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宿轻
以往江述月自己喝茶往往省略这一步,但是最近却多了这一步。
摇香完毕之后,将盖子取下?,不是自己闻,而是放到的陶栀子的面前。
她侧身趴在桌上,养精蓄锐,时常因为?病情的?原因,而总是昏昏欲睡,带着茶香盖子一来,她就像一只被唤醒的?小狗,一脸激动?地?起身,凑上前闻了闻,一脸满意地?点点头。
“挺好闻的?。”
随后继续趴了回去。
以往陶栀子这种趴在桌上的行为?,会被人当成坐没坐相,但是在礼数周全的?江述月面前,他反而从未说过自己。
陶栀子对此?反而有些疑惑了,难道不是越持重的?人越可能?责怪她的?行为?吗?反而是那些平日里破口大?骂的?人喜欢去充当规训他人的?角色。
江述月的?茶叶质量都很好,她说不出来具体哪里好,只是有时候会闻到层次丰富的?香气,就像葡萄酒一样,闻到的?香味超乎了葡萄本身,有馥郁的?其他香气,也能?说明酒好。
有一次江述月手腕上的?沉香木气息比茶香先一步被陶栀子捕捉到,遮盖了茶香。
她实话实说:“你的?沉香木的?味道比茶香浓了点,我不大?能?闻出来。”
一开始江述月是直接将手串取下?,放在一边,但是不喝茶的?时候,她总是观察着他手串的?纹路。
于是就演变成,江述月泡茶之前会把?手串取下?,取下?后直接放到的?陶栀子的?面前。
一开始陶栀子并不敢随便动?这串有特殊意义的?手串,但是得到江述月的?允许后,她可以把?玩一整个下?午。
但是雨季终究还是过去,几?天后天气放晴,陶栀子反而又有些反常的?不好意思。
她没有天气作为?理由,在
江述月身旁寸步不离了。
小小地?遗憾了下?,趁着天气晴好,便又开始规划起小花园。
她大?致确定了一下?让土壤类型和的?光照情况,将花园划分出不同的?小区域,将一年生和多年生的?花卉合理划分到区域内,确保不同时间都有开花植物。
出门去买了些种子,苗木或者球茎。
夏季炎热,先种植一些耐热且夏季开花的?植物,陶栀子选择了向日葵和百合,并且购买了适合秋天的?种子,等天气转凉一些再进行播种。
她对于花园的?规划并非专业,更多时候去藏书阁找一些相关的?书籍一边研究一边做笔记,笔记完善之后就去实践。
她对一件事情的?专注和用心程度甚至开始引起了江述月的?注意,规划小花园不是他的?工作,但是他平时也帮陶栀子完善着园丁的?功课。
除了在小花园劳动?,白日里的?其他时间,她就会在藏书阁内补觉。
江述月试图旁敲侧击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她只说是过去的?记忆一直打扰自己,休息不好导致的?疲累。
当雨天重新来临的?时候,陶栀子不得不被困在藏书阁中?,不能?去小花园里继续劳动?。
今天江述月午后倒没有去做咖啡,而是去楼上将藏书阁的?灯一排排关闭。
半个藏书阁都陷入黑暗中?,陶栀子见?状,问道:“你今天要?提前下?班吗?”
一想?到今天要?和他提前说再见?,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她没有任何立场把?真实想?法表现出来。
陶栀子用小勺子搅动?着咖啡粉,咖啡香依旧浓郁,但是她觉得闻起来不如之前那么雀跃了。
边用视线追随着江述月的?身影,看他去楼上关灯,又亲自将窗户关闭。
看起来真的?是提前下?班的?模样。
她的?话好像恰好被杂音吹散,江述月没有听到她说的?。
陶栀子张了张口,一时间好像没有力气再重复一遍。
几?分钟的?时间里,她变得无精打采。
待江述月将自己的?西装外?套从衣架上摘了下?来,径直走向她的?时候。
像是怕被催促一样,陶栀子放下?勺子连忙站起,飞快收拾着桌面。
“要?下?班了是吧,我马上收拾一下?。”
“不用收拾。”
江述月伸出手,指尖轻点桌面,像是示意的?陶栀子停下?动?作。
他的?西装外?套被利落地?挂在左手手臂上,横过的?手臂是衬衫袖口,扣子很是工整,双层法式袖口。
“我带你去看下?医生,如果你愿意的?话。”
江述月很清楚自己主动?带人看医生的?举动?有些失礼和奇怪,他很少?去费心对人解释些什么。
“什么?”陶栀子第一个反应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他说话又格外?清晰。
她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连连后退几?步,排斥道:“我不去看医生。”
江述月看她如此?反应剧烈,一双眼多了几?分深邃意味,像是心里早有疑惑,但是他没有问陶栀子排斥看医生的?原因。
耐着性子解释道:“你最近睡眠不好,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我带你去心理方面的?医生,看看能?不能?改善你的?精神状况。”
第25章 表达 我需要很多关爱,最好是来自于你……
