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宿轻
“多谢老板,但是这柄簪子?两?年前在香港苏富比拍卖行出现?过
,虽然?买家不?可查,但是可以稍微去看看成交价,确认下是否信息有误。”
高端艺术品、珠宝和古董拍卖中为了保护买家的隐私,拍卖行通常只?会公布拍品的成交价格,而不?会透露买家的个?人?信息。
所以只?需要稍加对比拍品价格和成交日期,大概就能推测出是否为赝品。
但是陶栀子?听出江述月表述中的委婉,毕竟如果一针见血指出,可能对于对方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但是他还是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提醒的作用。
老板脸色微变,笑容僵了僵,再看向这簪子?的时候,已?经很难辨认出她的情绪了。
如果真的是赝品当真品买下,那可亏上好几栋楼了。
趁着这个?空挡,江述月就着刚才握住陶栀子?手的姿势,带着她走出了这家店。
陶栀子?听得似懂非懂,问道:“但是那个?老板她的意思应该是说?,那簪子?和西太后的匠人?是同一个?,说?不?定是匠人?退休离宫之后另外?做的?”
江述月目光微沉,松开了她的手,说?道:“那他敢做一柄和西太后一模一样的簪子?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陶栀子?瞬间明白了,“所以那柄簪子?其实是和西太后的那柄一模一样,而且出现?在拍卖行过,有迹可循,所以老板这柄大概率……额,或者几乎可以断定是假的了。”
虽然?心里?很同情老板,但是陶栀子?却发?现?了一些江述月身上的华彩。
“你居然?连两?年前的拍品都?能记得住,这记忆力果然?很强。”
她,好像非常在意记忆力这件事,险些写在了脸上。
江述月吸了冷风,干咳了两?声。
当年老太太喜欢点翠,为了给她祝寿专门飞了一趟香港拍下的。
结果被当宝贝放在保险柜里?藏着,一次都?没戴过。
第44章 外伤 把腿放上来。
走出店门不?久, 户外的雨势变小了,云层短暂散开?,刺眼的天光从灰色云雾的缝隙处漏出, 像是指缝中洒下的金粉一样。
陶栀子?微微抬眼,一缕阳光恰好落她的脸上, 混杂着雨水。
她是那?不?惧怕直视阳光的人,于是也会?成为第一个发现彩虹的人。
太?阳雨, 最容易出现彩虹的气候现象。
“有?彩虹, 还是两道!”
她惊呼一声,抬手指着天花,脸庞被细雨淋湿,一柄黑伞直接将她扬起的脸庞淋湿,在?白净得有?些过分的脸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江述月像是配合地抬眼, 但是他并非是看见彩虹就能激动的人。
但是这世?上总有?人像陶栀子?一样, 在?自然?现象前激动得奔走相告的人。
路人在?听到陶栀子?提醒之后,纷纷往天上看, 拿出手机对准彩虹拍照,好像连今晚朋友圈的文案都已经想好了。
陶栀子?赶紧将自己的伞收起来, 躲到了江述月的伞下。
她能明显感觉到身旁之人脚步慢了慢
从江述月的身高下低头一看的景象应当是这样, 突如其来伞下多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头颅,脸上和身上沾着雨水, 周身带着外界吸收而来的寒意,但是皮囊下的灵魂却在?火热地跳舞。
略微垂目, 他亲眼看见陶栀子?拿出了手机, 跟路人一样抓拍天上的彩虹。
好像……为了腾出手抓拍是一个很合理的进入他伞下的理由。
陶栀子?并没?有?无休止地拍照,她找好角度最多拍上三张就见好就收,因为老款智能机内存比较小的缘故。
她收好手机, 跟着他并肩走,丝毫没?有?要走出伞的意思。
“你会?感到奇怪吗?其实我不?是为了要拍照,只是想和你一起打?伞而已,挨得近,暖和。”
前面一句话倒是没?有?让江述月有?太?多波澜,但是最后几个字,倒像是突然?降落到眼前的小石子?,一颗一颗砸在?他身上。
世?上怎么会?有?人在?夏天说,挨得近,暖和。
“如果是你,好像就不?奇怪。”
他语气很淡地搭腔,如果是旁观者,也许觉得他态度清冷,但是陶栀子?看到的却是,他的伞面向自己倾斜了几分。
别?去看一个人怎么说,要看他怎么做。
陶栀子?这是才图穷匕见,在?他身旁说:“等到秋天的时候,抱着你取暖应该就像抱着大猫一样。”
江述月似乎终于忍不?住了,清了清嗓子?,颇有?严肃地说了句:“栀子?……”
“好,我不?说了,多说无益,我属于行动派。”
她大着胆子?去仰头观察江述月的脸,想看看他究竟是脸红了还是没?脸红。
他的皮肤好像跟泛红没?有?半点关?系,据说是皮肤越脆弱越容易看出来红晕,但是她从未看出他脸上,甚至耳根也没?有?红。
像是激起了她某种内心的胜负欲,她很想知道江述月的耳根子?,究竟是红了看不?出来,还是说压根没?红。
外出玩到了傍晚,两人回家的时候,身上都是潮湿,两人都有?先洗一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的打?算。
“淋浴间有?个竹筐,需要洗的衣服可以直接放进去,浴袍是新的,已经洗过了,你需要的话直接穿就行。”
这时陶栀子?才意识到他们的淋浴间其实是分开?的,一个楼上一个楼下,这样就可以两人互不?干扰地洗澡和使用卫生间了。
陶栀子?近期因为伤口的问题都是擦洗,但是现在?所有?的新鲜伤口已经隐隐结疤,比较深的伤口在?下巴,是肯定不?能碰水的,其他伤口是擦伤,倒也没?有?很严重。
也许她该怀着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洗澡,但是她没?有?,像是一种对轻度疼痛的麻木一样。
她在?浴室的镜子?里,看见自己身上各种疤痕,尤其以左肩处的最为丑陋。
这样以来,那?些擦伤没?有?什么大不?了。
因为擦伤发生在?伤痕的表面,于是就显得不?那?么严重了,再严重也抵不?上胸腔里那?颗苟延残喘的心脏。
楼下的浴室门被打?开?之时,饱和的热气从淋浴间奔腾而出,带着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氛味。
陶栀子?穿着浴袍,绕过木质楼梯,用干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江述月正?在?茶室里坐着,周身已经换了一套,头发已经吹干,但是他似乎没?有?穿浴袍的习惯,哪怕沐浴过后,也是随时可以出门的状态。
“我需要,换一身和你对应的装束吗?”
