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杯一安
“你在整理先生的东西时,有没有发现?特别的?”周屿淮问道。
“没有。”
裴溪语气生硬。
“我记得老师说,有一份藏品的清单,是先生记录的,正好放在书柜里。”
“噢。”
裴溪回得心不在焉,她自然?是知?道,闯了祸要承担,周屿淮是没错的,只是这雪上加霜的状态让她在想后边要怎么办。
周屿淮听着她这语气,轻笑一声:“我确定瓶子大?概是先生在世时被调换的,如果能从遗物中找到蛛丝马迹,把真瓶子去处找到,这车赔不赔的倒没什么。”
语气像是大?人在引诱孩子一样,但?这人从来不是个好演员,总是会有一点刻意的意味在里边。
裴溪闻言慢慢睁开眼,视线定格在窗外。
道路两侧的建筑缓慢移动,此时正是堵车高?峰期。
“我放在书柜最下层,用黄色的整理箱装好了,白色的书夹。”
“有没有看过??”
“看了。”裴溪说,“所?有的藏品收购点价格都有记录,我跟一些散单放在一块儿了。”
“什么散单?”
“一些快递回执单,物流单。”裴溪身子往他那面侧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
周屿淮接下来问:“还记不记得有哪些?有没有老师提过?的那张?”
“你当我是什么?我怎么可能记得。”
裴溪偶尔会对周屿淮提出的一些问题感到无语,正常人怎么会扫一眼便?记得那一大?摞单子。
“不过?大?多数都是寄往山区的,时间最久的都是十年前的单子了。”
裴溪当时也只是大?致的看过?一些,近两年的物流单少了,最多的还是十年前的单子,因为时间久远都已经稍微泛黄了。
周屿淮没有说话,过?了一阵问道:“你忙不忙?”
“干什么?”裴溪手撑着头,预感不妙。
周屿淮看了她这侧的后视镜,将车靠边退出导航:“过?去一趟。”
裴溪自然?是知?道他说的哪里,丘湾街,周屿淮要去看那一堆旧的单子。
裴溪皱着眉:“我很忙的好不好?丘湾街过?去多远你知?不知?道?”
“又没让你走路。”周屿淮点着导航,“你待会有什么事?重不重要?”
“你管不着,赶紧放我下去,我跟着去做什么!”裴溪有点不耐烦了。
去一趟丘湾街的确很麻烦,因为丘湾街到半岛堂就很远,现?在过?去还会堵车。
周屿淮面无表情,手指哒哒的点着屏幕上的按键道:“这导航像是撞失灵了。”
声音保持以往的调子,裴溪似是醍醐灌顶。
她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气息一落转头看窗外淡淡地接话:“我今天倒是不着急,时间挺多的,开车。”
周屿淮浅浅一笑,转头去看裴溪,裴溪放在窗外的眸光像是染了一道无名火,跟晚霞格外相?配。
第19章 栖山镇
裴溪的每一个反应都是被对方收在眼底的。
可以说周屿淮是故意的, 很明显的故意,但做错事的人是心虚的,没有理由的心虚。
裴溪翻开物流单说:“都在这儿了, 这些年寄过的东西?不少。”
有的同一天打出好几个单子,裴溪没有细看。
杂物?间清理过, 连天窗的玻璃都擦得干干净净。
周屿淮分给她一沓:“找找看,老师要?的东西?在不在。”
灯光“啪”一下全开,光束刺激眼球, 屋子里亮堂好几分。
裴溪后腰往桌沿靠, 漫不经心问道:“哪个孤儿院?名字是什么?”
“老师没说, 只要?是栖山镇的, 都先找出来?看看。”
周屿淮顺着她旁边的位置靠下去。
两?个人的姿势上略微相?似,这个位置顺着光,在傍晚时分用眼很是友好。屋子里只剩下纸张翻页的沙沙声。
这些物?流单显是都是寄往不用的地方,有的字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被磨掉了些,裴溪举起一张, 仰起头对着大?灯查看。
“老先生怎么不将这些交给慈善机构来?做?”