陶栀子安静下来, 当听到“心理医生”的那?一瞬间,理性才开始的一寸一寸被重新拾起。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和已经后退的双脚, 她对自己刚才条件反射的举动有些无措,反思着自己是否有些欲盖弥彰。
用黑白分明的眼看向江述月, 雨声在耳边颤动,仿佛是心里莫名?释然的回响。
她很清楚, 她也许真的需要一些抗焦虑的药物。
而这一点, 江述月已经替她提前想到了。
“我们?去的不是医院……”陶栀子的语气中?还带有最?后的疑惑和不放心。
江述月一字一顿地说:“是心理咨询,私人?机构。”
这下彻底打?消了陶栀子心里的疑虑,江述月转身将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陶栀子以为是暂时帮他拿着,想也没想就接了过去。
“现在外面在刮风,有点凉, 你先穿上。”
原来这外套是给自己的, 由于江述月没穿过,外套上只有很淡很淡的香水味。
但是陶栀子觉得这更多?是自己的臆想, 这香味只是她的心理暗示而已,脑子会执拗地将事物和江述月建立起千丝万缕的联系。
江述月说完这句话之后, 转身欲走, 却?发现陶栀子抱着他的外套,用茫然的眼神看着他, 苍白的脸色还未完全恢复。
“述月……”她的眼神似动未动,双唇抿了又松开, 反复了好几次, 手里几乎将自己的衣摆攥得发皱。
像是一些未知之物在她内心黑暗的深海中?涤荡着,那?是最?不对外人?可见的。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她犹豫良久,还是决定直接问了, 声音没了底气,有些失真。
她知道?从认识江述月到现在,虽然她足够掩盖得好,也许能?瞒过一般人?,但是江述月这个人?,似乎过于聪明。
他明明心里疑惑很多?,但是依旧没有主动点破。
陶栀子就想确认一下。
“我可能?有些猜测,但是还不肯定。”
江述月说完后,又罕见地补充了一句:“就算是再厉害的医生,也不可能?在不做诊断的情况下去看出你有什么病症,更何况……”
“我是个普通人?……”他素来清越的声音,说到这里有些沙哑,给他无暇的声音染上了瑕疵。
陶栀子仔细听着他叙述的语气和嗓音,并无半句虚言,这让她内心放下心来。
“我是有点病,不过不传染。”
她忽然内心一阵轻松,浅笑出来,两颊上多?了一对梨涡。
她的梨涡很神奇,总是有时候浮现,有时候消失,和她相处不久的人?,会因为这对梨涡不明显,而以为是不是脸上沾了灰。
临出门的时候,江述月拿来了两把伞,递给她一把,却?刚好看见她依旧抱着外套,没有穿上的迹象。
他看了陶栀子在寒风下瑟缩了一下的脖子,脚步停顿住,没有直接撑伞走进雨幕,而是重复了一遍。
“先把外套穿上。”
他的语气本就自带严肃,经寒风一吹,有些发冷。
陶栀子站在原地,摇摇头,“看着挺贵的,我不确定会不会像羊毛一样沾水变形,还是算了吧,停车场也不远。”
其实?挺远的,最?近的电梯也要经过半个庭院,毕竟七号公馆是建筑群,且外面下着雨。
江述月看着她,像是对她的逻辑早已习惯,没有像以前一样感?到意?外。
一个会为了捡一条手串而跳下三米深的泳池的人?,说出什么似乎都不是令人?意?外。
江述月的眼神沉寂下来,说:“如果你都不重视自己,又怎么指望别人?重视你?”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并不喜欢长篇大论,但是这情景又让他不得不继续开口:
“如果第一次给你外套,你不穿,第二次给你,还是一样的结果,那?他人?会认为你不愿意?添麻烦,还是认为……你不需要?”
最?后这句反问,让陶栀子的内心摇晃了一下。
她拧过头,看向江述月,一滴雨恰好飘落到她的眼睛里,让那?睡眠不足的双眼,眼眶又添了些红气。
江述月说的这些,她从没有仔细想过。
她过去会想尽办法不给人?添麻烦,因为那?是她在长期的集体生活中?培养的本能?,谁都争相想当那?个最?乖巧最?不让人?费心的孩子。
守规矩的孩子,被好心人?领养的可能?性会更大。
生活一步步将她驯化,让她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她不用讨好他人?,那?她又是谁。
她从未知道自己是谁……
夹着雨水的风又掀起一阵,她默默将手中?雨伞放下,将手臂上被自己小心保护的外套的抖开,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件西装外套,如同江述月所有的衣服一样,按照他的身形量身定做,肩头那?里有
些发空,因为他的双肩比自己宽阔很多?。
袖长也长过手臂,这让她如果将手露出袖口拿伞,就不得不令那?袖口出现褶皱。
褶皱其实?在好料子上不容易轻易出现,但是她穿得格外爱惜。
她穿着江述月的外套,再看向他侧脸的时候,仿佛窥见了世界那?不可思议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