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唯酒
汪厂长闻言这才展露笑容,觉得这个周倾是会来事儿的。不过他仍不喜欢她,就像老臣不喜欢新君,跟她是不是女的没关系。
整个吃饭的过程就是汪厂长的奋斗史,他在倾虹一分厂十多年,没有他就没有分厂的今天。这些事周倾都听烂了,她在多少个部门实习,就听到过多少回忆录,大家生怕她掌权后忘恩负义。
她说集团一定会记住您的丰功伟绩,铭刻您的勋章,传承您的奋斗精神,对方说:“丰功伟绩不敢
说,血泪罢了。”
她今天请对方吃饭,是为谈下个阶段的业务,可全程她就没插得上话。这个汪厂长鸡贼得很,和周倾斗法灌了她不少酒。
周倾的酒量本来就不好,喝点白的就脸红,她感觉要晕了,在晕之前告诉对方,“我不行了,再喝要上医院了。”
“小周,你别想骗我。”汪厂长弯弯眼角:“你们家就没有酒量浅的。”
周倾干脆当着他面吐一回,对方被她这操作吓住了,没见过她这样的,在这吐多脏啊,不能出去吐?
“我就说吧?”她乐道,“不好意思没忍住。”
对方家里人来了电话,趁他接电话的功夫,周倾偷溜走了。
等她在漆黑的路上走了好远,还听见饭店里那个黑的反光的人说:“诶,人呢?她人呢?”
“是不是去厕所了?”
慢慢找吧,傻叉。
还好她留了个心眼儿,把车停在厂门口,没人找得到。坐到车里的周倾又吐了一次,她的手有点儿抖了。
得找个人来接自己,捧着手机翻电话簿。林薇不行,就算她还好好的,周倾也不会带她来这种场合。
梁淙的电话完全是巧合。
因为她是准备打给周晋仁的。无论她和小叔如何骂对方是废物,都逃不开他们是血缘至亲的事实。这个时候,她也只相信亲人。
“喂~~”周倾讲电话有点大舌头,尾音拉得很长,有点儿像呻||||吟,电话那头的人问她:“你在做什么?”
“啊……嗯……?”
她这样松弛,越发衬得对方声音越发紧绷,“你在干什么?”
“这么晚你还没睡吗?”
然后周倾似乎听见梁淙骂了一句很脏的脏话,她慢慢说:“我还在工厂这边。你找我有事吗?”
得知梁淙要来找自己,周倾有点意外,她没再打给别人,打开天窗,躺在车里看了会儿星星。
今晚的星星很亮也很多,要是周源在肯定会问她,爸爸变成了哪颗星星,然后她会天马行空地扯谎。
周倾有时很庆幸,爸爸妈妈给她生了弟弟,更弱小的存在,让她变成一个更勇敢、更有担当的人。
不知不觉间她酒意上来,实在没撑住。
醒来也是吓了一跳,有人用手敲她的玻璃,逆着光,她只能看到个高大的人形轮廓。但一眼就能认出是谁。
她心放下,解锁。
梁淙弯腰一探身,把她抱了出来,“你想死吗?”他问她,手掌抚在她的后背上,另只手握住她下巴,“你是不是想死?在这睡上了。”
也就周倾喝完酒没劲儿,被他摆弄得要吐。
她皱皱眉,然后说:“你又想跟我对骂了吗?你等我醒醒神,准备好的。”
第36章 我的人生完蛋了……
chapter36
周倾说完这句话又吐了。
眩晕与反胃的感觉充斥着她的身体,胃液灼烧了喉咙,让她毫无战斗力。梁淙的邪火也就没撒出来。
他抓住她脑后的头发,又把她散落的发丝都拢到耳后。周倾现在的头发长了,顺直的,很容易扫到地上。
等她吐完,他刚准备回车里拿东西,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下去,差点儿栽到呕吐物上。
他只好把她抱住了摁怀里,单手翻找纸巾和水。周倾好像被清空了记忆,给她水就喝,给她擦脸没躲,也没计较他骂她的话。
暂时清洁干净的周倾身上没什么奇怪的味道了,她脑袋快掉了似的,耷拉在他胸前,梁淙低着头,过近的距离,近到他闻到她头发上洗发水的清淡香味,她早上肯定洗了头,她的皮肤也很热。
梁淙忽然就懒下来,抱她安静待了一会儿,周倾的神志很快恢复,在这之前,梁淙就松开了。
“我送你回去。”不过从这开到市区得一个多小时,到家要一点了。
周倾闭着眼睛,没回答。
梁淙眉峰略动一下,调整了语序,说:“今晚去我那吧。你弟应该睡了,你洗漱会打扰他。”
“我弟?”周倾果然只听到了后半句话,人在醉酒状态很容易前言不搭后语,“我弟……他……嗯,他数学真的太差了。”
“好,先去我家。”梁淙缓慢地道。
周倾睡了一路,在车停下来的时候感应到,勉强睁眼,“我到了?”她问。
梁淙抱着她用脚踢上门,回答:“到家了。”
把周倾放到床上,她几乎秒睡。梁淙在回来的路上注意到他胸口那儿沾了她的呕吐物,这件衬衫不能要了,他脱了扔垃圾桶里,去洗了个澡。
他洗澡的时间很短,擦着头发去翻药箱。身体里还残存着她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的记忆,找了盒奥美拉唑,呕吐严重应该胃不舒服。
周倾已经滑进被子里了,她睡觉喜欢蒙头,觉得有安全感。梁淙把被掀开找到她的脑袋。
他把水和药放在床头,额头抵住她的,试了试她的体温,的确是有点热但没到发烧的程度。看她睡得这么熟,觉得把她喊起来吃药有点儿多此一举,说不定她直接就清醒了。
他没有走,坐在床边看着,偶尔用手摸摸她。酒精浓度正在她身体里慢慢下降,她的脸没有一开始的红了。
没办法对她做什么,没办法靠她更近,梁淙突然有点焦灼。很烦。
他以前,时常处于莫名其妙的等待的躁动里。
周倾和瞿蔚然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关注着他们,察觉到自己可能喜欢她,但又有点讨厌她。讨厌她笑声大,存在感强,更讨厌她把自己当路人甲。
等她终于和瞿蔚然分手,他的情绪问题并没有缓解。
分手之后一个月,瞿蔚然来找她复合,但那个时候周倾男朋友的位置已经被别人顶上了。瞿蔚然却认为他们只是冷战。
当时就在她公寓楼下的健身房,周倾等着去上课,为速战速决,她冷静地告诉了瞿蔚然这个事实,并且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坦诚了那个人是梁淙。
“陈桉的朋友?”瞿蔚然十分激动,“他是不是早就喜欢你了?我们没吵架的时候,他是不是就按捺不住给你发短信了?”他就知道那个贱人!
