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星帘
温延语气还挺疑惑:“给老板娘走个后门怎么了?”
“……”
陈嘉玉也不太清楚自己还要多久能彻底适应,他这种从容不迫地说着让人始料未及言语的习惯。
尽管清楚温延只不过是在做他认为的分内之事,或许温太太这个位置换成另一个人,他也依旧会这样周全妥帖,但陈嘉玉没办法忽视这一应给她带来的情绪价值。
停了会儿,她回复:【谢谢。】
这条消息发过去,温延那边没再有任何动静。
陈嘉玉喝完水,将水壶定时保温设置到六十度,确定许严灵醒来的温度正好,也拿上手机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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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陈嘉玉过得充实且忙碌,早出晚归,尽管是两人同居后第一次小别,但于他们而言似乎毫无差别。
几天下来,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单身的生活。
一周公差临近尾声,韩教授知道这群学生最近的思绪都绷得紧,没什么娱乐活动。
周五傍晚,最后一场会议提前两个小时结束,他爽快地大手一挥,给他们放了假。
一群人自从来到杭安,要么在几所医药大学里轮轴进行交流,要么在研究院旁听会议,完全没有出去过。
突然得知多了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猛地一下也想不出能去哪儿玩,况且他们对这边也并不算熟悉。
许严灵听说附近有家清吧,约了几个人去找乐子,陈嘉玉没什么兴致,最终决定跟小杨师兄去古巷转转。
古巷靠近夜市,算是这边的网红街道。
杭安近几天的天气很好,此刻时间还早,外面的天没有彻底暗下来,但护栏上空已经亮起了灯笼,蜿蜒的河道两侧挂着连绵不绝的彩色小灯泡,幽幽映在水面。
“我女儿要在这,肯定乐疯了。”小杨师兄双手背在身后,“她就喜欢这种像童话里的古镇一样的地方。”
清楚他是女儿奴,陈嘉玉笑了笑:“国庆节的时候可以抽空带过来,那会儿肯定更好看。”
“算了吧。”他啧了声,“做我们这行的哪有假期。”
陈嘉玉想了想,看到路边一家手工作坊,玻璃窗户上挂着涂色雕塑:“那给你女儿带个礼物?”
“你说这个?”他顺着陈嘉玉的视线看过去。
走进店里,小杨师兄看了看模型,一眼看到架子最顶层摆着一座类似古巷的泥塑:“我靠,这可以。”
说着,他让店主将泥塑拿下来包装好,又四处瞧瞧,顿时对一架钢铁侠爱不释手:“师妹,你给家里人买吗?”
“我不了吧。”陈嘉玉下意识接话。
但是话音一落,她倏然想起温延,意识到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停顿两秒,见小杨师兄准备留店里涂色:“那我去前面看看别的,等会儿见。”
“行。”小杨师兄痛快答应,在她出门前提醒,“有什么事儿记得给我电话。”
陈嘉玉走出店铺没回头,听到声音反手比了个“ok”的手势,下了台阶继续往前面走着。
坦白来讲,陈嘉玉并没有外出带礼物给人的经验,以前是没人值得让她花费心思,可如今到底有了家。
之前温延去江北回来给她送了戒指,这次她离家七天,不买点儿东西回礼貌似挺说不过去。
思及此,陈嘉玉便将心思都放在了这件事上面,全神贯注地挑了半条街,最终规矩地买了个水晶摆件。
是个传统榫卯结构的鲁班锁,黑檀木底座 ,锁体采用描金工艺刻着“和光同尘”四个字。
等再出铺子,天色已经黑透。
陈嘉玉出来时没有拿包,礼物只能装进纸袋拎在手里,她沿着原路往回走。
经过岔路小巷口,小杨师兄的电话响了起来,恰好后面有自行车过来,陈嘉玉往旁边让开,顺手接通。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巷口里传出摩托车轮压在不规则青石板上的响动,接着毫无防备地冲了出来。
车主完全没预料到视野死角站了人,车前轮侧边的利器刮过陈嘉玉的腿,直直朝着她撞过去。
刮得那一下不算重,她反应快,没愣着任由车撞她,而是当机立断地借着力朝边上摔去。
只是摔倒那一刻,掌心和手肘不免被小碎石擦伤。
“小偷!快抓小偷!”
巷子里气喘吁吁地跑出一个女人,头发凌乱地尖叫着,这一小截路段立时变得嘈杂起来。
而摩托车主完全没停留,很快逃之夭夭。
陈嘉玉撑着地面站起,看了眼状似惨不忍睹的伤口,她皱了下眉,捡起落在旁边的手机,发现电话还通着。
她贴到耳边,那头焦急如焚的声音传进耳畔:“到底怎么了?说话啊陈嘉玉!你现在在哪?”
