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狸
郑予妮双手一摊,显摆一下:“家居服。”
“穿个家居服拖鞋就来见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打扮吗?”
郑予妮摇头晃脑一点也不内疚:“只要不出河心街道,对我来说都不算出门。”
李昭昭带了两个发改的同事,一男一女,都是同龄人。李昭昭刚给郑予妮介绍完,潘煜就到了,她又接着介绍一遍。
废话不多说,牌场见感情。潘煜说他没打过,四人就先搓了一局让他观摩,郑予妮一边给他讲解规则。郑予妮打了个开门红,自摸三家下场,其他人开始慌了:“什么意思?今天你不会把我库底打穿了吧?”
“哈哈哈哈……”郑予妮笑得好狂,“请叫我望归赌王。”
郑予妮换潘煜上场,坐在他身边,开场摸完了一副牌,她再给他巩固了一下规则:“四乘三加二,凑四副这种顺的或者三个一样的,再加两个一样的——绝了朋友们,新手保护期,他这牌一上来就是顺的。”
李昭昭大惊失色:“完了,河心今天这一把完胜发改。”
郑予妮指了指缺牌的地方,说:“你看现在就差这个。”
潘煜点点头:“好。”
第一轮摸牌,郑予妮先帮他摸了一张:“从这里开始摸,逆时针,昭昭完了到你啊。”
郑予妮把牌递给潘煜,他翻过来一看,拿不准放哪里,郑予妮说:“这两张随便丢。”他跟着丢了一张出去。
到了第二轮摸牌,潘煜专注着整理自己的牌,没注意到该他了,李昭昭催了他一声,郑予妮离得近了些,就帮他摸了张回来。他翻开一看,郑予妮笑了:“都一样,丢吧。”
才过两轮,发改同事就发现了潘煜的社恐,调侃道:“煜哥好像树懒啊,憨憨的,哈哈哈。”
这边李昭昭在跟郑予妮开心地说话,李昭昭丢了牌,该轮到潘煜了,许是前两轮形成了惯性,郑予妮便伸手给他摸了过来。到了第四轮,她们俩还在说话,郑予妮又是一个肌肉记忆,伸手过去摸牌。
这时,潘煜开口了:“你能不能给我点自主权?”
郑予妮一愣,才反应过来:“好好好,你加油。”
于是郑予妮把椅子往外一挪,离他远了些,有点郁闷。她是顾着说话没注意手上的动作,但他也不至于这么反应。
潘煜不爱说话,郑予妮坐远了些,牌场立时变得安静了许多。果然是新手保护期,他还没摸三轮牌,郑予妮就看到他自摸了。可他还在那返来复去地检查,似乎没看出来。
等到他下家伸手摸牌的时候,郑予妮不得不开口了:“你和了你不知道啊?”
“啊?”潘煜如梦初醒一般,“好像是。”
下家收回了手,潘煜把牌一摊,大家伸脖子过来看:“——果然新手保护期!”
“煜哥真的好像树懒啊,哈哈哈哈……”
打了一下午牌,笑得郑予妮嗓子都哑了。他们用小程序记点数,最后河心街道大获全胜,潘煜79个点,郑予妮85个点,发改三位同事加起来-145个点。规则上来说,是他们请吃饭,但潘煜还算懂事,说他请,那郑予妮也不能没表示,说他俩一起请,他也没什么意见。
五个人吃了快五百的海底捞,潘煜去付钱,郑予妮当场给他转了一半,他也收了。
休息日完美收官。郑予妮和李昭昭顺路,俩人一块骑车回家。
李昭昭随口一说:“怎么工作几年了潘煜还是这么社恐。”
郑予妮说:“是啊,之前街道里的姐有给他介绍对象的,一点也不主动,凭实力单身。”
李昭昭眼睛亮了:“你不也单身吗?怎么不凑你俩?”
“嚯,你别说,我办公室姐开始还真凑过,”郑予妮翻了个白眼,“你看到了,就这样。”
李昭昭突然把头摇成拨浪鼓:“不行不行,他配不上你,大美女不能让这小子捡漏了。”
郑予妮坦诚说:“他明显也没想法啊,反正我的评价是:是个不错的同事。”
“哈哈哈哈……”前方有行人,两人避让之后落了些差距,等李昭昭再赶上来,又说,“哎我想起来,我们市发改有个选调生来我们区了,是在你们街道吗?”
