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狸
然后,加上了一个经天——他俩可不仅仅是大美女和大帅哥的组合,他经天是选调生,是真少爷!他跟她站在一起简直仿佛站在演唱会舞台中央,全场聚光灯八面来朝,加倍耀眼。
可眼下更关键的,是另一件事。郑予妮回复李昭昭:我不是跟你说有人不希望我俩好,但我还需要一点证据吗,我现在有证据了,99%是公服办的科长。
郑予妮还没说完,冯歆回来了,跟着她进门的还有周子浩。郑予妮一抬头就看到他们满脸贼笑,心里却没半点不悦——起哄这事的确亲疏有别,关系不到位真的很令人厌烦。
周子浩急得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惊天爆炸消息:“什么情况啊?一大早的怎么都在说。”
冯歆拉着他说:“大家都说予妮和经天很配,是不是?你觉不觉得?”
周子浩扑闪着八卦的大眼睛,用劲儿戳郑予妮胳膊:“啊啊啊?什么鬼?没见你们说过几句话啊我以为你们都不怎么熟?”
冯歆跟找到了同僚般欣慰:“是吗?我还以为就我没看出来呢——我刚还想了想,才觉得真不错,予妮你考虑一下。”
郑予妮一直陪笑,一言不发——这种事,在男方没开口前,她怎么可能开口。但要她否认跟经天有事,她也做不到,无论从事实上还是私心上,她都做不到。
还算淡定的王佳音说【关注公众号:橘子推文号,每日获取最新小说】了句客观的话:“我感觉好像是经天来我们这比较多吧,我说怎么最近老看见他……”
王佳音的尾声都快吞没了,因为程厚刚刚从门口经过,看了他们一眼。周子浩头铁不在意,冯歆却脊背一凉:“完了,不会又要说我们摸鱼了吧……”
现在只剩自家人了,郑予妮决定坦白一下最近的猜想。她凑近他们三人,压低了声音:“你们还记不记得,去年姐说听到别的科长说我们下班早?其实跟这次一样,串门这种事,只有附近的人才能发现,而且必须是和主任同级别的,那要么苏主任,要么杜主任。”
“对。”几人认同地点头。
郑予妮接着说:“之前经服办还没上来,所以只有一个答案。现在还是一样,我不得不说,我跟经天……我办公室的你们都没发现,也没说什么,经服办的姐姐们也没说什么,一个跟我俩都不相干的公服办主任出来说了……”
郑予妮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冯歆明白她的意思,但也想宽慰她:“杜主任就是这样比较关注别人吧……”
周子浩头铁,一语破地:“我想起来了,之前听别人说,杜主任想介绍她侄女给经天。”
此言一出,郑予妮跟电路通了般浑身一颤,一切都立时了然。
——她记得好久之前她就怀疑杜慧玲是不是想给经天介绍自己亲戚呢,这么上赶着套近乎,现在真是一语成谶。
冯歆比郑予妮先问:“然后呢?”
周子浩看起来有点后悔当时没太关心这事:“说她侄女是小学老师,也在望归区,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周子浩看着沉默不言的郑予妮,顿悟似的补上一句:“应该没后续吧,没听经天说,要是有的话,杜主任今天怎么可能公开说这些。”
周子浩说的在理,也让郑予妮更进一步确定了一件事——杜慧玲今天这一番演说,看似是在磕CP凑热闹,实则是在确定她和经天的关系,甚至说,在逼他们否认。
单位里的其他情侣,比如刚在一起的小秦和婷婷,是有明显的公开行为的,一起吃饭,一起下班,大家一问他们也没否认,自然就知道了。但郑予妮和经天没有,他俩从来不一起吃饭,也不一起下班,偶然单独走路,也不过是碰见了走一小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二人还未确定,所以只是打听打听,旁敲侧击。这些作为过来人,杜慧玲不会不明白,她如此行事,只为了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王佳音一声讪笑,帮郑予妮说了出来:“啊这,那杜主任今天这么卖力,岂不是让经天很尴尬。”
似乎大家心里都有了数,又不好说领导什么,便都散了。
别人郑予妮不知道,经天肯定是不会尴尬的——她觉得他基因里就不带这种情绪,任何情境局势都能处变不惊,宠辱无畏。有时候她觉得他就像一只大金毛,生来受宠,天生爱笑,他觉得全世界都是爱他的,他理所当然受尽千宠万爱。
郑予妮把这些都告诉了李昭昭,她先是对杜慧玲一番鄙夷,而后又说:这样一来,感觉你们也没什么理由拉扯下去了,他不得有点表示吗?不然大家都在说他又一直没表示的话,感觉会有点没担当?光撒网不捕鱼?
