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稳心颗粒
山里风景很好,霍庭深和霍启安小时候常住这边, 他们信誓旦旦说要带温瑜去挖竹笋,一群小孩闻言都跟着。
听他们这么说温瑜还以为他们有多厉害, 结果进竹林俩小时就迷路了, 最后只能呼叫管家帮忙。
去了一大群人, 踩了一脚的泥, 只挖了一小篮竹笋,当晚就炒菜吃了。
不是她爱的口味。
早知道不去了。
不如睡觉。
第三天, 霍启安回瑜市,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霍庭深来时说过, 他要在这里住上一个礼拜,温瑜带足了衣服。
四月的山风还很冷,尤其是含着水汽。霍庭深一般不怎么愿意出门。
傍晚他和温瑜走过湖边,她说这条湖很清澈, 但是看不见星星。如果没有路灯,或许就能看见了。
但夜晚那么黑,如果没有路灯,人怕是要掉到水里。
她听完笑起来,说,“那霍先生也太笨了。”
霍庭深很能理解那些人为什么爱她,即便你知道她心系钱财,可她笑得单纯天真,流光浮动的眼里就只有你一个,身上的馥郁香气氤氲开,连风都暖了好几度。
不由自主地就想拥住她。
温瑜拿着湖边的苇条拨弄湖面,“我不会掉进湖里,我能摸黑走上那座曲桥,到达湖心水榭,站到那,站到那……”
“站到那干什么?”
水流汩汩作响,温瑜想说什么,但冷风吹过,她咳嗽了几声,瑟缩着,“好冷啊霍先生。”
霍庭深身上的外套已经给她了,脱无可脱,只好握住她略带凉意的手。
昏暗中这几根手指拨弄着银丝的画面蓦地浮现在脑海,混合着浓烈精油与芬芳花香的气息,如幻觉一样勾住他。他想舔。
耳根莫名烧了起来。
停药也没用。
温瑜没发现,她把衣服裹紧,“回屋睡觉吧。”
“哪种睡?”
“普通的睡,正常的睡,闭眼睛的睡。”
霍庭深考虑了一下,点头,“嗯。 ”
次日夜晚,路灯不知为什么没亮,连屋里的灯光也忽然全部熄灭,好像整栋别墅都停电了般。霍庭深在房间整理衣服,感觉有些奇怪。
他想去隔壁看一眼温瑜。
但是忽然之间转身望向了窗户。
夜里的湖水能看见星星吗?
他听见窗外有人喊他。
好像是温瑜的声音,又好像不太像。他还是打开那扇窗。
炭灯碰撞到一起,暗夜骤亮,绚烂的火光充斥在他眼底。
一声笛音,紧接着丝竹管弦奏响,火花四溅的灯笼在她手里仿佛有了生命,旋转起舞,如游龙潜身水底,如凤凰涅槃空中。
夜里的大山真的好暗,他看不清她,只能看见火与光,看见数不清的炭星随着风环绕在她身边,撕破夜幕,又消逝于空中。
呼啸着的山风似乎要将残存烟尘吹至他身边,他伸出手掌,但它们只漂浮到半路便湮没于黑暗,烧焦的炭火味浮到屋里。
她不娇,也不弱。
她将炭灯舞得虎虎生风。
乐音忽停,有人高喊了一声,声音在大山中激荡起回音。紧接着,温瑜的背后升起万点星辰,铁水飞溅,流星如瀑。
柳木棒击撞一千多度的炙热铁水,铁树银花般的金色弧光坠入水中,落在地上,啪嗒啪嗒仿佛下了一场暴雨。
心跳随着鼓声擂动,他想,事情变得有些糟糕。今夜过后,无论她做出什么,他都能够欣然接受了。
直播就直播吧。
一日CP就一日CP吧。
只是工作而已。
她绝不会为他们跳起炭花舞。
“啊——”
炭灯忽然掉落在地,温瑜跌在地上,捂着脸,看不清具体情况。
霍庭深心中猛地揪了一下,来不及思考,就踩上窗台跳了下去。扑通一声,湖水溅到曲桥和水榭,打在火星上滋滋生烟。
他从湖里游过去,涉过几寸深的淤泥,双臂撑在水榭木台上跳了上去。身上的水聚在地上哗啦啦又汇入湖中。
微弱的炭灯是唯一的光亮,他借着火光跪在她身边,扶住她的肩膀。
“温瑜?”
温瑜被巨大的水声吓了一跳,她愣愣地坐在地面,直起身子,脸上罩着面具。
她只是想吓他一下,然后借机卖卖惨,贴贴蹭蹭博好感,没想到他会直接选了最近的路过来。
霍庭深掀开面具,冰凉的手指掠过她脸颊,“受伤了吗?”
