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咿脸颊热热的,喉咙也干,她连忙将手?机锁屏,怕其他人看出太多,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洗手?。路过被玻璃门隔开的半开放阳台时,秦咿停下来,透了口气。

  餐桌那边不知在聊些什么?,声音有些吵,秦咿回头看了眼,余光瞄见庄竞扬朝这?边走过来。

  他头发有些乱,衬衫也皱了,手?上夹着根烟,朝秦咿晃了晃,“介意吗?”

  秦咿手?指拂开被风吹散的碎发,摇摇头。

  打火机砂轮轻响,火光薄薄跃起,庄竞扬单手?拢着,将烟点?燃。

  雾气升腾的一瞬,秦咿听见他说——

  “梁柯也学过油画,在你们?分手?的那几年。”

第88章 chapter 88 “你知道彩绘艺……

  可?能?是因为在抽烟,庄竞扬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含混,尾调压得?很低。

  秦咿脑袋有些空白,几乎不能?思?考,机械地说了?句:“什么?”

  庄竞扬不知从哪摸出一只烟灰缸,搭在护栏的边角那儿,手伸过去弹了?弹灰。

  楼层高,视角也好,半个?城市似棋盘排列,斑斓灯火尽收眼底,璀璨而盛大。

  “有段时间梁柯也双耳听力都有问题,几乎是活在无声的世界里,”庄竞扬眯了?下?眼睛,烟气在唇边散着,显得?他面目模糊,“这事儿你知道吧?”

  秦咿没做声,搭在围栏上的细白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下?。

  庄竞扬将她的神色变化看进眼底,继续说:“那会儿,他写不出歌,也无法社交,心理?医生建议他做点什么,长久的自我封闭是个?很危险的习惯。”

  微风吹过皮肤,残留着雨水的气息,有些湿冷。

  “我真的担心过,怕他自暴自弃,就那么沉下?去。”烟气始终在冒,缭绕在周围,庄竞扬看着外头的夜景,“也挺恨你的,我觉得?你就是绑在梁柯也身上的一块石头,迟早把?他拽进深渊。”

  “他明?明?是个?好人……”

  秦咿点头,无意?识地重复着,“他是很好的人,一直很好……”

  语气似乎比夜风还要温柔。

  庄竞扬接着说:“直到有一天,我在他房间里看见一幅画,画着竺州除夕夜的烟火,金湾大桥的轮廓依稀可?见,画的落款处签着梁柯也的名字。”

  “后来我才知道,失去听力的那段时间,梁柯也去巴黎上过油画课。为了?尽快让自己从颓靡的状态中走出来,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他带着助听器去餐馆做兼职,还在街头做流浪画家,给路人画免费的画像。”

  “他说,就算一辈子听不见,他也不想?腐烂在异国?他乡,因为有人在等他回家。”

  秦咿半靠着护栏,始终没做声,像是沉浸到自己的情绪里。她眼睛缓慢地眨着,瓷白的皮肤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细腻的质感。

  气氛静了?会儿。

  “是我太狭隘了?。”庄竞扬忽然说。

  他声音太轻,秦咿扭头看过去。

  “你并不是绑在梁柯也身上的负担,”庄竞扬对秦咿笑了?下?,淡淡的,“而是托举他一路上游的动力。”

  秦咿觉得?喉咙有些涩,艰难吞咽了?下?。

  庄竞扬又说:“他一直想?给你最好的,包括他这个?人。”

  秦咿平静地听完,没露出太多表情,只说了?句:“梁柯也一直是最好的。”

  梁柯也虽然留在房间里,注意?力却在阳台这边,他见秦咿迟迟不回,索性起身走过来,自身后单手扣住秦咿的腰,将她搂进怀里。

  “吃火锅出了?汗,别吹风,”他说,“容易着凉。”

  两?人的身高差有些明?显,灯光落下?来,梁柯也的影子几乎可?以将秦咿整个?包进去,就好像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密不可?分。

  熟悉的气息围拢过来,秦咿明?明?没喝酒,却觉得?有些醉,仰头看他时眼眸里水汽沉浮,晶莹湿亮。

  这处阳台并不隐秘,多多少少的,房间里的人能?看到一些,秦咿却不在乎,她转过身,搂着往梁柯也的脖子,往他怀里贴,试图听清他的心跳。

  “梁柯也。”她小声叫他。

  庄竞扬已经走了?,周围很静,光很暗。

  梁柯也不理?会其他人,垂眸看着秦咿,很轻地“嗯”了?声。

  秦咿并没什么想?说的,只是觉得?他名字好听,念起来有种心安的感觉,让她内心充盈又柔软。

  “梁柯也。”她靠在他怀里,抱着他,忍不住又叫了?声。

  秦咿叫一声,梁柯也就应一下?,轻轻软软,如同某种默契地配合,又像小孩子的游戏

  可?能?是吹了?太久的风,秦咿脑袋不清醒,她想?起些许往事,也想?起梁柯也留在备忘录里的那条记录。

  【她说回了?竺州,要为我画一幅画。】

  对啊,她还欠他一幅画。

  -

  那晚,秦咿和梁柯也离开时,“火锅局”还没结束。见他们要走,其他人没多问,也没起哄,只是友好地告别。

  庄竞扬要控制体重,高热量的东西几乎不能?吃,他咬着块鸡胸肉条,似乎想?说什么,梁柯也抬眸,冷冷扫来一眼。

  庄竞扬同梁柯也对视了?下?,及时把?话咽了?回去。顿了?顿,他又挑眉笑起来,神色暧昧。

  下?过雨,外头有风,秦咿没穿外套,梁柯也将自己那件递过去。

  秦咿伸手要接,却听他说:“抬手。”