关于这些,郑予妮不是不明白,她认真地回:我觉得我们现在确切来说,是在相互考量,我有我的顾虑,他也有他的。
李昭昭问:他顾虑什么啊?
郑予妮说:我心里有数。
从一开始他们二人的确都是出于试探,肾上腺素作祟,让他们对彼此产生了对甜食一般愉悦的多巴胺,又或者出于该死的胜负欲征服欲,火花便瞬间爆燃了。
渐渐地,他们发现彼此之间能够持续这种情愫和欲望,并未一时兴起而腻味,甚至日渐增加的时候,便开始慎重考虑,是否该让这种情愫质变成无可回头的深情。这其中的差别,便是恋爱和婚姻的区别。
经天或许猜不到郑予妮在顾虑什么,毕竟大概不会有女孩会拒绝他的示好。但经天的顾虑,却是能让郑予妮摸个七七八八。
作为单纯的恋爱对象,郑予妮的条件够格,但身份不合适,如果他们不是在这种情境遇见,不是同事,不任公职,也许他们会迅速展开一段热切的恋爱。但,若是作为结婚对象,郑予妮的条件就不太够了。和诸多土著打交道之后,郑予妮发现,他们归根结底都优先考虑土著,对于外来新晋市民,可以交朋友做同事,但谈婚论嫁是慎之又慎的。经天自己也许不在意,但难保他的父母不在意。
从这个角度来说,经天是一个对于婚姻情感有着认真考量,并且有着明确主见和目的的人。所以郑予妮从始至终都很肯定——她绝不能做那个主动的人。即便她再不卑不亢,自重坦荡,她和他的差距,从他们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的选择权重,无论如何都是大于她的。
很多个深夜里郑予妮都在想,她要是能发现经天一个缺点就好了,一个让她无法接受的缺陷,一个让她失望的品行。可他没有,他优秀得可怕,面面俱到,无从出错,甚至像厄里斯魔镜一样知道她想要什么,展现她喜欢的一切,让她沦陷得彻彻底底——这要她怎么甘心说服自己放下。
经天,实在是一个过分可怕的男人。这样的人配上傲慢的性格,就如同给自己筑起了铜墙铁壁,让你看不透,攻不破,击不垮。
除非,他自己拆掉城墙,从里面走出来,缴械投诚。
但李昭昭说的没错,郑予妮自己也很清楚,今天经此一番,他是该拿定考量了。
托杜慧玲的福,今天一整天,经天都没有再出现在应急办。
也好。郑予妮真心实意这么想,从今天开始,她和他之间一切来往交流都会被人拿放大镜般观察了,冯歆一定会开始注意他来跟她说了什么,与其众目睽睽,左右顾虑,她宁可他不来。
今天是周五,郑予妮晚上有钢琴课,便准时走了人。她路过经服办时看到经天还在,可到了电梯间没一会儿,他也随后到了。
两人相视,都没在笑。经天看了一眼电梯数字,试着建议:“走楼梯?”
——他在邀请她一起走楼梯。那么她当然会答应:“好。”
这座楼梯夹在楼间,不似他们说悄悄话的那边有外窗,光线更是幽暗了许多。视线黯了,他沉厚的低音嗓就更显立体浑浊了:“周末干嘛?”
