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星帘
陈嘉玉跟他对视了阵子,明明在笑,可明暗相交的光影令他格外神秘莫测,距离也同时被拉远。
短瞬的静默后。
还是温延垂落睫毛隔绝视线,移开眼看向别处,云淡风轻地开口:“骗你的。”
陈嘉玉不明所以:“什么?”
“肩膀没事。”
……
怀大研究生院宿舍与本科相同,异性进入需要在宿管处登记,并且停留时间不得超过二十分钟。
上了楼,温延跟在陈嘉玉身后去了她的寝室。
房间不算工整,但也不乱,陈设是很清新的风格,小碎花窗帘,床上铺着蓝色云朵的三件套。窗台摆着几盆多肉,书桌台灯边,还放了一小盆水培薄荷。
温延没刻意的四处打量,只将直视范围内的东西看了个清楚,一眼望过去,屋里非常有生活气息。
“你随便坐。”陈嘉玉从铁罐子里拿了根皮筋,在后脑勺随手挽了个发髻,“我很快。”
话落,弯腰从书架最下层拖出纸箱子。
箱子里面都是书,有些分量,陈嘉玉起初拽了两下没能成功,正要起身换一只手。
肩头忽而一沉,她扭头,猝不及防对上温延的眼。
“我来。”
书架与书桌呈九十度,纸箱位置靠里,温延站在陈嘉玉身后,无处安放的手只能压着她肩膀借了点力。
用劲一拉,他单手将箱子扯了出来。
陈嘉玉把上面几本收好,在衣柜里翻了两套睡衣。
温延看了一眼:“先拿一套换洗吧,剩下的明天午休收拾好,我安排生活秘书过来带走。”
夏天的衣物都比较轻便,但如果真要现在全部装好,那也得费些功夫,陈嘉玉起初就没想一次搬完。
不过听温延这么讲,她点点头没说什么。
过了十几分钟,床边多了一个小皮箱,上面架着陈嘉玉的电脑包。收拾完这些,她去厕所洗了手,两人赶在十一点门禁之前离开学校。
比起正门,东南门距离丽景国际的直线距离近一些,穿过中间两条夜市小巷可以直达楼下。
电梯里安静得过分,只有机器运作的声音。
刚刚在宿舍忙着不得空,这会儿狭小密闭的空间就他们两个人,温延才找到时间提起之前的事。
拐弯抹角不是温延的作风,在任何事上保持高度效率,是他这些年来习以为常的工作手段。
于是直截了当地问:“去南庭的路上你情绪不高,是因为我当时说话语气不太好,心里不舒服吗?”
陈嘉玉疑惑地啊了一声。
对这番话的缘由实在摸不着头脑,可是因为她食言而不痛快的难
道不是他吗?
况且那时情况的确是她的问题,印象里,温延也不过稍微严肃了些,语气不好实在是无稽之谈。
陈嘉玉解释:“我今晚挺开心的,你别多想。”
不知道相没相信她的说辞,温延静默了好一会儿,意味不明地嗯了声:“如果我们相处期间有任何让你觉得难以接受的,随时告诉我,我下次注意。”
这些话他在结婚前,就曾一字一句地发送到陈嘉玉的微信里,彼时以文字呈现,多少有些客套。
现在又口述了一遍,她才确切感受到温延的诚恳。
想到许严灵总结出的“进一步老公,退一步领导”的名言,陈嘉玉禁不住想,他还真是个严谨的人。
这种不管说话做事,还是私人生活似乎都是极尽完美的性格,其实真的很容易拿不准尺度。
毕竟在此之前,陈嘉玉只觉得他除了偶尔幽默发言,还是比较克己复礼的形象。
但这话一说,真有点像领导。
“……”
救命。
她虽然始终对婚姻不抱有任何正面期待,可确实也没考虑过,找个上司当老公啊。
思及此,陈嘉玉的心情变得复杂。
考虑到今晚开始即将与对方正式同居,她还是决定先将这件事翻篇,做出保证:“我说周六再搬家这个话你也别放心上,以后我会说到做到。”
温延的目光掠回到她脸上,认真试探的表情,像是一只正伸出触角小心探索的柔软动物。
见状,他很快会意,眼底染上几分笑。
其实温延完全没往这方面想,只觉得给了这姑娘一周时间还不够,居然试图要再往后推。
如果不激一下,恐怕陈嘉玉不打算主动搬家。
但没想到,这姑娘居然以为他因此生气。
温延漫不经心地翘了下唇,顺势开口:“好。”
叮的一声。
电梯停在二十二层,打开门走进去,玄关处的智能感应器连接全屋的落地灯带,一瞬间亮了起来。
温延拎着箱子直接进了主卧,靠墙放好。
陈嘉玉跟进去的时候,衣帽间的玻璃门半开,他正站在衣柜前,伸手将自己的衣物全部推至右边,手臂发力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预留了半面空间。
“常穿的衣服先挂在这里。”温延言简意赅,“洗漱用品都在浴室,新毛巾在壁柜抽屉里。”
等他说完,陈嘉玉开始整理。
皮箱东西不多,没用到多长时间,洗完澡时间刚过十一点半,她吹干头发去喝了杯水。
再推开主卧门的时候,温延已经躺在床上,他没在里面浴室洗漱,而是直接去了客卧。
陈嘉玉没多想,坐到梳妆镜前,准备照例往腿上涂身体乳,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房间里今晚多了个人。
回头看一眼,温延戴着眼镜在翻平板。
但再让陈嘉玉把睡裤撩到大腿根是不太可能了,速战速决地在小腿抹了点,钻进被窝躺好。
温延摘下眼镜摁了摁眼窝:“要睡吗?”