温瑜摇摇头。
被湖水浸湿的霍先生虽然狼狈,却也很好看。发丝滴着水掩住眉眼,皮肤因为冷水浸泡而苍白,看上去有些冷漠。
但他很温和地说,“不用为我做这些。”
“我想让霍先生更喜欢我。”温瑜盘起的发丝有些松散,几缕乱发黏在他手背。
霍庭深想抱她,又笑自己太着急,如果他是好好跑过来的,就不会湿成这样,就能把吹着冷风的她抱入怀里。
“我已经很喜欢你了。”他低眉,“可能是我不太擅长表达,表情也不够多,又太傲慢不肯开口,让你误会。”
他擦拭着左手的淤泥,跪在和她差不多的高度,嗓音竭力压得温柔,“我应该早点说。我知道喜欢是什么滋味,我想起你的时候,也总是听见琴声,嗅到你身上的花香。”
“我知道自己很喜欢你,你根本不是什么棋子,那只是用来维护自尊的借口。温瑜,你不用做什么,你也不用伪装,不用讨好我。你只要站在那儿,我就很心动。”
“可……霍先生这几天不想见我。”
霍庭深微微一窒,低笑起来,音调更软了,仿佛刻意撩拨,“那是因为……我怕忍不住。我怕每时每刻都想和你腻在一起,什么正事都不想干,只想吻你抱你被你按在身下放肆交。媾夜夜缠绵。”
“我怕我彻底完了。”
乌云散开,星光撒进涟漪阵阵的湖面,他低下头颅,在夜风中吻她。
热烈急促的心跳震耳欲聋,温瑜将手轻轻贴近他胸膛,随后抱住他。黑色的练功服很快被浸湿,凉意透骨,但她没有撒手。
“霍庭深。”
“嗯。”
“你真的很好,我真的……很想要。”
从第一眼就想要,现在好像真的属于她了。
最有钱的霍先生。
最帅气的霍先生。
彻底属于她的霍先生。
管家给她的时间到了,一盏盏路灯亮起,倒映在湖水里,显得地上的碳火没有那么明亮。
远处的民间技艺表演团收起乐器,三三两两的起身,只有一位在河岸站着,遥遥望着他们。
是霍庭深先看到他,他抱着温瑜,意识到什么,用不熟练的手语表示:“你好,舅舅,我是温瑜的丈夫。”
佝偻着背的老汉怔住,来时他跟温瑜说,来了就走,怕给她丢人。这霍家的宅院太大了,绕来绕去,每处儿风景都不一样。他们在这贵重干净的地方觉得不自在,生怕脚底的泥染脏地板。
但他的小瑜天生和这儿很相配。
小瑜像个珍珠一样,白白净净,漂漂亮亮,就该住在这皇宫一样的地方,她跟了他们才受那么多苦。
他怕霍家人瞧不起他,连带着看不上小瑜。
但温瑜说,霍庭深不是那样的人。
他抬起手臂,肢体动作很大,却只说了很短一句,“你们,好好的。”
表述的那么清晰,霍庭深也看懂了,他轻吻温瑜的发丝,点点头。
靠阳的小院花香正盛,霍父霍母坐在庭院喝茶,从这个角度刚好能欣赏到湖中打铁花的表演。正惋惜着这表演这么短,小院的竹门突然被破开。
霍庭深站在夜色下,“我准备结婚。”
身上的衣服换成了宽松的家居服,但头发依旧湿漉漉的,霍母心疼,又觉得奇怪,拉着他进屋找毛巾先擦了擦,“不是结过了?”
霍庭深道,“再结一次。”
他没什么隐瞒,也不觉得需要隐瞒,“我喜欢她,我要娶她。”
霍父是个商人,习惯性地权衡利弊,扶着眼镜道,“不考虑考虑青黎了吗?温瑜性子温和是个好孩子,和你母亲也谈得来,但论家世样貌学历都比江家那姑娘差了一些……”
霍庭深靠坐在凳子上,用一种“你瞎了吧”的怀疑眼神看他,“江青黎不及她万分之一。”
“……”
“总之,你们准备好红包就行了。”
舅舅住到了隔壁屋子,但他心里不踏实,三番四次要走,他只要知道温瑜很好就行了,家里安的有带视频功能的监控,想见她了就和老婆在那里头看看。
温瑜知道他住的不舒服,这里也不是她和霍庭深的家,隔天送他回表演团。去的路上是霍庭深开的车,因为两人在后面打手语,他不懂也插不进去,心中便格外忐忑。
这种陌生的情绪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上次出现还是十四岁和爷爷一起去马场,他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不会赢得爷爷的夸赞。
后备箱塞了满满的礼物,他不确定送的到不到位,在后视镜盯着温瑜,希望她能帮自己说点好话。
他紧张了,舅舅就放开了,到地方拍了拍他的背。
回去的路上他才放松下来,感觉舅舅应该是满意他的。
他看向温瑜,“我表现的好吗?”
温瑜微笑,“霍先生很好。”
他听了不开心,“现在也叫霍先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