郑予妮一笑,承认道:“今晚有钢琴课,所以要早点走。”
经天笑了:“哦,我就说你肯定会。”
“我学艺不精,弹弹流行曲而已,怎么能在你这种扎扎实实从古典钢琴学起的面前吹啊。”
经天想了想,才说:“我说过吗?”
郑予妮很快说:“没有,我猜的。”
“猜这么准。”
“是啊,我猜你的事一直很准的,还没出错过。”
经天嘴角一扯,记恨地说:“个鬼,你之前还说我是gay。”
郑予妮迟疑之后,决定承认:“我从来没有真的怀疑过你,那天只是……为了套出我想要的答案。”
“哦,”经天扑哧一笑,听起来不意外,但却又惊喜,“很聪明嘛郑科。”
两人的脚步声都很轻,确切来说,都很慢,为彼此在这段私密而封闭的空间里留足了时间。郑予妮好喜欢这样跟他边走路边说话啊,她做不到像他那样从容,每次跟他面对面说话,她都觉得他的眼神霸道极了。
郑予妮也浅浅一笑,故作轻松地说:“经处啊,你很危险,但我也……自有城府。”
第35章
经天没有很快作声。
今天杜慧玲逼了他一次, 郑予妮也要来逼他第二次了。如果他想刻意无视,他全然可以用他最擅长的装傻轻巧脱身,郑予妮见识过那个样子。
可他没有, 他沉默了。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在认真思考了。
这段五层高的楼梯, 终究走到了头。
走进光亮之前,经天闷闷地开了口:“我也就一般危险吧。”
郑予妮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走神, 她总觉得他有点发挥失常了。她又奶声奶气地问他:“你要回家啊?”
“嗯, 我每周都要回的。”
“真好。”郑予妮真心羡慕他,哪个孩子不希望和父母待在一起呀, 如果她的家乡能够提供她想要的资源,她又怎会希望背井离乡。
从电梯出来没几步路, 他们就要去往不同的方向了。所以, 经天就那么站在了原地, 至少要跟她把话说完:“因为我爸妈平时很忙,工作日都不会一起吃饭,晚上也是很晚回来,所以我们说好, 至少周末要在家一起吃饭一天。”
不知是否错觉, 郑予妮觉得, 他变得温柔了许多。所以, 她也温柔似水地望着他:“从小一直都是这样吗?”
经天微怔, 有些无奈:“是啊。”
“好吧, 那你是得早点回家。”
话说完了, 该走了,可没人先动。
两人就这么看着彼此, 较劲儿似的,没人肯认输,又或者,没人先舍得。许是她今天气焰爆发,经天破天荒先避开了她的目光,道:“走了。”
“嗯。”郑予妮利落地转了身,走得头也不回。
今晚的琴总弹得不顺。不知是因为挑战了颇有难度的Golden hour,还是十指连心,指尖跟着心一起乱了。她把节奏弹得杂乱无章,断断续续,轻重不分,就像和他这半年多来时近时远、似是而非的拉扯。
“嗒——”地一声,她弹脱了手,手指砸在木槽上,撞得生疼。
——算了,放过自己吧,郑予妮。可是她又不甘心,她总是这样要强,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是要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不肯罢休。所以就算是手指弹得麻木,她也没有停下休息。
直到下一时段的学员到来,老师委婉地提醒她,时间已经到了。不仅是到了,还超时了将近半小时。
郑予妮拿包走出琴室,手机连上流量,微信泄了闸一般涌出了几十个小红点。她点开一看,除了常规的朋友外,还多了几个不太联系的同学,这其中最不寻常的,是段溪芮的妈妈——她暑假去过段溪芮家里,便和她妈妈加上了微信。
郑予妮心中警铃大作,迅速点开她妈妈的对话框,当即触目惊心——“予妮你在哪,溪芮出车祸了!”“阿姨现在过去湾州,九点多的高铁要很晚到。”“予妮,阿姨手机是……你看到了给阿姨打个电话……”
郑予妮当头如遭雷击,僵直着身子定在原地,颤抖着手立即拨通电话,不过一声“嘟”,那头便传来阿姨微弱的哭腔,她立刻大喊:“阿姨我是予妮!对不起刚才我没看手机,发生什么事了?”
