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稳心颗粒
可内心里,他们未必会这么想。
窸窸窣窣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混合交杂在音乐声中,如同锁链和毒蛇,逐渐攀附住舞池中央俊美男人的脚踝。
“啧啧,貌美又可怜的女人,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了。”
“再厉害有什么用,那方面不行就是不行,以后霍家怕是要绝后了。”
“人无完人,霍庭深的确优秀,可惜没办法带给自己的女人**。”
“还没治好啊嘻嘻,作孽太多!”
……
一曲未完,霍庭深的舞步戛然而止,手指无意识攥紧。
到底是谁在说话。
阴冷的视线扫过四周,美丽的女士们翩翩起舞,绅士的男人们嘴角温润弯起,宴会上光鲜亮丽的宾客觥筹交错。
没有人将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可那种灼热的隐秘的窥视感仿佛黏在后背。
是角落里的碎嘴妇人,还是刚刚被他打发的无知青年……
还是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真是一群该死又无能的废物。面向他时眼底盛满恭敬,背地里却像阴暗的蛆虫死死叮咬在腐烂的缺口。
他们嫉妒自己的一切,却又无从下手,只能在心理上寻求一丝可怜的平衡。
废物而已,不必介意……
他转身离去,撞散跳舞的人群。
洗手间,镜子里男人英俊的脸挂满了水珠,上挑的眼尾显得冷漠刻薄,含着惯常的居高临下的睥睨,额角青筋明显。
他拥有普通人难以企及的一切,却又连街边流浪的男人都不如。他被人高捧,又被人鄙夷。女人们对他趋之若鹜,又在得知真相后噤若寒蝉。
镜子猛然碎裂,道道裂痕将他的身影分割成扭曲错列的怪物,手背骨节处渗出嫣红的血珠,落在水池中散成粉红色。
一只烟夹在手指之间,他平静地倚靠在墙上,深吸一口吐出,静静看着烟气遮住镜片里的丑陋人形,心底起伏的情绪逐渐安宁。
结婚之后,他的情绪总是难以控制,这不是一名合格的继承人应该做的,或许真的该听从秘书建议,去看看心理医生。
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温和担忧的声音传进来,“霍先生,您还好吗?”
往唇间送烟的动作顿了下,霍庭深按灭烟头,等烟雾散了些后开门,将左手藏在身后,平静地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酒喝太多,胃不舒服。”
温瑜的眉头拧地更紧,显得无比担忧。
他单纯的妻子一无所知。
还以为自己嫁了一个好男人。
真是可怜。
“要不要先去喝点水休息下呢?”她关切地问。
“……嗯。”
霍庭深佯装踉跄,栽倒在她怀里,被半扶着出了宴会大厅。
宴会之后的第三天,于妈辞职了,家政公司发来了一些简历,霍庭深让她自己选,温瑜选了一个同乡的比较年轻的姐姐,方便沟通,而且对方很擅长她家乡的饭菜。
不过会不会不合霍先生胃口呢?
对方来上户的那天,下了小雨,她身后还跟了只怎么喊都不肯走的小奶狗,浑身黑漆漆的,看起来才刚会走路,一身小卷毛被淋地可怜。
保姆姐姐姓张,刚满四十岁,心地善
良,怕踩脏地板于是用塑料袋把它兜了起来,小家伙可怜唧唧的在里面叫唤,吸引了温瑜的注意力。
于是张姐问她要不要养只小狗,她觉得这只小狗是在给自己挑选主人呢,真是机灵的小家伙。
温瑜蹲在地上,隔着袋子和它玩。袋子口系地松散,小狗从里面挤出脑袋,扑楞着身子甩了她一身水,温瑜用手遮了一下,笑起来。
她是挺喜欢小猫小狗的,但不知道霍先生会不会讨厌宠物,应该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吧。
如果他也喜欢宠物,那两个人共养一只小狗算不算产生羁绊了呢?等一年之后,说不定霍先生不舍得小狗离开,让她母凭子贵再住一年呢。
“我要问问我先生。”她仰起头笑得很甜。
青砖黛瓦古香古色的庭院里,霍庭深捏着茶盏端坐在雕花木椅,茶烟袅袅,氤氲在他冷峻的眉眼间。堂兄霍启安坐在他旁边,像是汇报着什么侃侃而谈,霍庭深却没怎么接话,只是偶尔点头,神色淡漠疏离。
生意上的事谈完,霍启安才喝了口水,抬眼打量他的脸色,“听说前些天你在宴会上大发雷霆,把徐家那几位吓得不行,来这儿求了我爸好几天。”
“他们找你当说客?”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霍启安语气随意,“那小子刚从部队回来,不认识弟妹也正常。以弟妹的容貌气质,走到哪儿不是焦点?邀她跳舞不正说明你眼光好?”
“你就觉得,我这么小气,会为这种事情计较?”