“师兄我没事。”陈嘉玉赶紧答了句。
两人聊了几句,得到具体位置后,小杨师兄交代她不要走动,然后匆匆挂断电话。
收起手机,陈嘉玉又捡起扯断了绳子的纸袋,正要检查里面的东西,旁边两位大姐过来慰问她的情况。
简单结束对话,陈嘉玉索性打开手电筒,蹲在台阶边对着袋子里照了照,发现摆件不出所料地碎了一角。
盯着缺口看了几秒,她又低头瞧了瞧胳膊腿儿的擦伤,走前还提醒温延小心感染,这下自己也跟着破了相。
陈嘉玉郁闷地想:今天一定不宜出行。
没两分钟,小杨师兄和许严灵一块赶了过来,确定她只是受了轻伤,小杨师兄才勉强压下心里的后怕。
这点小意外打消了众人想再逛逛的心思,正好时间也不早了,到酒店后各自回了房间。
许严灵提着药店买的棉签和消毒水,放到桌上,看见旁边的纸袋,随口问:“这什么?”
“给温延买的东西。”陈嘉玉叹气,“摔坏了。”
许严灵嗐了一声。
陈嘉玉今天出门穿了短裤,在巷子里没注意,这会儿房间大灯照着,小腿那道蹭破的口子还挺严重。
她拿过消毒水清理好,回到房间打算洗一洗,但考虑到伤口,没洗澡,只用清水简单擦拭了一下。
陈嘉玉躺到床上,看着那个挑了很久才确定的鲁班锁,沉默片刻,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想要给人带礼物呢。
翌日清晨。
陈嘉玉起床后照旧只洗了脸,挑了套长袖长裤,收拾完自己走出房间,许严灵拿着早饭推门进来。
瞧见她挽起袖口后露出的擦伤,看着发红,许严灵有点担心,想到什么忽地问:“你跟你老公说了没?”
陈嘉玉没搞明白:“说什么?”
“你这伤口。”许严灵看她表情顿住,忍不住说,“昨晚你们没有打电话吗?你别告诉我没提受伤的事。”
被这么一提醒,陈嘉玉才发现自己忘了什么。
但又觉得远在千里之外,这点情况就算跟温延提了也是无济于事。不过她没反驳:“我等下微信说。”
吃完早饭,许严灵回房间补妆。
陈嘉玉坐在沙发上准备给小臂消毒的时候,想到许严灵不久前说的话,思考两秒,她翻出来温延的微信,却在打字的那一刹那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也是迟钝地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指腹往下划拉了几下,聊天框没有新消息,结束语依旧还是她那句抱有感激的【谢谢】。
可能是觉得话题到此结束,温延这些天应该也很忙,没有联系过她,而陈嘉玉或许是没时间发消息给对方的缘故,并不觉得这局面有什么不对。
但一周没有任何对话的新婚夫妻,现在她要主动提及受伤这件事,怎么看怎么诡异。
这跟给只在床上默契十足,事后若即若离的人刻意撒娇有什么区别。
不如杀了她。
陈嘉玉收起手机,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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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原满邀请吃饭的电话时,温延正在影音室里看一部经典的欧美老电影,投影仪聚光成像在幕布中央。
室内黯淡,他单腿屈膝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手没入Elvis的毛发,搭在膝头的手随意按下免提。
等那边说清缘由后,温延嗓音淡淡:“今天又给你哪个前女友的店捧场子?”
原满无辜:“嫉妒我可以直接讲。”
温延揉了揉Elvis的肩背,阖眸半仰起脖子哼笑:“我嫉妒你恋爱半辈子,至今还是孤家寡人?”
这话顿时有刺激到电话里的人,原满深吸口气:“……你要这样讲话,那我可没办法再跟你聊下去了。”
影音室角落的小挂钟准点轻声报时,温延撩了撩眼皮,余光轻瞥,这会儿正好晚上七点。
记得苏确跟他说起,陈嘉玉返程航班是八点落地。
温延难得临时起意多了几分戏弄的心思,但也仅仅只有两句,旋即言归正传:“有事说事。”
“好吧,我的确是有点事。”原满兴致勃勃道,“我最近在追一姑娘,人家今天生日想热闹一下,但我这边朋友都不太正经,就想着喊上你跟宋淮南给我撑撑场子。”
温延不以为意:“我能给你撑什么。”
原满正色:“人家都说什么人靠衣裳马靠鞍,你俩当一次衣服,今晚给我镀层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温延没兴趣,懒得搭理他的异想天开:“挂了。”
掐断电话,原满又开始在微信上各种说好话,满屏不知道从哪儿复制粘贴来的,里头还加了几条没删干净的新年快乐祝词。看的温延不着痕迹地轻哂。
正准备起身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原满又打了过来,这回不装相了,开始卖惨。
温延计算着从别苑到机场走哪条路更近,听了他的话,心不在焉地答复:“没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婆不在家。”原满扬扬得意,自以为掌握了要挟温延的把柄。
他记仇地说:“独守空房的老男人怎么没空。”
温延并不理会他对自己年龄的攻击,油盐不进道:“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要去接我太太。”
“那可以带过来玩玩嘛,你结个婚还学起金屋藏娇那一套了。”原满不想听他的拒绝,自顾自地安排,“反正早晚都得见面,等会儿一起吃了饭再回去呗。”
先不提陈嘉玉愿不愿意过去,单论这一周在外面待着,肯定只想回来休息。
温延没打算擅自答应:“等接到人再说。”
从西山别苑到机场之间的距离,要比丽景近不少,二十分钟左右,车子已经到了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