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见星帘
闻声,温延停下步子低眸看她。
陈嘉玉的手指从掩盖住腿根的外套下伸出来,生疏地抓住他的食指晃了两下:“以后不会了。”
对上她近乎讨好一般亮着的眼睛,温延指尖微蜷,思绪不受控制地回到多年以前,住在郊区别墅的很多个夜晚。
温正坤都会在他犯错后举起戒尺,疾言厉色道:“你是我温正坤的儿子,不完美这三个字绝对不可以出现在你的人生里,听懂了没有?”
温延以为他都忘记了。
但没有。
陈嘉玉的这句郑重承诺让他想起自己同样的答案,繁密星空下,漫天大雪里,不足八岁的小男孩儿在每一次的惩戒后,都会面无表情地按照温正坤交代的话术机械回复。
像个怪物一样地说:“不会再有下次了。”
手臂随着陈嘉玉时不时地晃动而轻轻摇摆,温延看进她眼里,忽然喉咙有些发紧。
没人能抵挡这样明媚璀璨的注视,温延也不例外。
尽量忽视了嗓子里的涩意,他眼神偏转,随手拂掉陈嘉玉沾在嘴角的一根头发,云淡风轻地移开眼。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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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包间,寿星那边的蛋糕恰好抬上来,一堆朋友围着她站在桌子边插蜡烛,只有宋淮南躺尸在原来的位置。发现两人进来,众人都注意到陈嘉玉突然换掉的衣服。
纷纷对视一眼,却碍于温延没人敢打趣。
两拨人本身不是同一个圈子,如果没有原满,他们不会有坐进同一间包间的机会。
但寿星还是看着温延的侧脸感慨一句:“你朋友实在好高冷,衬得你都慈眉善目了。”
“……”
那头热闹非凡,宋淮南对上原满幽幽怨怨的一眼,简直乐不可**小子得后悔死让你过来。”
这话莫名其妙,陈嘉玉没太在意,找到不久前被她放下的那瓶水,正要挽一挽袖子。
温延从旁边伸过手,平静地拿走苏打水,拧松瓶盖重新递给她,不置可否地颔首:“长长教训也好。”
“这教训怕是够呛。”
宋淮南没再提原满的事,眼神在陈嘉玉外套上扫了眼,想到刚才徐双苒中途出去的小插曲。
他勾了下唇,桃花眼弯得格外好看,如同看戏一般随口提了句:“你俩刚才去哪儿了?”
陈嘉玉心里咯噔一下,咽水的动作停了停。
宋淮南笑眯眯地接着问:“刚才徐双苒出去找你们,没找见,我还以为你们自己走了。”
知道他在打趣什么,温延没搭理他。
然而陈嘉玉和宋淮南少有交集,担心他问出什么,顺势抬起头,恰好撞见宋淮南正笑着看她。
陈嘉玉微顿,好奇地岔开话:“徐双苒是谁?”
“温老板的相亲对象。”宋淮南言简意赅。
话音刚落,温延蹙眉看他一眼。
宋淮南换上另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探寻眸光,寸寸观察着陈嘉玉在听到这句话以后的反应。
可她是知道温延结婚前被爷爷介绍过不少联姻对象的,跟徐双苒相过亲很正常,也对此没什么想法。
陈嘉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回忆起那时发觉的动静,忍不住回归正题:“她是什么时候去找我们的?”
宋淮南倏地笑了:“你们前后脚回来。”
“……”
完蛋。
陈嘉玉抿了抿唇,眼里带了点不赞同地看向温延,发现对方正一声不响地侧眸瞧着另一人。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好一会儿,温延撇开目光,没再去看宋淮南一脸饶有兴致的笑,顿了下,不咸不淡地评价一句:“话真多。”
第22章 阵雨22害羞的陈同学 。
隔天周二,陈嘉玉照常忙碌。
杭安受伤被她隐瞒的事,因为在娱乐会所发生的小插曲而揭过,温延没再提起,只在这两天早晚要她按时吃药。应该是消炎药起效,她小腿的伤势总算有了好转。
刚进实验室,坐在滑轮椅上的小杨师兄移动过来,进行他每日一问:“你腿咋样啦?”
陈嘉玉随口应声:“没事儿了。”
那天电话接起没两秒,小杨师兄听到一阵混乱,赶过去又发现她受了伤,总觉得是他没尽心照看。
他叹气:“昨晚做了一宿的梦。”
“嗯?”陈嘉玉笑了下,“我就是被车蹭了点伤,又不是被撞,你还留下心理阴影了啊。”
小杨师兄摆摆手:“主要本来也害怕这个。我闺女前两年也是被车刮了,当时没啥事,过了两天突然喊疼,带去医院检查,人家说是什么软组织损伤。”
听完缘由,陈嘉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思考两秒,她干脆扯开话题:“你女儿喜欢礼物吗?”