  当着众人的面,梁柯也将衣服套在秦咿身上,帮她穿好。之后,他垂眸看了?看,注意?到什么,俯身低下?去帮秦咿扣外套的拉链,还用手指将窝在秦咿领口那儿的碎发勾出来,怕她觉得?痒。

  这些事做完,他又来牵她的手,十指紧扣。整个过程里,两?人没说一句话,甚至没什么目光上的交流,但是,小情侣间的腻歪劲儿浓得不行。

  只是看着都能感受到秦咿和梁柯也之间的那份爱,真挚又坦荡。

  直到两?人开门出去,屋子里的人才开始说话。

  “我天,这感情也太好了?吧,”化妆师感慨了?句,“又般配又登对,我都没办法嫉妒,只能?羡慕!”

  “你们注意?到梁老师的眼神没,”名叫董家安的男生也说,“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秦老师,小心翼翼地护着,太宠了?。”

  “好想?谈恋爱啊,想?谈这种长得?好看还专一的!”

  “别提了?,我遇见的都是长了?副猪精模样,还惦记着脚踩两?条船的,脑袋里除了?开房睡觉,就没别的!”

  庄竞扬任由众人说笑了?会儿,指尖点着桌面轻轻一敲,“行了?,在我这儿八卦两?句就得?,到了?外头,一个?字都不许乱传。”

  -

  另一边。

  梁柯也本想?带秦咿回春知街,秦咿却打开导航,输入了?她工作室的地址。

  “在响水村时我说过的,回了?竺州要为你画一幅画,”秦咿手指拽着外套的下?摆,揉了?揉,“说得?出就要做得?到,不能?赖皮。”

  车内没开音乐和广播,气氛很静,能?听见两?人轻缓的呼吸。

  梁柯也偏头朝秦咿看过来,眼神说不清是模糊还是暧昧,手心搭在她发?顶揉了?揉,连动作里都带着哄人的意?味。

  时近深夜,办公区空空荡荡。

  秦咿穿着梁柯也的衣服,牵着他的手,带他走上楼梯,绕过会客厅。输入密码后,打开门锁,进入绘画间。

  绘画间占据一整个?楼层,极为宽敞,一扇扇玻璃窗蒙着水汽,幽静如古老的雨林。

  周围,各色画材颜料一应俱全,五米宽的巨大书墙直抵天花板,往里走,是隔断出来的浴室和私人休息室。

  有时候,为了?保证状态,秦咿会在这里住下?,直到作品完成。

  除了?绘画用品,窗边还放置着一架旧钢琴。实木的外观以及柱脚,表面刻有洛可?可?式的的花纹图案,细小处嵌着黑蝶贝的装饰。白色琴键光泽莹润,像贴了?瓷面,梁柯也侧身站在一旁,手指轻盈拂过,旋律悦耳。

  光晕薄薄铺展,落在他侧脸上,喉结的和鼻梁的形状十分清晰,像水墨描成的峰峦,一笔成形,无需修饰。

  秦咿再次想?起理?查兹评价滚石乐队创始人布莱恩琼斯的那句话——

  他是一只能?演奏任何乐器的猫。

  外面雨声又起,淅淅沥沥的。

  秦咿脱掉外套,走过来,握住他搁在琴键上的手。

  梁柯也顺势捞住秦咿的腰,他背倚着钢琴,将她揽到身前,低头贴在她耳边说:“打算画什么样子的我?”

  站着、坐着、还是躺着?

  要不要衣服……

  秦咿的额头与他互相抵着,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眼睛半垂下?来,轻声:“你知道彩绘艺术么,人体彩绘……”

  梁柯也微微一顿,用了?两?秒去感受她话里的意?思?,在第三秒将她揽得?更?紧。

  “你想?画在哪里呢?”

  梁柯也抓着秦咿的手指,教她用指腹去碰自己凸起的喉结。

  轻如点水。

  “这里吗?”

  音落,片刻的停顿后,两?人的手指纠缠着,继续往下?,停在梁柯也的胸口那儿。他帮着她,挑开自己的衣扣,露出布料下?冷白如瓷的皮肤。

  秦咿睫毛微微一颤,手指摸到了?梁柯也的心跳。

  怦怦,怦怦。

  同时,她听见他低低沉沉的嗓音——

  “还是,画在这里?”

  那会儿,不知是哪处设备出了?问题,绘画间里忽然热得?厉害,又静又热,叫人心乱如麻。

  秦咿看着梁柯也的眼睛,无意?识地吞咽了?下?,脑袋发?晕。

  梁柯也同她对视着,目光纠缠如双蛇交尾,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带着她,再往下?,一直到他腰带那儿。

  停在暧昧又危险的边沿。

  “或者,这里?”他问。

  仿佛星火燎原。

  秦咿脑袋里轰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