郑予妮心头一跳,想着经天的威名不至于传这么远吧:“你怎么知道?”
李昭昭说:“我们科就对接他们处啊,最近换了个人对接,就告诉我们他来我们区街道了,叫经天,你见过吗?”
——何止见过。郑予妮心里五味陈杂,淡淡地说:“见了,在经服办,我隔壁。”
“经服?这么对口啊,长什么样?听说是京大的,硕士还是公派留学。”
郑予妮更难以开口了,只好一笑:“下次你来找我,他办公室就在我隔壁。”
郑予妮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少爷的名头都传到区发改了,眼下看来也没有,普通人对清北多一分好奇也是常理,她之前也有八卦其他清北选调生的。
她不想经天名头过盛,引人注目,她很清楚,他引人注目,那么他的一切言行举止,跟什么人来往,都会被拿放大镜般观察——好吧,她就是不想自己也被瞩目。
到了周一,上午就听见周子浩在隔壁经服那叽叽喳喳,包租公就是好啊,上班跟玩儿似的,周一上午也能这么精神抖擞。但又托他的福,郑予妮可以顺便过去表演一波。
郑予妮也过去了,经天和周子浩围在姚湘云桌边,在分什么好吃的。姚湘云看见郑予妮便招呼:“予妮过来,尝尝我买的肉干。”
等郑予妮走近,经天皱着眉头提醒她:“有点辣。”
姚湘云问:“啊你也不吃辣?”
郑予妮笑了:“我也是无辣区人民,一点点可以。”
果然她被辣到了,差不多到了极限。姚湘云被她龇牙咧嘴的样子逗笑了:“那你们是不是吃不了火锅啊?”
经天说:“海底捞的微辣我还可以,感觉是那种香辣,不是很辣。”
郑予妮说:“我也可以,但是潘煜不行,他好夸张,直接吃清汤锅。”
姚湘云一个挑眉:“你们啥时候吃饭了?”
郑予妮抛砖引玉,目的达成:“昨天啊,带他去打牌。真牛啊他,扮猪吃老虎,说自己没打过不会,结果全场点数最高,我第二,其他人都是负数,所以我俩就请海底捞了。”
姚湘云笑了,不由得看了经天一眼,才说:“可以啊你们——不对啊,怎么赢了还请饭呢?”
没等郑予妮作答,周子浩叫嚷起来:“你打牌居然不叫我?”
郑予妮后退一步:“谁敢叫你啊,东亚小赌王,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你赢的。”
姚湘云又问:“潘煜还会参与打牌活动呢?”
郑予妮猜,姚湘云是想弄明白为什么她会和潘煜一起去打牌,又或者,帮旁边的谁在问。所以她装傻说:“人家就是深藏不露,说自己不会不会,好家伙,结果是个王者。”
她这么一扯,姚湘云就不好再追问了,一笑而过。
第16章 反击战
经天上午要去区府开会,他出门时,看到郑予妮在走廊上跟别人说话,她面朝他的方向,自然是知道他出现的。可直到他走过她身后,她都没看他一眼。
经天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据他观察,她的视力应该很好,和他一样不近视。她在跟别人聊工作,专心些似乎也无可厚非,可他就是知道,她故意的。他当然也知道郑予妮这样的冷淡有一段时间了,他想不到原因,只觉得莫名其妙。
但今天,她过来说了那些,他大概又猜到了什么。
开完会也到了午间,经天找了家店吃牛肉粿条,清甜鲜美,他的最爱。回到街道还没到一点,他就照惯去三楼赵哥那里讨杯茶喝。赵哥和高主任是午间茶会的常驻嘉宾,还有周子浩之类的小孩,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湾州土著或二代,本地人自然是有自己的小团体,他们互通资源,分享信息差,这天经地义。
经天一进门,就听见高主任笑呵呵地说:“……上周小郑来找小潘叫他去打牌,我还鼓励他去呢。”
赵哥一下明了:“你当个领导还挺操心撮合小弟。”
高斌很乐于这种事:“那也不止我,以前就有人问我小潘有没有女朋友,看看他跟予妮能不能成。”
