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姑娘浪
宋处长和冯浩站在那点亮处抽烟。
冯浩讲起刚才发生的事:“袁广琛那几人把程云鸿揍得不像样子!”
宋处长哦了一声:“你们没拦?”
冯浩摇头:“杨局在啊,他不发话,我们哪敢拦。下手真狠,跟仇人相见似的。”
宋处长笑了一下:“他们之间的恩怨,说来话长。”
冯浩吸口烟:“那你就长话短说。”
宋处长和程明飞,即程煜辉的父亲,是多年的同事兼好友,对他们家的情况是了解的。
“袁广琛三兄弟有个领养的妹妹叫杨月清,被他们捧在掌心养大,这杨月清聪慧博学,长得也漂亮,听说袁广琛曾动过心思。谁想到被程明飞给截胡了,等袁广琛反应过来,人家孩子都长在了肚里。你说他自家地里养的水灵灵白菜被猪拱了,能不恨么!更没想到他俩人在云南遇到毒贩双双牺牲。当时程煜辉才七八岁,袁广琛悲痛之余要把他接到自己身边来,又杀出程云鸿这个程咬金,宁愿弃画从商,也不放弃抚养权。你想想,现在叔侄俩涉毒被抓,旧恨又添新仇,可不下手狠!”
原来还有这一段渊源。冯浩看了眼坐在不远处、失魂落魄的虞娇,压低声说:“我对田副处的做法有意见,当着虞娇程煜辉的面放那些录音.....明知道他俩的关系,程煜辉不提,唐馨还是个小女孩,需要成长,有必要这么打击她么!”
宋处长想想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方式。田慕军也是,他一向以手段强硬、以毒攻毒闻名,但人心不坏。他觉得唐馨在整个卧底任务中表现还算出色,坏就坏在动了感情,这可是卧底警察的大忌,违反纪律不说,甚至会有生命危险。他这样做,也是让唐馨痛定思痛,长足教训,以后执行别的任务,她这方面就会加倍谨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他说话的嗓音不大不小,虞娇正好可以听见。
冯浩没再问,抽完烟走向虞娇,带她到空着的会议室内,给她倒杯水后,抬腕看看表,开口说:“再过一小时,程煜辉拘留满 24 小时,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暂时没有发现他有作案嫌疑,可以获释。但孟毅仁和程云鸿仍要继续拘留。”
虞娇眼底噙满泪,因他的话而有了光,不似如前死气沉沉的,冯浩默了下,接着严肃道:“孟毅仁案与缅甸刘氏贩毒集团有密切联系,考虑其中的复杂性和机密性,宋处长和我们经过商议,虽然程煜辉暂时排除了嫌疑,但他是和程云鸿最亲近的人,谁都不能保证他接下来是否出问题,所以,经过慎重决定,要求你必须断绝和他的一切联系!这次希望你也能汲取之前的教训,遵守组织纪律,听从领导命令,再不要阳奉阴违,要为自己的前途负责,至于你今后工作该如何安排,我们也会尽快给你一个答复。”然后问她索要手机,这手机还是当初来北京接受卧底任务时、他给她的。
虞娇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
冯浩接过手机,让她回旅馆休息,自己率先离开了。
虞娇呆呆坐着,脑里反复浮现程煜辉听到录音后愤恨痛苦的表情,他怒骂她的话,她都没有此刻这般的绝望,眼泪止不住掉下来,想到和他终是走到了这一步,终成了陌路,心如刀割,这种整个人都被掏空的感受,她曾经历过,是知道哥哥吸毒而死后,这个世上最后一个爱她的亲人离她而去了。不知过去多久,她站起身,拉开门正要出去,却看见了程煜辉,他面无表情跟着律师在和两个警察办手续,他的舅舅袁广琛站在旁边。她贪婪地、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面庞,他浓黑的眉、清湿的眼、高挺的鼻,抿紧的唇,宽肩窄腰、修长结实的腿,她要把他雕刻在心上,这将支撑她度过未来孤寂的岁月。
他在打手机,拨了好几次但都没有人接,是在打给她吗?虞娇想一定是自作多情,他都恨死她了,怎么可能还会打给她呢!
