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刚烈 第11章

作者:米狸 标签: 天之骄子 甜文 轻松 现代言情

  直男最喜欢的球类,无外乎是这个了。郑予妮心底一陷,她本来还怕他只会死读书不爱运动,虽然他体格健朗,肩宽肌厚,但……好吧,在意了,就什么都会乱想。

  经天抓到了毛巾,坐回来才意识到什么,试着闻一闻,立刻眉头紧皱:“……你别用了,有点臭。”

  郑予妮忍俊不禁,问:“多臭?”

  “……”

  他一向气定神闲,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尴尬。似乎人与人之间就是张弛互补的,往日他们独处都是他张扬从容些,她时而会羞赧闪躲,现在轮到他不自在了,反而她就变得大方了。

  郑予妮直勾勾地看着经天,眉眼含媚,直接伸手扯过了他的毛巾。毛巾裹住了脑袋她才闻到味道,还好啦,淡淡的汗味,更多的是他的冷乌木香。

  经天就这么看着她,说不出话了。

  还是她先说:“一般去哪里打球啊?”

  “……市里,那里有个篮球场,”经天终于回过神来,咧嘴一笑,“办公厅有很多校友,各单位也有一些,我们经常组队对战隔壁学校的。”

  “这么多啊?”

  “很多,大家关系都蛮好,打得都不错,所以常常还有替补。”

  郑予妮脑袋一歪,透过碎发看向他:“你打什么位置?”

  经天有些傻掉了。郑予妮回家换了件宽松的白色T恤,怕积水太深又穿了条美式棒球短裤,刚才她穿着雨衣和规规矩矩的红马甲他还没发现,此刻她一身家居服,用他的毛巾擦拭湿漉的头发,歪着头冲他笑,像极了在家里刚刚洗完澡的女朋友。

  这个场景和氛围,太适合接吻了。两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如果是在家里,如果她是他的女朋友,他一定将她拉过来狂热地亲吻。

  可惜夜色太深,他们都看不清对方的眼神,只是觉得,心跳声竟覆盖了雨声,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经天迟了半晌才回答:“都打,没什么固定的位置。”

  “这样哦。”

  等郑予妮把毛巾还回来,经天才想起来,他早就该发动车子了。

  去学校的路上,郑予妮说:“到了那里你先回去吧,你浑身都湿了,早点回去换衣服。”

  经天没做声,不算答应。果然到了地方,他跟着她一起下车,去查看安置的群众,物资的供应情况,以及需要受理的救助诉求。

  附近一处工地的板房被积水浸泡,一批工人被临时安置到了这里。工人大多是男性,先来的妇女们就有了不便,其中包括经天过去搭救的那对尚在哺乳期的母子。郑予妮找学校合计再开放一处小的场馆让妇女过去,协调了许久,最后定在了舞蹈室。人员和物资开始转移,经天和郑予妮都参与帮忙搬运。

  时间已近午夜,家园被毁,死里逃生,群众们身心疲惫,满面愁容。其中还有本该早早睡觉明天上学的孩子,小男孩哭着问妈妈:“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妈妈安慰道:“家里现在还进不去,妈妈在这里陪你呢。”

  “妈妈,我想回家……”

  “听话,你看哥哥姐姐都在帮我们,外面还有很多叔叔在加紧清理我们家,他们多辛苦呀。”

  “妈妈,我好饿……”

  走在前头的经天回头冲他一笑:“哥哥等下去给你拿面包和牛奶,泡面吃不吃?”

  小孩子对垃圾食品总是情有独钟:“吃!”

  周围人都被小男孩转瞬的破涕为笑逗乐了,这个疲惫的雨夜算是有了一点慰藉。大伙儿说笑时,郑予妮却是猛地想起来问经天:“你是不是没吃饭?”

  他们都没吃晚饭就离开街道了,之后他被堵在路上就到了现在,哪里来的时间吃。果然经天说:“还没,都忘了——你也没吃吧?”