“喜欢。”说到这个,小杨师兄瞬间转移思绪,朝她竖了竖拇指,“我老婆说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想法。”
“不过那天我也没问,你买礼物了没?”
回想起那个破碎一角的鲁班锁,至今还搁在行李箱里,陈嘉玉没扔,一来东西不便宜,二来也算个纪念。
她如实回答:“买了,但被摔坏了,我没给他。”
小杨师兄听闻觉得有些可惜。
陈嘉玉一笑置之,尽管东西没有送出去,可洗手间那段何尝不是另一个版本的礼物。
今天任务繁重,两人聊完这几句便各自回到位置。
陈嘉玉翻了翻记录表里的实验数据,从抽屉翻出一次性口罩和手套,戴口罩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
是袁律师发来的开庭时间。
通常情况下,这类案件的开庭时间会安排在收到起诉起三个月内,可能是温氏在其中进行了正当运作,一切流程加快不少,时间定在了这周五。
陈嘉玉赶紧回复了消息,心里盘算着当天的实验安排,顺手把这件事添加到了备忘录里。
正要收起手机,又接入了一通电话。
是挺陌生的一串数字,没有备注,陈嘉玉也不清楚会不会是熟人换号打来的,于是走到窗边接通。
她没先开口,静静等了两秒。
电话那头男人说的方言,声音粗糙沙哑,夹带着风声传入耳中:“你是幺女不?”
陈嘉玉起初只觉得这口音耳熟,完全没有多想,顿了几秒后回答:“不是,您哪位?”
“咋会不是。”男人在那头嘀咕着,旁边可能有人,他拿开手机跟对方说话,声音有些远,“……不是念娣,你咋给我拨的号,是不是拨错了?”
那边的人始终没有挂电话,陈嘉玉站在窗边,不设防地听到后半句。倏地,她的眼睫轻轻垂落。
表情僵住,她下意识想要拿下手机掐断通话。
男人似乎百思不解,又追着喊了句:“是念娣不?”
陈嘉玉嘴角的从容弧度渐渐隐去,呼吸发重,仿佛想到什么不太好的记忆,手指的力道突然收紧。
饶是她骨节都泛了白,但面色未变:“你打错了。”
挂断电话,陈嘉玉停在原地久久没有动静。从后窗户往外看,能看到大片如茵的操场,有人在奔跑,肆意青春的气息格外浓烈,但她视野里什么都没有。
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晕影。
她呆站了很长时间,长到喝完水的许严灵都纳闷,没敢拍她肩膀,只能探头:“陈小玉?”
“你是念娣不?”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突然交错响起,陈嘉玉的心脏猛地空了一拍,回头,对上许严灵染着担忧的眼神。
陈嘉玉才发现自己状态不对,眨下眼:“怎么了?”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许严灵熟练地就要伸手去摸她额头温度,边说,“你傻站——”
话还没说完,陈嘉玉条件反射地往后一退。
许严灵的手停在半空,诧异又错愕,盯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皱眉:“天呢,你什么情况?”
“我不是……”陈嘉玉意识到把许严灵与脑海中的某些场景混为一谈,赶紧道歉,“师姐对不起。”
许严灵倒没生气,只是担心:“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没有。”陈嘉玉吐出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跟她晃了晃手机,“我刚接了个电话,想到点事。”
许严灵似信非信地哦了声:“吓我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陈嘉玉收起手机,恢复笑容后挽住她的胳膊,“给你洗一周的瓶子赔罪。”
确定她神色无恙,许严灵哼了下:“还要配buffer。”
陈嘉玉立马比了个ok的手势。
因为已经耽搁了会儿,没再继续跟许严灵说笑,回到位置打算继续干活。戴手套的时候,她拿出手机。
盯着通话记录里的那串数字,陈嘉玉淡了笑意。
……
一早上时间过得很快,中午回丽景吃完饭,陈嘉玉按时倒水将药吃了。半小时的午休结束,在回实验室的路上,她收到了温延发来的消息,问她七点能不能离校。
陈嘉玉今天上午效率很高,晚上不一定加班。
想了想,她先问了句:【怎么了?】
温延:【出去吃饭。】
温延:【行么?】
最近一段时间,陈嘉玉在杭安的一日三餐要么是酒店,要么是研究院或者学校的饭。说实话,味道的确没办法跟杨姨的手艺相提并论,所以中午还跟杨姨商量了晚饭。
陈嘉玉有些怀念今晚的鱼汤,迟疑:【干嘛突然要出去吃饭,我想回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