他说她会遭报应的,没错,她现在就有报应了。她失去了他。
她的鼻子酸的不行,眼泪不停地冒,程煜辉变得模糊了,她急忙用手背擦眼泪,手背都浸湿了,可就是擦不干,待她终于擦干后,他却早已不见身影。
她仓皇地追过去,追出门外,站在台阶上,一辆黑色奥迪亮着尾灯缓缓驶出大院,融入了街道的车水马龙中。
孟毅仁和程云鸿刑事拘留延长到三十七天。冯浩说会尽快给虞娇工作安排,却一直没兑现,但也不能总无所事事,便让她先在缉毒科打杂,照样发她工资维持生活,她之前的事保密很好,没什么人知道,只有副队长贾青州偶尔会用异样的眼光看看她。虞娇全然不在乎,她的心底总是充满悲伤,不知是否真的和程煜辉缘份已尽,他来过几次局里,一次都没有碰上,哪怕是远远的。
这样过去两个月,经过紧锣密鼓的审讯侦查工作,所有的犯罪疑点都在往程云鸿身上聚集,反倒孟毅仁有渐渐洗清的嫌疑,这是令宋处长及冯浩他们都有些始料未及的。能证明程云鸿清白的卧底警察邱耀华一直昏迷不醒。
程云鸿的精神状态起伏很大。虞娇探过审讯警察的口风,因为证据逐渐确凿,他似乎还有了自杀倾向,这令她莫名的惶恐不安。
她一般不会去判断到底谁有罪谁无罪,这不是她的职责,她的职责只是按照上级布置的任务去搜集情报而已,但此时的虞娇却希望程云鸿是清白的,或许在心底的最深处,她对于和程煜辉的感情还抱有微弱的企盼。
程云鸿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突然提出要见冯浩,告诉他,他要亲自去一趟公司,在公司的保险柜里有一份合同,应该可以作为孟毅仁贩毒的证据。
冯浩问他为什么不早讲,程云鸿平静地说忘了,才想起来。
冯浩临时召开紧急会议,叫到了缉毒队所有人,宋处长等也匆匆赶到,当听完程云鸿的诉求后,都显得半信半疑。分析了半天程云鸿目前的心态,如果他在撒谎,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确实有这么一份合同,他为何到现在才肯拿出来?
副队贾青州说可能他真的忘了呢?冯浩不赞同,程云鸿是运输公司老板,老板最看重的是合同,这样特殊的合同,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大家齐齐看向宋处长,宋处长凝神想了会儿,有了一个大胆的提议,不管程云鸿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是不是在撒谎,都可借此去试探孟毅仁的反应。没准会有新的发现呢。更况这个案子还牵涉到缅甸的刘氏集团,但就目前为止,刘氏集团一直处于置身事外中。
那让谁去试探孟毅仁呢!
宋处长和冯浩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虞娇。
虞娇去见孟毅仁,孟毅仁看到她倒觉十分亲切,几句话后大骂吴芳忘恩负义,故意录音诬陷他,想要他死,偏不如她的意。
虞娇趁势说:“想要你死的可不止她一人!”