“当然不是,我们庭深自小就大方,不爱生气,全家都知道。”
霍庭深冷冷地哼了一声,“我还没睚眦必报到这种程度,和他无关。”
霍启安安下心来,又嘶了一声,“那我倒是好奇了,那天为什么突然离席?沈家老爷子想见你都没见着。”
“酒醉离席。”
“你的酒量我是知道的。”
“没什么原因。”他抬眸,觉得堂兄过于八卦了。
霍启安笑眯眯地甩了甩袖子,“来吧,让本神医给你把把脉,看看是不是肝火过盛,需要降降火了。”
霍庭深没有接话,却将手中杯盏放到桌上,自觉地伸了手腕过去。他最近也察觉自己情绪频繁失控,怀疑身体或者心理出了问题,又对医生本能的排斥,没去医院。
如此听话倒把霍启安吓了一跳。
霍启安年轻时跟着老中医学了五六载,说多厉害不见得,但皮毛还是懂点的。
他按在霍庭深脉上,眉头蹙起,三四分钟都没说出点什么,霍庭深收回手,点评:“庸医。”
“我可不是庸医,我把出来了,但不敢说。”
“说。”
“……说了,你肯定要生气。”
霍庭深面色不虞,目光吃人一般。
吓得霍启安立刻站起身,思考一会儿给出结果:“欲求不满。只能看吃不了,放谁身上都着急上火。”
他意味深长道,“庭深,该泄泄火了。”
院里的风轻轻拂过,带起一阵茶香,霍庭深怔了片刻,眼睛一抬,杀气四起。
一眨眼功夫,霍启安连跑带跳,已经消失不见了。
性功能障碍这件事,敢放到明面上说的只有霍启安一个人,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平日亲近些。找人协议结婚,等妻子“怀孕”后将其送到国外备孕,再等“孩子“四五岁后送回霍家,平息那些流言蜚语的主意,也是霍启安想的。
这些年霍启安虽然弃医从商,平日却喜欢看些医书,大概率不是瞎说。他可能真的欲求不满。
脾气暴躁、频繁发怒的表现,的确是从结婚后才出现。
窗外细雨飘落在手腕,他静静垂眸,想起温瑜细腻肌肤滑过自己腕骨的温凉触感,诡异的、躁动的陌生情绪再度在胸腹中升起。
他伸手抹去雨丝,起身,喝掉那碗凉茶。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一声,温瑜给他发了一朵小粉花,紧接着问,“可以养只小狗吗?超级可爱的。”
霍庭深对宠物无感,无所谓她养不养,正要放下手机,她又发来了湿哒哒小狗的照片。小黑狗前爪乖乖地搭在她手里,眼睛像两颗黑豆,无辜地看着镜头。湿成一绺一绺的乌黑卷毛贴着温瑜的锁骨,越发衬得她肌肤雪白莹润。
霍庭深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几秒,无意识地轻轻叹气。照片是俯视角度,他甚至可以看见一点不该看的。
温瑜的眼睛比小狗还要可怜兮兮,祈求地看着他。
“拜托拜托。”
霍庭深按下三个字:“随便你。”
紧接着收到五个字“谢谢霍先生。”
附近街道有个宠物医院,温瑜带着小狗洗澡看病打疫苗。万幸的是,它除了吃的多拉的多以外,没什么毛病。
小狗听话又黏人,跟在她身后头,尾巴摇地像螺旋桨。温瑜暂时没给它起名字,她准备让霍先生来起,加深下他们的感情,以防哪天小狗惹他生气被丢出去。
她抱着洗完后香香软软的蓬松小狗收拾衣服,一个深蓝色信封从前几日参加宴会的手袋里掉出来,火漆印上夹着朵紫蓝色的小花。温瑜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收过这种东西,打开之后,里面只装着一张卡片:
『你捡到了垃圾』
是打印出的字体,除此之外,上面再没有一丝信息。温瑜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看懂什么意思。
这些天她没捡过什么,难道是指——
她怀里的小狗吗?
温瑜轻轻捂住小狗眼睛,“宝宝别看,不是说你。你才不是垃圾,你是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她亲了亲小狗,把这无意义的信封连同着卡片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第61章 养胃 她真的不能做一辈子的霍太太吗……
温瑜原本的工作地址在郦南, 搬过来后还没租到合适的地方,周末和姐妹们约着去逛街,顺便找找工作室的新地址。
小狗已经在她那安家好几天了,令人失望的是, 霍先生对它一点都不感兴趣。
前两天她试图让他为小狗起个名字, 结果不尽人意。霍庭深从书房出来喝水,纡尊降贵瞥了眼那只小卷毛, “狗就是狗, 没必要起什么名。”
对此, 闺蜜们也没有什么好建议,除了rmb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是人人都喜欢的。
“小狗每天都要出去溜达,而且到处乱尿、拉好多粑粑,我担心霍先生讨厌它。要不还是别养了?”
她担心霍庭深恨屋及乌,某天一怒之下, 把她也丢出去。
“让我看看长什么样?我朋友圈有几个想养狗的。”闺蜜道。
温瑜翻出她拍的那张照片,亮给闺蜜看, 闺蜜捂住眼睛, “小瑜, 这张拍得很好, 但重点可能不是小狗。”
温瑜拿回来看了眼,微微挑了下眉, 是有点过火。其实也没露什么, 只是她肤色过白, 又穿得低胸修身T恤,若隐若现的显得诱惑。
“那我让霍先生帮忙再拍一张。”
另一边,霍庭深和小狗孤独地留守家中,这小家伙看不懂脸色, 霍庭深又懒得对狗讲话,就随它黏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