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唯酒
周倾睡到满腿都汗湿了,她掀开被子起来,下楼喝了点水,雨还没有停,院子里的桂花树被打得频繁低头,叶子落了一地。
回到床上看眼手机,睡前公司有人给她打电话。
周倾其实很少做梦,之后没有再睡着,靠在床上玩起了手机。她在游戏上碰到了徐成阳,跟他组了个队,一起打到天亮。
周一到公司,例会上程锐也在,他的表情有点儿蔫,同事给他开玩笑也懒得搭理。
周倾已经知道了他在北京谈判失利的事,他当晚就给周倾打电话汇报了,周倾没有什么表示,只说让他先回来。
会议结束后,周倾把他叫到办公室聊了下,程锐说面谈的时候,对方的意向并不像邮件里沟通的那样强,对分成比例的要求也很高,那个数字,程锐根本就没有办法做主答应。
“设计师本人太大牌了,我到他们公司连他面儿都没见着,只派个助理跟我谈的。”
程锐把谈的细节都告诉了周倾,但周倾并不觉得那个分成是对方的硬性门槛,大概是商业谈判中的门面效应。至于只让助理出面,是觉得双方地位不对等?
这事儿的确是她办得不地道。
她笑笑:“别气馁嘛,艺术家的脾气就是古怪的。”
“什么艺术家,市侩。”
“人都要吃饭呀。”还要拉屎放屁,俗事一件少不了。
周倾现在只是在想,还真让梁淙给说着了,程锐没谈下来可显着他的预言成功了。当时打断他有多潇洒,现在就有多心虚。
无论谈不谈得来,她总要做出努力。本意是程锐轻车熟路,再陪自己去一趟,但程锐妈妈生病了,他马上要请假。
周倾只得自己去,还得尽快,最好在梁淙想起这件事之前,她就给出一个漂亮的解决,但是她忘记这个公司里有他的眼线。
下午他就知道了。周倾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在心里酝酿如何辩解,他要是因此讽刺她,她也绝不会受着。
但梁淙并没有就这件事置喙什么,只是问了:“你是准备就这样了?”
“不,我准备二顾茅庐。”周倾立马道,“这是公司目前最大的项目,我会争取到的。”
“什么时候?
“下周五。”
“带谁去?”
周倾想了想,“我助理。”
那就相当于谁都没带,梁淙挂电话前说了句:“北方还是很冷,带点厚衣服。”
“哦。”周倾察觉自己在笑,“挂了?”
“挂吧。”
其实周倾的出差频率挺高的,RB开在外市的线下门店,她三天两头就要去巡店看生意。
周倾重新和对方约了时间后,立即把档期空出来,买了高铁票。
一大早她和林薇赶车,站台上还有些雾气,周倾在鼻梁上架了副墨镜,林薇朝着一个方向上看,“我好像看见梁总了。”
“哪里?”
“前面一个车厢。”
等周倾脱下墨镜,只看见一个老爷爷在乘车,“你看错了吧?”
“也有可能。”
林薇每次跟着周倾出差都会准备很多东西,吃的喝的毛毯装在一个环保袋里,把周倾搞得像平民公主出行。
“老板,你晕高铁吗?”林薇问她:“这个小黄瓜是我家院子里种的,味可浓了,晕车的时候吃一口,绝对清新。”
林薇说着就咬了一口,的确清新,周倾正在接收程锐发给她的资料,高铁上信号一般,周倾的舌根下滋生了些口水,“虽然我不晕车,但也给我来一根儿吧。”
“洗得干干净净的,放心吃吧。”
两人一边啃黄瓜一边聊着天,林薇说她特别喜欢出差,每次坐上高铁和飞机的那一刻都会莫名激动,“其实,我是大学毕业之后才第一次坐飞机的。”
“你晕机吗?”周倾问。
“完全不会,起飞的时候屁股下面有股推力,我觉得可舒服了。”林薇兴高采烈地描述着,又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你不信,我还没有出过国呢。”
“这有什么不信的,没出过国很正常,”周倾说:“咱们中国960万平方公里,还装不下你啊?”
“嘿嘿。”
文件传输终于完成,林薇便不说话了,周倾打开看了起来,林薇也在整理东西,车厢前面的门开了,有人走过来,林薇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梁总这样的身形,大街上也不是时时能碰见的。
梁淙站在走道,林薇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但自觉地站了起来,她总觉得自己要干点什么。
于是很快,几乎是一种默契,梁淙给了她自己的车票,“我和你们周总有点事谈。”林薇明白了是让自己腾位置。
她麻溜儿地跑了。
看着座位号,梁总花的钱也是挺冤的。有钱人出行都买商务座,他大概没买着,就买了张一等座。而一等座的价格是普通的两倍,但座位大小几乎没差别。
林薇找到位置后坐下,在心里想干嘛要多花这个钱啊,给她多好啊?她愿意背着这些老板们上北京!
周倾摘下降噪耳机,察觉到身边换了个人,“梁总也出差?”
梁淙面色平直,反问:“不然是送你吗?”