孟毅仁问她阴阳怪气什么意思,她便随口道:“程云鸿提出要去公司拿一份合同,说里面有你贩毒的证据。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孟毅仁顿时脸色发青,任虞娇再怎么问都不开口,她又坐了会儿觉得没意思,起身打算走了,也就这时,他大声叫住她。
第一三五章 离开
虞娇按照孟毅仁的交待,将他的话写在纸上,装进快递袋子里,再转交给吴芳。这都是经过宋处长和冯浩同意的。
程云鸿的鸿途运输公司在天山路一幢甲级写字楼里,圆形筒子楼结构,电梯上到 22 层,缉毒警察着便衣早已进行周密的布署。
那天虞娇没有去,她在办公室里帮缉毒队的所有人整理发票,财务对贴发票有严格的要求,一个粘贴要美观;二个粘贴要齐整;三个折角要醒目,四个填报要准确,别说大老爷们没几个有那耐性,就虞娇也整整贴了一下午,黄昏的时候,缉毒警察陆续归来,带回一个噩耗,程云鸿遭枪击从楼央护栏处坠落一楼,当场不治身亡。
虞娇只觉挨了当头一棒,跑出去到处找冯浩,才知冯浩一进局子就和宋处长他们进了会议室,直到晚上快九点钟,副队长贾青州才走出来,看到她蹲在门口有些吃惊,问有事么! 虞娇激动的情绪因长久等待而消减了许多,她问程云鸿怎么会中弹、怎么会摔下楼,你们那么多人在那布控,怎还有这种失误发生?贾青州听的皱眉,他道你这语气在质疑我们,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你身为卧底警察做的事可没见多光彩.....他话没说完,虞娇已经转头就走。
冯浩从会议室出来时已近凌晨时分,他脸色疲惫,走到廊下打算抽根烟提神,却见虞娇还在,并不觉意外,他已经领略过她的固执,点燃烟叼在嘴里:“你要问什么?”虞娇重复一遍,程云鸿怎么会中弹、怎么会摔下楼,你们那么多人在那布控,怎还有这种失误发生?
冯浩默了默,还是回答了她:“当时程云鸿突然拔腿就跑,事发突然,我们一时没防备,被打乱了节奏,才要追过去,他又被枪击中,翻过护栏掉了下去。不过好在犯罪嫌疑人被当场抓获,贾青州正在审他。”
虞娇神情怔怔地,她低头看着脚尖,轻声说:“程煜辉要恨死我了吧?”
冯浩有些不耐烦:“怪谁呢?违反纪律就要付出代价,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引以为戒,而不是一味陷在这段错误的感情里不能自拔,天天哭丧着脸以为大家看不见?都不说而已!你如果没心思做警察就不要做了,从哪来回哪去,爱怎么就怎么,没人惯着你。”他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转身往会议室走,这世间不只有儿女情长,还有肩负的职责、使命和信念,还要继续开会。
虞娇这次被训后,倒醍醐灌顶,虽然冯浩的话很刺人,却也有他的道理在。她开始收敛情绪,努力面色柔和,虽然话仍不多,但交办的工作积极去做,贾青州找了个机会给她道歉那晚的态度,她也只笑笑,说没事。
孟毅仁案又开过几次通报会,主要内容有四个:一、程云鸿所提及的保险箱、通过技术手段打开后,并没有他说的那份合同。鉴于他在羁押期间的精神状态,可以初步判断他在抵达 22 层楼时、突然挣开警察往护栏处跑去,是有自杀的倾向。二、枪杀程云鸿的罪犯拘捕审讯后供认不讳,受一位名叫刘玛帛手下的毒贩杜强指使,所得好处是事成后吸毒不限量,这对他来说有致命的诱惑。三、吴芳传递纸条的联系人被逮捕,经查这位联系人也是杜强的马仔,通过大量的侦查,查实刘玛帛是刘蒙坎刘星波刘瑗的弟弟,对刘玛帛和杜强两人的追缉不理想,一个信息不全,二个身份不真。但可坐实孟毅仁和刘氏集团的关系。四、程云鸿的死虽不能洗清他贩毒的嫌疑,但也不能给他定罪。
虞娇还听说程云鸿死后,家属程煜辉要求尸检,由他亲自主刀,尸检报告指明,枪伤并非致命伤,而是在坠楼时,因重型颅内脑损伤及胸腹部脏器损伤而导致死亡。
