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星帘
他面色淡淡,仿佛不以为然。
可刚才她扑过去那一下的力道实在做不得假。
于是哪还顾得上其他想法,陈嘉玉只觉得这人一定在忍痛,眉心微锁:“要不去医院看看?”
“没那么严重,应该过几天就好。”也是心血来潮,无中生有的话刚说出口他立马继续不下去了。
陈嘉玉倒是完全没看出来,听他这么说,还挺担忧地叮咛:“好像是撞挺重的,疼的话你及时告诉我。”
看她一眼,温延极轻地扬了下眉。
之后又轻描淡写地嗯了声。
因走廊这点小插曲耽搁了几分钟时间,进到包厢,许严灵他们在会所经理的帮助下点了单。
等上菜的过程中,陈嘉玉向众人介绍了温延,尽管姿态大方,最后还是被起哄了几句,好在一群人聊天内容跟车轱辘一般,很快扯到别的话题。
两人坐在靠里的位置,喧嚣里的一隅安静。
吃饭时也是一样。
得益于陈嘉玉平时聚餐也不怎么开口,除非有人特意点她,今天又多了个温延。双方都是第一次见面,以免徒增尴尬,更不会有人煞费苦心地跟他们搭话。
结束晚饭,一行人转道去屏风另一边唱歌。
温延今天貌似很忙,这会儿又有电话,举着手机消失在门口,陈嘉玉不着痕迹地收回眼。
许严灵坐她边上咂舌:“这也太日理万机了。”
“你不是爱看霸道总裁小说吗。”陈嘉玉无伤大雅地开起玩笑,“现实版本的这不就来了。”
“一分钟赚几千万?”
许严灵好笑,倾身拿过被拆开的纸牌:“总裁夫人请闭嘴,科研土狗就靠这一口续命,谢谢。”
好不容易得空放松,大家玩得都有些嗨。
隔间里,被调至酒吧DJ舞台模式的灯光五颜六色,闪烁着落在每个人身上。立体环绕的外扩音响播放着,不知道哪位师兄魔性的《男人好难》。
陈嘉玉一边听许严灵说话,一边分神朝点歌机跟前看过去,小杨师兄沉醉歌声,身姿慢慢摇曳。
见状,陈嘉玉没忍住弯唇笑起来。
许严灵也跟着笑了会儿,大概觉得无聊,她喊上沙发休息的几人,提议玩国王游戏。
是很老掉牙的娱乐。
他们共七个人,抽取红桃A到7外加鬼牌八张牌,每人抽取一张作为仅自己可知的暗牌,而抽到鬼牌的人要亮明身份成为国王,就可以随意点号要求做任何事。
第一轮国王是地中海师兄,常年非酉,在各种聚餐游戏里永远是被整蛊达人。
难得欧一次,他朗声点出两个号码,要求一个含水,一个与对方深情对视,并撒娇嗲声说出我爱你。
陈嘉玉笑着隔岸观火,看两位师兄惨遭口水洗礼,一时间全都在幸灾乐祸。
然而好景不长,第一轮游戏以师兄抽中桌上那张属于他的牌而终止,第二轮刚开始,陈嘉玉就中了招。
许严灵抱着陈嘉玉做十个深蹲起。
话音刚落,许严灵大惊失色:“过分!我本科四年的体育成绩就没及格过,这游戏针对我!”
“那换一个换一个。”
这轮充当国王的师兄想了想,眼尖地在道具篮里看到一本辅助书,很好说话:“我随机翻一个。”
陈嘉玉不置一词,撑着脸看他的手。
页面停止在书本靠后一页。
师兄定睛一看,笑得险些收不住,将辅助书摊开到许严灵面前:“合卺交杯,舌吻一位。”
清楚这种过于越界的无厘头惩罚不会让真的完成,顶多只是起起哄,陈嘉玉往玻璃杯注入三分之一的果酒,递给许严灵:
“师姐,走一个?”
她伸手接过,好声好气地跟大家商量:“虽然我老公不在场,但喝了酒可不能再接吻了噢。”
“那不行,做人得愿赌服输。”陈嘉玉调侃。
两人勾着小臂喝完酒,没来得及分开,温延接完电话从外面进来,恰好听到这一句话。
绕过屏风,他走近两步。
注意到来人是谁,大家伙后知后觉地感到尴尬,纷纷静了下来,包间只剩小杨师兄忘我的声音。
空气突然一刹那地静止。
陈嘉玉被围挤在两人凹陷处,突然察觉到什么,从许严灵臂弯抽出手,探身越过人往屏风边看。
顷刻间,冷不丁撞上温延好整以暇的眼神。
总感觉下一秒,他就要来捉奸了。
被这念头弄得莫名想笑,陈嘉玉仰头望着他,唇边也跟着露出了点不假思索的笑痕。
温延回视,眼眸不经意地轻闪。
须臾,他语调缓缓道:“什么愿赌服输?”