裴溪的意思是,自己这么邮寄会很麻烦,从采购到包装分类, 一整套下来?需要?耗费不少精力。
而像他们这样长?期做慈善的人, 交给机构来?做实际更?为方便些。
“老师和先生说,他们更?了解被资助者需要?的是什么。”周屿淮回话没有看她, 手?里的纸张轻放在边上。
每一份寄往山区的东西?, 他们都是提前了解过当地贫困儿童需要?的东西?,由此再针对性购买, 写上每个人的名字进行邮寄。
事情复杂化了,但钱用在了刀口上。
没什么不妥。
裴溪低着头, 指尖被光穿透,泛出透明的薄粉色。
他们不说话,只是在这一场交易中?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个季节,阁楼上有不少蚊虫,天窗还开着。
蚊子在她的耳畔吟哼几声后最终停在了肩上,穿透薄薄的防晒衣,裴溪能感觉到肩膀某个部位一阵刺痒。
她轻微动了动,胳膊拐上了周屿淮。
周屿淮左臂往上抬了抬,浅浅地朝着她看过去。
裴溪隔着衣服慢挠着被咬的地方,呼出一口气:“对不住。”
周屿淮没说什么,后腰离了桌,顺势把手?里的东西?搁在桌上。
画面二度沉默下来?,噤若寒蝉能闻檐上虫鸣。
而总要?有人开口打破沉默,裴溪就是那一个人。
“如果舒绣奶奶真的去世?了,那以?老太太现在的情况,能不能说?”
裴溪最后一句音喉咙像是塞了棉絮,带着些闷沉。
她认为自己打破僵局,只是不习惯这种安静的感觉。
周屿淮拉开抽屉:“能说。”
“能接受?”
“提前有过心理准备,所以?只是找一个答案而已。”
周屿淮微顷身,右手?伸进抽屉摸出一个铁盒,拧开时,盒子里装的是檀香,没点燃的檀香也总是散着一股味。
就像是尘封在不见天日的旧盒中?久了,一旦打开,便肆无忌惮的挥发着所有的味道。
火柴“嚓”一声燃出光。
裴溪看着周屿淮手?里的东西?,刚刚被咬的地方又莫名的痒起来?了,她说:“其实也不用麻烦,我们也待不了多久。”
“如果你手?上拿的单子里有线索,的确待不了多久。”周屿淮手?腕轻甩,火柴灭了,火柴棍顺带就抛进了垃圾桶里。
他的语气始终都是不急不缓,总给人一种耐人寻味的感觉。
裴溪低眸,看手?里的东西?,约莫一个作业本这么厚。
抬眼时,很明显,态度就不好了。
“如果物?流单没有,你是不是打算让我陪你在这儿翻一晚上?”
“这个提议不错。”
“你开什么玩笑??”裴溪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扔。
铁夹和桌面一碰发出声音,声音最后在檀香的烟雾中?再缓缓上升。
周屿淮见她生气了,无奈的口气渐渐变得温和了些,笑?了笑?:“火气这么大?干什么?坐下慢慢数。”
周屿淮将凳子往后拖,椅脚划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时间久远的木地板就这样被掉了塑料椅脚套的铁器拉出印。
“坐。”
凳子是正好对着裴溪膝盖。
裴溪心口轻微起伏着,视线往下,看一眼,坐上去。
周屿淮则是把裴溪扔开的物?流单理好,重新递回她手?里。
虽然是不情愿,但裴溪还是接了。
“我告诉你,我不陪你找,顶多就这一堆单子,看完了我立马撤。”裴溪一边说着话,注意力都在单子上。
周屿淮折身到桌边,面向她问:“有急事?”
“没有。”裴溪找完了三张,夹在无名指和小指之间。
“那是有人约?”
裴溪听到这儿,抬头看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只见周屿淮不紧不慢地轻笑?,他笑?起来?时愉悦感总是特别浅淡,但又很像是艺术画廊的白色瓷瓶被画上了一朵蓝色鸢尾。
“没急事?没人约?”周屿淮语调上扬,“那你这是不想跟我呆在一块。”
裴溪捏着单子的指节倏地往里收,像是偷了糖果的小孩——心虚。
她压制住心脏跳动的频率,尽量不让对方看出端倪。
指腹磨着纸张的边缘,她的视线就跟周屿淮这么对着,总想往这股氛围中?添加一些不服输的劲儿在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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