更好的消息在后头,卧底警察邱耀华经过医院的全力抢救,昏迷九十天后,奇迹般地苏醒过来。
但斯人已逝,着实另人唏嘘。
这个案子终于显现眉目,就等着法院审理,众人都觉得扬眉吐气,电视台和报纸也派了记者来采访并进行播报,因案件当事人的特殊性,程云鸿这边的信息做了弱化处理,但仍引起不少猜测,沸沸扬扬哄动一时。
后来的论功行赏中,宋处长升为副局长,田副处长升为处长,缉毒队记了一个集体三等功,贾青州记个人二等功。
冯浩找到虞娇到会议室谈话。
虞娇知道他也挺惨的,什么名利都没有,明明这个案子他出力最多,到最后却要为程云鸿的死负责,听说袁广琛他们闹得挺凶的,都惊动了公安部。
当然她也好不到哪去,因为在执行卧底任务时违反组织纪律,对于她的处理意见一直在研讨,结果迟迟下不来。
冯浩首先告诉她组织上的决定,没讲大道理,更没讲场面话,只说原本要对她做开除处理,他替她求了情,贾清州和宋副局长也阐述了对她的看法,觉得她虽然犯了严重的错误,但在一年多的卧底期间展现出的智慧和勇敢给予了充份的肯定,对于初做任务的警察来说能力是不错的,不该一棍子打死,理应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他坦白:“通过孟毅仁案,我们发现以刘蒙坎为首的刘氏跨国贩毒集团,向云南、广州、江苏、上海等地疯狂贩运毒品,致使这些年毒品交易愈发猖獗,而因毒品衍伸的新型犯罪更是日益增多,造成的社会不稳定,家破人亡屡见报端,缉捕和摧毁刘氏贩毒集团在国内部署的毒网、是接下来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目前我们在跟一条重要线索大半年了,地标广州,一家名为启泰贸易进出口公司,我们怀疑该公司暗中替刘氏集团贩运毒品,数额巨大,难以想象。外线花了很大的精力侦察,但收效甚微,经过领导商议,还是决定走内线,指派一位女警前去卧底暗查。”
他微顿,继续道:“以前指派过一位,数月后莫名的消失了,至今音讯全无,我们猜测可能因身份被发现而遭了毒手,也可见这个任务的危险程度,毒贩狡诈凶残,一个不慎便会丢了性命,你去不去?”
见她不吭声儿,他的话意味深长:“钱锦,你去执行这个任务,以后和程煜辉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你不去,便什么希望都没了。”
虞娇说我去。
她去办公室收拾自己零碎的物品,贾清州正要出去开会,临走前,笑着道晚上缉毒科全体去东来顺涮火锅,他请客,你也一定要来啊。
虞娇笑着点点头,也没和其他人告别,悄悄回了旅馆继续收拾好行李箱,拖着出了大门,北京八月的天气,早晚凉的很,但中午的阳光仍火辣辣的,她走在火辣辣的阳光里,透了一身汗,才找到公交站台,北京的公交车身很长,人也多,开的猛,歪歪倒倒间,听口音好多都是外地来旅游的,但售票员一口地道的北京话,买票买票让个座吆喝起来像吵架,她到站下来,路边有家花店,进去买了束黄菊花,拿着又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殡仪馆的牌子。
她拖着箱子走进殡仪馆内,其间还问了工作人员,报出逝者程云鸿的名字,经过指点往二楼去,箱子和楼梯碰撞发出嗑呯嗑呯的响声,找到程云鸿的灵堂,仪式已经结束,棺材推去火化了,照片也取走,白色桌台上还摆着花、蜡烛和香,清洁工在赶着打扫,要腾给后面的人用。以为她来晚了,让她快点。
虞娇便把花恭恭敬敬摆上桌台,虽然没有遗照,仍深深地鞠躬,滚热的眼泪不自主地淌,她哭了会儿,清洁工等的不耐烦了,还有下家的亲属在门外探头探脑张望,迫不及待的样子。