  他也已经开始记挂她了吗?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再打听一点他工作之外的时间?郑予妮不是有意不答,而是她更想知道:“你本来打算去哪吃?”

  “本来想吃小区楼下那家戈饭的,”经天笑起来,“那家很好吃,我好像就是看那个小区楼下有那家,所以才定得特别快。”

  郑予妮扑哧一笑,似乎很少看到有男生对吃的这么执着。

  经天没忘记问她:“你没吃饭吧?”

  郑予妮才说:“我晚上不吃也行的,平时也不怎么吃。”

  “不饿吗?”

  “办公室零食多,下午总吃些乱七八糟的啦。”

  他这才算是放心了些。

  舞蹈室比体育馆干净不少,更适合安置妇女。两人配合大家铺上垫子和毛毯,又接着分发日用品,食物就成箱摆放,按需自取。街道还给哺乳的母亲紧急调来了婴儿用品,不过她撤离前收拾得快,用品都自备了,连连夸赞社区工作细致。

  这时一阵伤心的哭喊声从走廊传了过来,社区人员搀扶着一位恸哭的阿姨出现了,她嘴里念着含糊的普通话,听不清在说什么。

  经天比郑予妮离门口近些,便先过去接应了。他柔声细语,却浑厚沉稳:“阿姨,您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阿姨哭得不能自已,普通话本来就差,混着哭声更听不明白了。经天耐心地问道:“阿姨你是哪里人?会说粤语或者客家话吗?”

  阿姨一听,像是见到了救星般抓紧经天的手,声泪俱下,说起了郑予妮听不懂的方言——但她知道不是粤语,大约是客家话。

  经天再开口时,也说起了和阿姨一样的方言——真的好神奇,网上那么多方言影响颜值的段子,以及什么方言多有性缩力,怎么到了经天嘴里,他讲起方言直接性张力拉满。

  虽然一句也听不懂,但他的耐心、温柔、细致都是藏不住的。郑予妮看呆了,怎么才不到一个月,那天在办公室对着写字楼物业盛气凌人的少爷,就变成了这样。

  后头有听得懂的人在给身边人翻译:“那个阿姨说她有个小店刚开张就被淹了,是贷款开的,现在刚开始每天流水就不多,不知道要被淹到什么时候,之后多久能恢复,不知道少做工几天能不能还贷款……”

  另一个阿姨听了也叹气:“她还有个店,我要是一天没有工,都不知道怎么做……”

  郑予妮听了,便顾不上再看经天,走到了阿姨身旁,问:“阿姨,刚才社区有跟您说可以申请临时救助金的事吗?”

  “有说的。”

  “那您有登记自己的信息和情况吗?”

  “登了,都登了的。”

  “您是做什么工的呀?”

  “我做保洁的,临时的那种家政保洁,不是固定的。”

  “好,”郑予妮拿出手机,“您叫什么名字?我回头看一下,问问我们企业有没有需要招保洁的。”

  阿姨听得一愣,许是苦了太久,稍有一桩开心事也想不起来笑了,只说:“好啊好啊,谢谢你啊小姑娘……”

  在经天的耐心劝慰下,那边的阿姨也缓缓冷静下来,他和扶阿姨进来的社区姐姐一起跟阿姨讲明了申请救助金的事,阿姨最终不再哭了。

  这时,有另外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欣慰地告诉大家,雨势已逐渐减小,专家预估按照这个降水量,天亮之前基本可以清理完内涝,不太严重的路段,几个小时内也逐渐可以恢复了。

  话音落下,满场都是欢呼鼓掌,这可真是今夜最好的消息了!

  郑予妮欢喜地跑回经天身边,他也看着她笑。两人没有任何的肢体触碰,始终维持着矜持而微妙的距离,只是,站得与旁人相比的确近了些。

  时间已过零点,大家都该休息了,经天在这里也不合适,确认好了没别的情况,郑予妮就和经天一起出了门。

  经天去把车开过来,社区姐姐和郑予妮站在一起,突然就问:“那是你男朋友吗?”