其实也不过只有六七秒的沉寂,此时温延一开口,打破那一面充满压迫的屏障,众人立马松了口气。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肚子坏水地答了句:“小师妹游戏输了,惩罚是你们舌吻一次。”
“……”
在同门不怀好意的偷乐中,陈嘉玉面色一僵,霎时笑不出来了,前脚刚表明决心,接着就被坑。
笑容从脸上消失,她下意识避开了目光。
一屋子人虽说平时相处不错,但实际也分远近亲疏,许严灵从陈嘉玉进入课题组就带着,关系一向亲密。
清楚这夫妻俩具体情况的也只有她一个。
许严灵觉得不太好,正打算帮两人解围。
“可以贴面吻代替吗?”那边温延思考几息后开口接了话,游刃有余地解释,“第一次接吻,我想给她留点以后觉得美好的回忆。”
本就是为了新婚贺喜才安排的聚会,小游戏而已,温延不想直接拒绝扫了她朋友的兴致。
陈嘉玉睫毛翕动,即便他依旧面面俱到的回答是她意料中事,但这一刻依旧未能免俗。
呼吸为温延的善解人意而略略停滞。
包间里响起凑热闹的哄笑声,夹在两人之间的也心照不宣地让开了位置。
陈嘉玉抿唇,面不改色地抬头看向温延,才发现自己始终笼罩在对方的视野里。
一时间四目相对,气氛迫使她起身。
温延提步行至陈嘉玉面前,双眸锁在她面孔,确定女孩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抵触与排斥。
接着,他毫无预兆地微微倾身。
双手仍旧插在裤袋,凑近陈嘉玉脸颊极轻一贴。
往回撤开时,他忽地偏转了角度,唇瓣在距离她嘴角往外一寸有余的位置停了停,落下极其克制的触碰。
点歌机里不知道被谁切换的粤语歌此时临近尾声,男歌手直击人心的磁性嗓音缓缓吟唱。
/仿佛我灵魂被掳走/相爱令我忘忧/
/从而为你分忧/准我用一生挽着你手/
/直冲开最难过关口/
……
陈嘉玉没听清楚歌词,但只觉得温柔的曲调仿佛有超能力,一路小跑着唱进了她心里。
视线飞快地在温延唇上一瞥,随后兀自镇定地转过头,面对许严灵打趣的表情,她一脸坦然。
直到话题扯远,才在没人看到的地方蹭了下脸。
好痒。
-
聚餐结束在十点。
陈嘉玉跟温延的那点小插曲结束之后,他们又唱了会儿歌,一直等时间差不多才离开。
下楼后,苏确提前安排了车等在会所外。
陈嘉玉没有和许严灵他们一起,而是跟温延乘坐另一辆车抵达校区东南门回宿舍。
被持续高亢好几个小时的嘈杂环境包围,本身不太爱热闹的两个人都有些累。坐上车,温延闭目小憩,陈嘉玉也靠着座椅,透过窗户困倦地往外看。
街景越来越靠近学校。
全程没出声的温延突然开口:“我陪你上去。”
原本用来休息的时间,今晚抽出这么长一段耗费在对温延来说,或许没什么意思的聚会上,疲惫在所难免。
所以听出他声音里的倦乏,陈嘉玉未作他想:“你在车里等我吧,二十分钟就好。”
温延睁开眼:“研究生宿舍不让外男进入?”
“需要登记一下。”陈嘉玉脑子有些沉,没明白他的意思,扯来借口,“你不是肩膀不舒服吗,在车里休息一会儿吧,而且我东西也不多。”
她边说话,余光边瞄向温延的右肩,脑海中同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在走廊里摸到的东西。
陈嘉玉握了握掌心。
忍不住在心里自我唾弃,什么时候这么变态了。
温延侧目观察半秒,看她自以为遮掩良好,其实在旁人视角如同掩人耳目一样的假淡定,只消稍微思考,陈嘉玉心里在想什么立马浮出水面。
他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假意玩笑:“你这一脸的不自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轻薄了你。”
“……”陈嘉玉面色挣扎,“我不是故意的。”
温延没做声,盯着她不急不缓地轻笑一下。
等跟陈嘉玉扭头目光接触,他才低了嗓音讲话,语速很慢:“所以我也没说什么。”
车子照旧停在老地方。
道路边那盏路灯见证了两人每个阶段的关系,斜斜从温延身侧投射进来,映亮了他的半边脸,点漆似的眸子在这一刻像极了晶莹剔透的玉质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