她不得不离开,走出灵堂,就看见远远地,程煜辉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膝盖搁着程云鸿的黑白遗照相框,他穿着黑西装,胳臂缠着白纱。他低着头,肩膀耸动,伤心欲绝。
她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直到看见冯浩坐到他身边后,她才拖着箱子,伴着嗑呯嗑呯声下楼,她往二楼的窗户仰望了好一会儿才离开,朝车站方向走乘公交去火车站。
次日清晨,出了站,她走在广州的街头,路边的早茶楼已经开张, 尽是人声,车声,市声。一家在卖肠粉,稀白的粉浆倒纱布上铺平,打鸡蛋、洒香菇瘦肉或蜜汁叉烧,上炉蒸两三分钟,取出卷成长条,用刀切成一段一段,装进泡沫盒里,浇上自调的甜酱,用牙签挑起吃。
上海也有广州风味的肠粉店,程煜辉带她吃过几家。
“林宝玲!”有人唤她。
她含泪回头,不远处有一幢商务楼,挂着启泰贸易进出口公司的招牌。
第一三六章 心结
程煜辉说,你知道我的小叔为什么自杀吗?我曾告诉过你,他原是个画家,在那个领域有些名气,或许大多数的艺术家都有些神经质,画的有多好,个性就有多鲜明,敏感、脆弱、傲气、不屈、极端,不擅人际交往。他在生活上很依赖我的父母,吃穿住行都是母亲操心,甚至他的钱也交由她打理。因此,当我的父母突然牺牲的噩耗传来,不止对我,对他来说亦是最沉重的打击。
面对舅舅们对我抚养权的强势争夺,及后来提出的苛刻要求,他毅然放弃绘画,成立运输公司,在商场摸爬滚打数年,我知道他经营的很辛苦,从来没有过的辛苦,他的性格不适合做生意,若不是舅舅们暗中帮助,他的公司根本不可能撑下去。你当他不知道吗?他知道,所以即便清楚孟毅仁是个怎样的人,为了曾视为粪土的金钱,他也不得不低头。
虞娇,你知道贩运毒品罪、对一个清高的艺术家来说是怎样致命的指控吗?他最敬重的哥嫂正死于毒贩的枪口下,他比谁都恨他们,却因同样的罪名被拘捕并羁押,接受没日没夜的审讯,冯队他们的审讯手段主以突破犯人心理防线、使其精神崩溃。你那些录音证据经过深挖,过度理解,再加孟毅仁事先设下的圈套、其他人的口供,邱耀华昏迷不醒,条条都指向小叔是主犯,他满腔冤屈,无处申辩,更愧对我因他而被毁的前程,只能以死明志,企望案子得以重新审查,还他清白,还我未来。
回忆令人悲痛,纵然过去了这些年,再揭伤疤,创面仍然血肉模糊,他神情沉郁:“我常想,你但得信任我一点,爱我深一点,对我坦白一点,哪怕旁敲侧击的提醒我一点,悲剧都不会以这种形式发生。”
虞娇默然,有口难言,半晌后才道:“做为缉毒卧底警察,我也有严格的组织纪律要遵守,身处危险的环境,面对毒贩的反侦察,我的言行举止稍有不慎 ,就会使整个侦察计划全盘皆输,队里所有人的心血前功尽弃,这些坏蛋将再度遁逃,抓捕他们又不知驴年马月,他们会继续为非作歹,危害社会,多留他们一日,就会有更多的人受其荼毒,更多的家庭家破人亡,我来自吸毒村,历过生离死别,没有谁更比我懂得沾染毒品后的万劫不复.......我每走一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不能因为你和你的小叔而冒险,让真正的毒贩逃脱法律的严惩,令更多的毒品流向市场。可能你觉得我很轴,死脑筋、不懂变通,没有人情味,但我亦有自己的立场,职责和信念。”她走到程煜辉的面前,拉了拉他的胳臂,仰脸看他:“你能理解我对不对?你是最明事理的人!”
若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程煜辉觉得他能够理解,甚至还能讲出很多大道理以慰人心,但当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又另当别论,他承认自己是个有私心的俗人。
他在少年时痛失双亲,成年后又失小叔,遭女友背弃,他所承受的伤害又有谁能懂呢!