  郑予妮吓了一跳,却不想否认,只能先装傻:“啊?”

  社区姐姐一笑:“看起来很像。”

  像?为什么像?他对她哪里特别吗?郑予妮很想继续追问,可她怕千丝万缕的工作关系最后传开了,她此刻的追问就能说明一切。她只好说:“不是啦。”

  还不是。她在心里说。

  经天把车开到郑予妮面前,她坐进副驾,两人缓缓离开学校,这身心俱疲的一天总算进入了尾声。

  松懈下来了,经天突然说:“好像觉得饿了。”

  郑予妮知道他什么意思,可他已经穿着被泥水浸泡的脏衣服一晚上了,她甚至已经听到了他的鼻音。她说:“前面有家麦当劳,你随便买点就回去吧,赶紧洗澡换衣服。”

  经天以为她累了,便也说:“好。”

  到了麦当劳,下车前经天问郑予妮想吃什么,郑予妮摇摇头,他回来时还是给她带了个安格斯牛肉堡,还有一杯热牛奶。她本来确实不饿,汉堡的香味一飘进鼻子,瞬间就饥肠辘辘,忍不住撕开纸吃了起来。

  开到凤凰花园不过五分钟,经天按照郑予妮的指引一直开到单元楼下,她本来想吃完这一口就走,却见到经也天拿过了他的汉堡开始吃,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

  郑予妮安心地往后一陷,觉得这汉堡吃得格外香。

  经天边吃边问:“明天要是还这么大雨,估计要停课停业一天了。”

  “反正跟我们没关系,这班是雷打不动风雨无阻要上的,”郑予妮看向他,两人相视一笑,她又说,“不过你可以晚点到,雨天估计也没什么事了。”

  “你呢?”

  “我应该也会晚点,现在已经太晚了,程主任很好说话的。”

  他像是放心了似的,扭头咬掉一大口汉堡。

  郑予妮看着他,调侃却又认真道:“你现在是完全适应基层了,可以啊经处,光速成长。”

  经天笑了:“你们区里的好像都喜欢喊市里的叫处,根本不管是谁,我湾政通明明写了四主,别人来找我还是喊经处。”

  “那可不,把你们哄开心了,少给我们添乱。”

  “哦,是这样啊。”

  “哈哈哈哈……”她笑完了,又半正经起来:“我是说真的,你跟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也认真起来,凝神看她:“那不是被你说了。”

  郑予妮一愣:“啊?我说什么?”

  “那天下班的时候啊,你说,在基层要多些共情能力,不是简单发号施令就行的,我之前坐在市政府大楼里发号施令惯了,都不知道基层要跑断腿。”

  经天说得像是背诵般流利,都不知道这些话在他脑子里翻滚了多少次。郑予妮更是怔住,她都不记得她说了这么多了,可他甚至模仿出了她的语气,让她确信那就是自己会说的话。

  她还在发愣的时候,经天又补了一句:“好像我们第一次说话的时候,你就说了共情能力很重要这一点。”

  郑予妮明知故问:“什么时候?”

  她问的是,他们第一次说话是什么时候,而他给了她如愿的回答:“下雨那天,从停车场走过去。”

  是啊,那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说话。

  郑予妮好开心,她和他心照不宣地把这场伞下独处当成了第一次。

  汉堡吃完了。

  郑予妮忙碌地收拾垃圾,掩饰羞赧。经天在看着她,他的目光那么放肆,他明明知道她知道他在看,却也根本不想掩饰。

  不掩饰,却也不会说出来,好傲慢一男人。

  “走了。”郑予妮说。

  “晚安。”他毫不犹豫。

  “……晚安。”她很快开门出去,不敢再回头,逃离般离开了他的车。

  今夜太累,郑予妮是想赶紧休息的,可她还怎么能睡着。

  她不得不承认,她已不是第一次为了经天辗转难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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