你去。”江述月的声音也同?样掷地有声。
那一刻,巨石终于坠入冰湖,她脑海里久久轰隆作响。
第107章 白色房子 你将改变很多像我这样的孩子……
陶栀子在林城的头一天去买了?个手工烟斗, 做得非常精细。
烟嘴是深色的乌木,光泽沉稳温润内敛,斗钵采用桃花心木雕刻而成, 木纹细腻流畅,被时间打磨得光滑。
斗身表面雕刻着繁复而优雅的花纹, 线条精致留有手工痕迹,银质镶边绕着斗钵口, 低调而闪烁着细腻的光芒, 为整个烟斗增添了?一抹低沉的谦和感。
拿在手里?,烟斗的重量恰到好处,木质传递特有的着令人安心的触感,带着时光赋予的温度。
江述月接过烟斗,轻轻抚过斗钵的边缘, 指尖掠过雕刻的细节, 问?道?:“这么特别的礼物?,是要送给长辈吗?”
陶栀子低头嗅了?嗅斗钵内部?, 隐约还能闻到一丝木料与烟草交融后留下的淡淡气息。
她点点头:“要送给王警官,我过去每年都会去看看他。”
“王警官?没听你提起?过。”江述月将烟斗放回礼盒内。
“他叫王仲秋, 当年负责陈友维案件的人, 安州市刑侦大队的老警官,了?解整个案子的始末, 我这次去拜访下他,肯定能有案件的收获的。”
虽然, 她过去十二年里?一直都和王仲秋心照不宣, 大家都不想?提那场惊动整个省份的绑架案。
江述月迅速捕捉到一些?关键词,问?道?:“他的年纪……还有可能带我们重回现?场吗?”
毕竟“乐园”是一个极为偏僻位于山里?的地点。
“没事儿,他身体可硬朗了?, 在山路上我俩都不一定有他利索。”陶栀子笑着摆手,发出打趣的声音。
陶栀子后来?还去了?医疗用品店买了?几对老人用的护膝。
“他住的地方太潮湿,平时膝盖不好。”去结账之前,陶栀子对江述月简短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