“我没别的意思。”周倾坦荡地笑了笑,大概因为之前撒过类似的谎,“我知道你没这么闲。”
“亲自跑一趟,看来你的决心很大。”
“不然呢?”周倾也用一样的语气反问他,不是他这样要求的吗?装什么?
他知道她,她并不避讳犯错,但认定的事也不会改。接下来的时间很长,两人说了些工作上的事,还算和谐。
周倾用保温杯喝了点水,看他转过脸去,“要喝水吗?”她问,又改了下措辞,“我这有绿茶,但不是什么名贵的,是自己炒的。”
“和男朋友一起去的?”
周倾神色凝了片刻,“对,安吉茶山的商业化做得还挺好,有专业分级,炒完可以装袋塑封,自留送人都可以。”
“来一点。”他说。
周倾没有多余的杯子,就用保温杯的盖子充当了,给他倒了一杯品尝,味道还可以。
这一刻,他竟莫名地共情了曾经的瞿蔚然。
那时候瞿蔚然在健身房发现周倾已经谈了别人,他憋了一周,找到梁淙。
那天下了场很大的雨,空气质量很差,天都是灰蒙蒙的。
他在一家中餐馆吃饭,瞿蔚然怒气横冲地走进来,站在他面前质问:“你早就喜欢周倾,对吗?”
相比于瞿蔚然的愤怒,梁淙就淡定多了,“喜欢别人的女朋友犯法吗?”
“你明知道我们只是在冷战、会和好的,怎么敢横插一脚?”瞿蔚然怒急了,他还是如此高傲的姿态,“抢别人女朋友,你还理直气壮上了?”
梁淙把手里的叉子丢在桌上,“我很喜欢周倾,这件事也的确算我对不起你。这样吧,我给你个泄愤的机会,捅我一刀,我不还手。”
瞿蔚然震惊住了。
从前对他印象极好,陈桉的朋友嘛,长得好、学历好,谈吐独到风趣,但一个衣冠楚楚的社会精英,怎么可以有这样一面?
“你疯了?”
“你不敢吗?”梁淙翘着嘴角笑起来。他当然没有疯,耍他呢,但凡他敢动自己一下,他就报警,起诉他故意伤害。
瞿蔚然也很快发现他的狡猾。一拳挥到他颧骨上去,然后两个人扭打了起来,在那个糟糕的天气里,雄性动物的暴躁低劣,表现得淋漓尽致。
瞿蔚然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在和周倾的相处里他并不无辜 ,两个人都太年轻了。于是他丢掉风度,狠狠辱骂梁淙:“你真的很贱!人怎么可以贱到你这个程度?”
梁淙对他的咒骂并不在乎。
瞿蔚然见这攻击力太弱,又说:“你知道我和Calice经历过什么吗?”他回忆和周倾一起经历的美好,是彼此的初恋。哪怕很多年过去了,初恋仍有不可撼动的地位。
“你嫉妒我们的爱情美好,你自己谈,未必有好结果。”
梁淙擦了擦手,冷眼道:“既然美好,那你怎么玩脱了?”
瞿蔚然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了,半晌才说:“你懂什么?”
梁淙自然不懂他也不想懂,他很烦说他嫉妒别人爱情的说法。
又听见瞿蔚然说:“你但凡有点良心,就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和她在一起了。”
他都要走了,回头看瞿蔚然,“什么?”
瞿蔚然一来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二来也是为周倾着想,“你这么快就顶替,自己不要脸可以,让别人怎么看她?”
很多年以后,才知道,这是瞿蔚然为了报复给他下的圈套。周倾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第53章 去争去抢
chapter53
瞿蔚然是个有点矫情的男人,他对周倾的评价是:“她就是个没心肝的人,但是我却无法苛责她。因为在我们相爱的时间里,她掏心掏肺地对我,即使是歇斯底里的争吵,也是她爱的证据。只是她抽离得太快,她去爱别人了,我对此束手无策。”
在下雨天,梁淙听着这个矫情男人的控诉,像个挽留不住爱人的绝望怨种。
他不屑一顾,什么狗屁不通的句子?这么会发表感言怎么不去写书?
“还不错吧?”周倾歪歪脑袋,向他讨要反馈,她的眼睛里水分很足,黑白分明,显得万分真诚。
“可以。”他说。
“我随身带了,你拿点尝尝吧。”周倾说着就去翻自己的行李,拿出几袋小包装的,塞给了梁淙。
“和男朋友一起炒的?”
“对。”周倾并不否认,今天的她格外热情,“在一个锅里,四手联炒,跟钢琴演奏一样美妙。”
梁淙默默看她一眼。
周倾又说:“放心,手洗得很干净。”
梁淙接受了馈赠并没说谢谢。高铁很快就到了终点站,在进站前梁淙起身离开,不久后林薇也回到了座位上,开始收拾行李。
来京的人很多,站台上人头涌动,再也看不见对方了。周倾心说:还真是来出差的啊?
林薇见她出神,“老板,你在看什么?咱们别被人冲散了!”
“没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