“嗯。”陈嘉玉依旧是前天晚上那个姿势,被角挡着下巴瓮声瓮气,礼尚往来,“你困不困?”
温延答得随意:“还好。”
话虽这么说,但他没再继续看平板,顺手将眼镜一并放在床头柜,配合地关灯躺下。
房间光线暗了下来,困意随之上涌。
或许因为上次同床共枕刚过去没多久,陈嘉玉没感觉到拘谨,甚至瞌睡比前夜来得更快。
她闭着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习惯性翻身。
拉扯被子撩起一缕凉风,沐浴液跟身体乳的味道,迅猛地扑向温延,清甜气味萦绕在鼻尖。
“对了,分开前师姐让我带话,她说去华君研发岗位实习是开玩笑的,不用在意。”陈嘉玉差点忘了这事,话毕又道谢,“还有游戏惩罚那个,谢谢你解围。”
温延压根没听清前面,只能专注后半句:“你们聚会玩游戏一直是这样?”
“没。”陈嘉玉嘴比脑子还快,迅速睁开眼,“算上我现在都是有家室的,不会那么没轻重。”
温延不置可否:“以前呢?”
什么以前?
指的是结婚以前的她,还是她结婚以前的聚会?
陈嘉玉刚才还快要困死了,现在立时清醒,因为无论是这两种可能里的哪种,都指向一个关键点。
之前温延说基本了解她的信息,究竟到哪一步。
陈嘉玉决定试探一下:“你介意我不是初吻吗?”
“并不。”
温延浑然不觉她在想什么,回答得很表面,顿了顿,又不咸不淡地说:“我倒也不是封建余孽。”
陈嘉玉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唇角:“我上高中前,在镇上被我爸妈定过亲,对方什么人不太清楚,只听说很有钱。反正来怀安之前,我跟家里就已经没关系了。”
“到这边上大学这几年,没谈过恋爱。”
她说得坦然,一丝一毫的难过与怅惘都没有,可字里行间的隐情却大有深意。
看得出陈嘉玉并不愿意谈及过去,提起这个只是为了回答,而温延更不喜欢靠从前去怜悯一个人。
他置若罔闻地没接话。
几秒后,温延挺平静地将话茬扯回到这段对话起始的问题:“要试一下吗?”
陈嘉玉愣怔:“试什么?”
旁边床垫倏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话题转移太快,陈嘉玉还懵着,被窝里探出一只手捏着她肩膀。
下一瞬,她的身子顺力平躺。
视野一黑,嘴巴被柔软物蜻蜓点水地碰了碰。
“这个。”温延淡淡道。
意识到那是什么,陈嘉玉迟钝发现捂得严严实实的被子掀开一角,握肩的手换了位置,撑在她脸侧。
身前覆着一道威压感十足的宽阔身影,如同一座山,牢牢将她包围。
原来男人的嘴也能这么软。
陈嘉玉没说话,只无声无息地闭了眼。
在她阖眸的同一时刻,那道黑影缓缓压下。
纵使在光亮微弱到不见五指的隐秘幽暗里,也足以让温延准确锁定她嘴唇所在的位置。
温热贴近那一瞬,陈嘉玉条件反射地屏息,耳边似有风声流走,其余什么也听不见。
手指收拢,不自知地将床单捏得皱起。
濡。湿,软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