程煜辉不落痕迹的抚落她的手:“虞娇,你我若不曾有过感情,只是同事关系,你做的这些事,你的立场、职责还有你的信念,或许我在恨过后会去尝试理解,并让自己释怀......" 但人真够双标的,你能宽容外人,却对至亲苛刻。
虞娇含泪道:“五年前宋处长和冯队在得知我和你相恋后不近人情的严厉,我那时表面接受,心底却是不服,觉得他们是老古板,不懂爱情,这五年来我一直在反思自己的行为,逐渐明白了他们的良苦用心,程煜辉,我为给你造成的伤害道歉,虽然说这个有些晚了,若是时光能够倒流,我会以另个面貌出现在你的面前,不再放任感情自流,若还是无可避免的爱上你....."她的眼泪滑过面颊:“我会等待,等待一切尘埃落定后的缘份。”
程煜辉此时的感受是复杂的,虞娇的话无疑是真诚的,但他又有种说不上来的不是味儿,曾经热恋缠绵的画面忽远忽近,忽深忽浅的晃荡着,小叔手捂流血的胸口翻身坠楼在晃荡中穿插,他的心底茫然又酸涩,看她流泪又忍不住伸手想去擦拭.....这时手机响起,是刘家宏打来的,他吸口气,侧身皱眉听着,再嗯了一声挂断,转而对虞娇道:“敏昂在芒市机场被昆明警方抓获。局里临时召开紧急会议,通知我去,宋局长和刘家宏都在。”
虞娇因他的拒绝而低落,却再听到这个消息后精神一振:“萧龙冒着生命危险设的局没有白费!”抬眼看程煜辉手插裤袋里盯着她,立刻意识到什么,连忙道:“我这就走。”把扯烂的裙子塞进拎包里,赶紧要离开时,却听他平静道:“很晚了,你先住这里,明早再走。”
她怔了怔,顿住步不知所措,程煜辉则去取下衣架上的外套穿:“这会议根据刘家宏的尿性,不到明早结束不了,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和萧龙。”
虞娇走上前,低头替他拉拉链,再把衣领翻整齐,踮脚亲了亲他的脸颊。
程煜辉的背脊微僵,看着她喉咙微滚,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萧龙睡到半夜,被敲门声惊醒,是吴莫,叫他去 203 房,秦北找他们,看看表,才半夜四点钟,骂道:“他都不睡觉的吗?”吴莫走在前面:“还不是为敏昂的事。他知道的太多,要是被警察抓到,一切都完了。”说着拧开房门,萧龙看到人都已到齐,刘瑷也在,撇过脸不理他,他也不惯着,坐到沙发的另一头,刘瑷气得眼眶发红,直咬牙根。
秦北一夜没睡,脸上也有倦色,抽着烟,把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在心里冷笑,一帮废物,都要死到临头了,还在为感情较劲。
他不耐烦地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开口道:“我让人查了昨晚的所有航班,并没有敏昂的登机记录,火车甚至汽车也都查过,看来他还在市内躲藏着,你们发动所有马仔进行地毯式搜索,他们遍布各个角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消息最灵通,不惜一切代价要把敏昂找出来。这事很紧急,你们要上心,一但他先被警察找到,他对我们内部的事门儿清,谁也保不准他嘴里会说出什么,到那时我、也包括你们,一个都别想跑掉,就等着挨枪子吧!”他又道:“你们跟马仔说,谁要是能找到敏昂,无论提什么条件都答应。”
众人都知此事重大、攸关性命,走出房间后各自去联络手下部署任务,萧龙开车从王朝驶出来,天色黯黑,车前灯黄悠悠映亮前面一方路,他面露严肃,这样规模大章的搜索,李友福于他而言总是个雷,在这个雷炸开前,他要想想怎么安顿丹妮,使她不受伤害。
第一三七章 拒绝
丹妮一夜翻来覆去,快四五点钟才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忽然听见叩门声,她有些害怕,走过去迟疑地问:“谁呀!”
“我,柏青。”
熟悉的嗓音令人心安,她飞快地解掉防盗链,打开门,扑进他的怀里,亲吻他,唇齿间有淡淡的薄荷牙膏味,她不敢问他这一夜住在哪里,是否和那些毒贩在一起,她心思惶恐,但也知道既然爱他、就要无条件的信任他。
萧龙没言语,一把抱起她放倒床面并欺身而上,小旅馆的床垫质量不大行,艰难负重,嘎嘎两声凹陷下去。
他的手伸进她丝绸睡裙里,她拉开他裤子拉链,他们是合法夫妻,年轻,健康,有需求,且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