阿姨哭得快喘不过气了:“予妮……予妮啊……”
“阿姨你先别急,溪芮去医院了吗?于琛呢?他们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
阿姨竭力让自己把话说清楚:“溪芮本来是去接于琛下班,路上就出事了,好像说别人酒驾误踩了油门……她今天开于琛的新能源,一撞就起了火……”
阿姨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郑予妮捂着嘴惊恐地大叫一声,眼泪当即簌簌下落,她惊惧交加几乎是吼着问:“人呢?人呢?人去医院了吗?”
“还在抢救……于琛已经在医院了,他父母也正在老家开车过去……”
郑予妮先问了医院地址,一边疾步冲出马路拦车,一边再跟阿姨打电话。事发已过将近两小时,人还在抢救,什么情况没人知道,送医时她全身烧伤陷入昏迷,其他伤势程度还未知。肇事者已被警方控制,酒驾加撞人,也难逃全责。
阿姨说着说着,又着急给于琛打电话探听最新情况,便匆匆挂了郑予妮这边。既然阿姨要打给于琛,那么她便不去占线了,一切等她到了再说。
今晚从段溪芮老家过来的直达高铁已经没有了,阿姨要先到省城转车,周转过来也得到凌晨。至于于琛父母,从老家开车过来理论上不到三个小时,可今天偏偏是周五,湾区大桥的拥堵程度,是每一个跨城出行人的噩梦。
不光是湾州外围,从望归区快环路下去之后,市中心一路爆红,十分钟都没能过一个红灯。郑予妮根本无心理会计程表上跳涨近百的数字,闷头在后座失声痛哭。
——段溪芮如果有事,她觉得整个湾州都失去了意义。什么工作,什么责任,什么爱情,都比不上有她这个家人在来得重要。
师傅见她哭得可怜,又知道她去的是医院,心里明白了几分,建议她从最近的地铁口下去,坐地铁到医院兴许更快。郑予妮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了车直奔地铁口,不出二十分钟就到了医院。
段溪芮还在急救,于琛和他几个亲友已经在那里了,于琛一见到郑予妮就说:“对不起我准备要给你打电话的,我实在是……”
“没事,”郑予妮拍拍他的肩,吞在哭腔里的声线弱得难辨,“怪我没看手机。”
郑予妮到的时候,于琛在强忍着打电话,见到她哭,情绪也跟着再次崩塌。但他没能消沉太久,护士不时过来喊他签字,警察也还有事找他,父母放不下心不时来电跟进,单位同事也来表示关心和帮助。不久后又接待了位贵客——于琛父母在湾州总有些显赫的同僚,这位恰好又分管公安,过来之后先帮忙联系了医院专家,接着便帮着去督肇事者进展了。
事情本无可争议,又有领导督办,相信很快会有结果。可眼下至亲谁也没心思去想追责,和段溪芮的安危相比,怨恨赔偿都成了最无关紧要的小事。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医生,于他们极其度秒如年。于琛了解的朋友的安慰他道:“见不到医生是好事,说明比较顺利,等后面住院也是的,医生不找你说明你没什么要管的。”
另一位朋友也想让他轻松些:“就跟坐飞机一样,空姐说话说明没什么事,最好不要听到机长说话,那就……”
几位哥们都笑了,于琛和郑予妮也跟着一笑,算是给自己的鼓励。
后来终于等到医生出来通报病情,外科手术很成功,撞击伤都顺利处理了,她的烧伤集中在右半身,背后、腹部和手臂最为严重,具体方案还要等专家会诊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