周倾若无其事道:“说什么呢,你觉得我是会出轨的人吗?”
“那你喜欢他吗?还是跟我谈累了,找新鲜感?”
“别扯那些没用的,跟你没关系,咱们已经分手啦。”
瞿蔚然垂头丧气地走了,在门口碰见周倾的现任。
瞿蔚然是个要脸的人,无论心里怎么想都不会表现没修养的一面。但是他走前,狠狠地用肩膀撞了梁淙一下。
梁淙站在门口有几分钟了,听见他们的对话。马上就是周末,他买了吃的来找周倾,他们要一起度过两天。但是他不得不把瞿蔚然的话放入脑海里思考。
后来在她家里,周倾笑着给他解释:“他竟然怀疑你插足,搞笑。不过我给他解释清楚啦。”
梁淙并不为此感到高兴,也没谢谢她的澄清。
周倾一开始还耐心地哄,把他推到沙发上,摁着他的胸口坐上来,亲亲他的喉结,“这么帅的脸,总生气就不好看了。”她还夸他身材好,肌肉漂亮,腿也长,自己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呢,难道眼珠子被狗吃了?
随着她起落的腰臀,潮湿的情绪被掩盖在了衣物下面的规律水声里。梁淙仍怀疑,她也这样夸过瞿蔚然,她说的太熟练。
他的焦躁,终结在他们彻底分道扬镳的那一刻。她其实没那么可爱,他也并不潇洒,认清彼此的真面目。他终于站在等待的结果里。
*
周倾睡到十点,睁开眼看到一盏造型奇异的吊灯,是只黑白的鸟,正振翅起飞。
她心中大为震撼 ,这是酒店还是哪?给她整哪里来了?
他可不要辜负她的信任!
周倾掀开被子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像电视剧里,检查自己,接着发出女主角同款的尖叫。
但她的西裤还穿的好好的,只是外套没了,周倾放心了,她的性经验尚算可以,不至于别人对她做了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当然,她知道他会保证她的安全。
处在陌生又私密环境里,始终让人无法心安,周倾捡起地上的外套和手机,赤着脚快速走到外面。
梁淙站在窗前,见她出来,“你有急事吗?”
周倾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急事,因为她的手机关机了,“有充电线吗?我用一下。”
“在这里。”
他家餐桌旁边有个大理石岛台,岛台侧面就有充电口,原本是他在用的,现在让给了她。充电等开机的时候,周倾才问:“你怎么把我带你家来了?”
“你醉得太厉害了,我考虑过是把你送医院还是送回家。”他说:“送医有点夸张,但回去夜里没人照顾你——”
周倾抬头:“会怎么样?”
“会死。”
“有这么严重吗?”周倾有点尴尬了,她明明记得自己从饭店走出来还很清醒的,她偷懒躲进车里,想给周晋仁打电话来着。
但是人家清醒的人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反驳,不然显得她白眼狼。
“谢谢啊。”周倾说。
“不客气。”
梁淙坐下来盯着电脑,并没心思应承她,她也就没找那没趣,手机吃上电终于开机了,公司里没人找她,倒是汪厂长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这个姓汪的虽然混不吝想给周倾点颜色看看,但也不敢真拿她怎么样,因为苏荃不会放过他。估计这会儿怕了。
周倾给对方回了电话,“汪总,您找我有事?”
汪厂长果然问她:“小周啊,我给你打了一宿的电话,你干什么呢?”
“嗨呀,别提了。”周倾眼珠子一转,顺畅地说:“我昨晚跟你喝完就去医院吊水啦,胃差点儿出血。”
“这么严重?”老汪吓得要死,“你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你?”
“不用麻烦,还好我就医及时,没出大事。”周倾听对方颤颤的语气,满意了,笑眯眯问:“您还好吧?喝多了没?”
“我没有什么事。”
“还好您没事!那我改天再去拜会您,这会儿护士来给我扎针啦,不能聊了。”周倾笑着说完,也不等对方再说话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