经天看向一旁上帝视角的周子浩,他知道周子浩一定掌握全部的动态和实况,但周子浩也是个很识趣的人,领导们拿小辈寻开心,就让他们开心去呗,没必要多嘴说破什么。
可下一秒,瓜就蹦到经天身上了,他听见赵哥来了句:“那你也给我们经天操心一下,给他介绍一个呀。”
不等经天反应,高斌就替他开了口:“经天还轮得我们介绍——你爸都挑花眼了吧。”
后半句是对经天说的。经天一时语塞,不想笑,又得应承,于是笑皮不笑肉。他突然觉得郁闷,不想待下去了,出门回了办公室。
隔壁应急办已经关门打烊,经服办的姐姐们都出去了,经天一进门就听见郑予妮的声音从透声的墙后传了过来——“叫你不去,主要我俩赢了,他们三个输了我们不好意思才请的,要是你也赢了,我肯定舒舒服服地让他们请饭。”
经服办和应急办正式成为了邻居,应急办三个女生嗓门都大——以郑予妮为首,经天早就发现了这墙不隔音。他吃了午饭习惯先到三楼的坐坐喝茶,到一点回来午休,每次都能听见郑予妮在那边和冯歆王佳音聊天。郑予妮的声音最清晰有力,他想起来,那天冯歆说了她睡沙发,那么——她就躺在这个贴着墙的位置。
经天面墙而站,一墙之隔,郑予妮躺在沙发上,浑然不知。
郑予妮继续说了几句打牌的事,都没提潘煜,牌才是主角,而她到他面前提打牌,潘煜变成了主角。这些,经天都听出来了。
他嘴角没来由地一扯,有些无奈。
经天把墙角的折叠床拿出来,在和郑予妮的沙发一墙之隔的地方,平行铺开。他已经在这睡了好几天了,这里听她的声音最清楚,她每天都叽叽喳喳到一点,然后戛然而止,倒头就睡。
她屁话特别多,日常的吃喝玩乐、娱乐八卦,对时政新闻、社会热点发表有见地的看法,也经常吐槽工作里遇到的糟心人和事。
她说,她想去看鲸鱼,国内唯一的观鲸点在北海,那里有成群的布氏鲸,他们每年十二月都会结束环球旅行,回到这里,在次年四月离开,再次畅游全球。
可惜,现在还只是八月。
也好,毕竟现在,还不合适。经天嘴角一弯,闭上了眼睛。
应急办轮流值班,这周六轮到了郑予妮。倒也没什么事,去那坐一天,干什么都行。
周六上午,郑予妮带着她没读完的《毛选》和平板,拎着一份麦当劳早餐,来了单位。一路穿过五楼走廊,远远地,她就看见隔壁经服办开着门,亮着灯。
郑予妮心尖一颤,急于求证什么,她小碎步跑了过去,一到门口就看见经天站在那里煮茶,似乎也是刚到。经天闻声抬头,四目相对,他浅浅一笑,郑予妮更傻了,缓了一瞬才说:“你也值班?”
经天的声音永远具有穿透力:“对。”
——天啊。今天,一整天,整条五楼走廊,就只有,她,和经天。
郑予妮的心扑通乱跳,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吃早饭了吗?”
经天一抬下巴,示意桌上,她看到他也买了麦当劳。
“噢。”她说完,转身回了办公室。
开灯,开空调,开窗,坐下来。郑予妮就这么呆坐了五分钟,都没接受今天她和经天一起值班的事实。
——如果不是她决定开始疏远他,今天应该会很甜吧。
——天啊,她该怎么办。
她慌乱无措之时,门口闪现了经天的身影,她错愕地抬起头,只见经天捧着一壶茶水,问:“要不要喝茶?”
她平时没有喝茶的习惯,但她决定说:“我先去洗杯子。”
“好。”
郑予妮捧着杯子,光速撤离了办公室。她在洗手间慢吞吞地拖延着时间,根本冷静不下来,发现自己好像没办法在他面前自在一些。
洗完杯子,经天已经回办公室坐下吃早餐了,她在沙发坐下倒茶,这个位置可以与他直接对视。
整间办公室弥漫着他的冷乌木香,郑予妮突然就想问:“你的香水是什么?”
经天缓缓抬头,眼底隐着笑意,脸上却显得有些冷冽:“你猜。”
郑予妮说:“我已经猜了很久了。”
经天还是说:“你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