陶栀子?穿着拖鞋过来的,身上没?有?滴水,装束不?算暴露,但是看到江述月的衬衫西裤,她就有?些惭愧起来。
“这只是我的个人习惯,不?要求别?人和我一样。”
陶栀子?在?脑海里仔细分析了一番,便如蒙大赦一般,在?茶室里侧面椅子?上坐了下来。
像是从藏书阁中带出的习惯,当她坐下的时候,面前就自动被递上一杯茶。
有?时候她口渴的话会?一口喝掉,暂时不?想喝的时候,就将茶杯捧在?手心暖手。
室内的光线没?有?很强,茶室里中响彻院落里传来的淅淅沥沥的雨声。
经历了一场淋浴,陶栀子?似乎又从外放变得内敛起来。
她的性格如同天气,下雨和出太?阳,总在?瞬息之间,但是总体,她的心情天气总是晴朗的。
不?会?给人带去任何麻烦的晴朗。
她正?捧着茶杯,迟迟不?喝,说明她正?在?暖手。
“冷吗?”江述月的声音幽幽传来,没?有?掺杂很多关?心的成分,但是还是无形地撞击了一下陶栀子?的内心。
她下意识摇摇头,动作是先于脑子?的,但是小腿却不?住回收了收。
她这次没?来得及表达真实感受,尽管她只是条件反射而已,但是这似乎是违背了她刚从江述月那?里学的一些东西。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补救,她又重新点点头,为了加强语气,说了一句:“有?点。”
于是江述月起身去帮她把窗户都关?上了,治愈的雨声杯阻隔在?外,听起来已经不?再清晰。
他在?室内走动的脚步声低沉地落入耳中,带动了身上清雅的白茶香,若有?似无,让她有?些心痒。
作为一个嗅觉灵敏的人,她一度想好奇地随着身影走动
,去捕捉这份很淡的味道。
“你……换香水了吗?”陶栀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常些,再正?常些,将浓厚的好奇心表达得再单纯些。
“应该是沐浴露的味道,现在?没?用香水。”
江述月似乎也没?觉得这问题奇怪,平铺直叙地回答道。
“哦……”她一时无言,有?一些滑稽话,到了嘴边,但是引起气氛不?是很活跃,她又咽了下去。
在?昏暗的光线下,尽管她用桌子?挡住了小腿,但是江述月关?窗返回的时候,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什么。
“纱布掉了?”他沉声问道。
“我洗澡的时候沾了水,直接扯掉了,结果……”
结果可想而知,但是她不?想把自己愚蠢行径彻底说出,明明已经结痂的小腿,被她暴力地一扯,又造就了一个新的伤口。
这是她身上目前最严重的伤口,上次去看音乐剧后摔的。
“过来,我给你看看。”
那?一刻,陶栀子?却忽然?笑逐颜开?,总觉得这句话是江述月口中最能取悦她的话。
用一种最严肃深沉的语气说,“过来”。
有?种家长的错觉,但是他看起来又年轻得不?像长辈。
由于从小家庭成员在?陶栀子?的生活里是缺失的,于是她在?江述月这里,总感觉他在?扮演着所有?她未曾见过角色。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对江述月是男女之情,但是有?时候觉得他像兄长,像家人。
每当觉得他像兄长的时候,陶栀子?对这个念头总是本能地排斥。
因为兄长的好处是一切善意和关?爱都将变得合情合理起来,但是……
好像永远不?能钻进兄长的怀里,辗转在?他的胸口和肩头,更不?能轻易狎昵,用“喜欢你”三个字来开?玩笑。
陶栀子?起身,挪到了江述月身边,屁股刚坐下,江述月就恰好起身去寻医药箱。
他的医药箱总是齐全又专业,专业得不?像一个业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