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份 第57章

作者:孟中得意 标签: 近水楼台 励志人生 成长 正剧 现代言情

  一路上,谷翘一个字都没提起不相干的人。她跟德裕说的是囤货和租仓库。皮夹克不愁卖不出去,只要有稳定的货源就不愁生意。

  “爸,分红我现在还不能给你,这笔钱得用来囤货。”

  德裕忙说:“我连个本钱都没出分什么红,就是给你打打下手。”他把谷翘弄得没办法继续上学,如今帮帮她的忙,良心上也安逸一点,怎么还好意思收分红?就算没有他欠债的事,帮帮自己的孩子也没收钱的道理。

  “您要真想只打打下手,明天您就只做买盒饭打包的事。我找别人去收货,至于提成给别人也就是了。”

  德裕听说钱要分给别人马上急了:“这事儿你爸也能干,找别人干干什么?现在广告已经打出去了,用不着我再在电梯里举广告牌了。我正好做这事儿。”他嘴上没再拒绝分红。分红给他,他可以还给谷翘。给了别人,可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谷翘租住的两间平房和宾馆不远。谷翘现在每天住宾馆,德裕自己一个人住在两间平房里。平房和宾馆离得不远。

  黄大发驶过谷翘住的宾馆,德裕说:“车停这儿吧,我两站公交车就到家了。”

  谷翘坚持开到胡同口才停下。德裕目送着黄大发在视线里消失,黄大发后窗上的大幅广告格外显眼。广告上穿皮夹克的模特德裕越看越觉得和某个人有三分像。

  510的房间开着窗,皮夹克的气味顺着窗缝弥漫开去。谷翘坐在桌前清算这次生意赚到的利润。她越算越清醒,简直睡不着觉。一单五千件皮夹克,她还是第一次做成这么大的生意,为了凑出这批货源,她的黄大发加了三次油。

  时针指向十点,谷翘在电话机前按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她拨号时,完全没看电话按键,完全是凭感觉按出了她要打的数字。

  谷翘和骆培因每天通一个电话。一般是她打给骆培因,因为骆培因现在有了一只移动电话,不会有接听不到电话的风险。

  谷翘接通了长途台,用骆培因教她的英语熟练地对话务员说:“请由接听方付费。”

  此时国际电话默认谁拨打谁付费,除非在接通后跟长途台话务员申请由接听方付费。

  这一年,国际直拨业务还没开通,在跟对方通话前,要先经过长途台。

  骆培因去美国前,特意嘱咐谷翘给他打电话,在接通长途台后要跟话务员申明由接听方付费。也就是谷翘给他打电话时,要向长途台提前申明由骆培因付钱。否则这话费就得她自己付。

  谷翘当时听了马上豪爽表示这话费她来付,她现在有钱。骆培因同她讲,由他付话费,他付的话费可以兑航空里程,里程积攒得多了,可以免费换机票。

  谷翘不知道美国付话费能不能赚航空里程,她只知道在国内给美国打电话,一分钟的话费比她一件猪皮夹克的利润还要高,美国打跨国电话应该也不会便宜。她半信半疑间,骆培因对她说,她省下的钱可以当他入的股。

  大概是担心谷翘无法用英语完整地表达这层意思。骆培因特意在纸上把这句英语写了下来。仿佛不相信谷翘的英语水平,骆培因把这句话完整地念了一遍,念完又让谷翘重复。骆培因盯着谷翘的嘴,谷翘犹疑着,这句话学得磕磕绊绊,说完这句不流利的英文,她用很流利的中文问,你在美国付话费真的能换机票?骆培因说是真的,然后亲上了她的嘴。

  在骆培因出国前,他教谷翘把这句话说得极熟。

  当谷翘重复这些熟悉的台词时,她唇上被按压的触感好像又回来找她了。

  谷翘第一次用宾馆电话给骆培因拨打国际长途时,语速极快,并且精准地把时间控制在了四分五十九秒。少聊一秒觉得亏了,多聊一秒就怕超了。时间就是金钱在这里有了极其具象的解释。说话的时候,谷翘的语速比平常要快很多。一个字挨着一个字,一句话挨着一句话,不留一点缝隙。一秒钟话费就是一个鸡蛋钱,沉默太过奢侈,谷翘不肯让任何一个鸡蛋掉地上。

  第一次挂掉电话,谷翘鼻尖都是汗,仿佛打了一场硬仗。第二个电话通话时长谷翘依然控制在了四分五十九秒,第三次谷翘告诉自己控制再控制,一次话费折算成人民币都要小一百块了,再这样下去,骆培因都要没钱吃饭了。本来她想停在五十九秒,但是骆培因的语速拉长了时间,于是本来被她省下的话又一股脑地钻了出来,她坚持在一分五十九秒果断挂断了电话。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没有一次不是卡着五十九秒结束。。

  谷翘对金钱的爱惜并没有随着她的收入迅速增加而减少。

  这一次接通电话后,言语依然是挤着挨着从谷翘嘴里出来。她第一个字都没提在马克西姆偶遇周瓒。话费太贵,她一秒钟也不舍得为他浪费。每个字都像淬了火,带着兴奋噼里啪啦地往外蹿。

  她说完听到骆培因说“说慢一点。我想仔细听听你的声音。”谷翘放慢语速,一时不知道怎样说话。她维持了三秒的正常语速,说话又快起来,只有问问题是慢的,她问骆培因的具体地址,她要把话费钱先给他寄过去,他入的股已经在稳定地赚钱,并且不用等夏天就很快会翻一番。她现在的生意很好。

  这个问题却等来了沉默。

  沉默在一分钟就要十几块的国际通话里,太奢侈了。谷翘以为是信号太差的缘故,尽管美国移动电话的数量早已经超过了七位数,向着八位数迈进,远胜于其他国家,但毕竟还属于发展早期,信号远不如固定电话那样稳定。她连着两次问“能听到我说话吗?”当她要重复第三遍时,她听到骆培因说他的话费很充足。

  “你那里白天天气怎么样?”

  “是个晴天。”谷翘向窗外看去。她甚至记不清白天是阴还是晴。因为脑子里都是钱,完全没心情去留意天气怎么样。

  在秒针又转到五十八秒的时候,骆培因在电话里讲他对他们未来的规划。等到夏天,她可以拿陪读签证来美国,先学几个月的语言课程,再正式申请学校读她喜欢的课程,把陪读签证转学签继续上学。他不会让她再为钱而焦虑。

  他尽量说得通俗易懂,谷翘也懂了。他把没有继续读书当成她的遗憾,并且提出了一个他认为可行的办法。他们不仅可以团聚,她还可以继续读书并且拥有闲暇。她十八岁那年失去的东西他要在今年补给她。虽然这遗憾不是他造成的,但他却认为他有责任帮她弥补。

  尽管谷翘非常不舍得沉默,但她还是沉默了。每一秒钟的话费可以买一个鸡蛋,一个个鸡蛋摔碎在地。

  谷翘手持着话筒嘴唇张张合合。她一时无法讲出虽然她也很想和他在一起,但是……“但是”前面的话太重了,以至于“但是”后面的话只能更重,一个越洋电话无法承载这么大的分量。

  他并不知道她现在在国内生意多顺利,只凭以前的印象觉得她挣钱辛苦。如果他能在她身边亲眼看看她赚钱的情形,估计就不会为她遗憾了。

  在这静默中,谷翘听到电话那头对她说:“我爱你。”

  窗外路灯亮着光,车光霓虹灯附近建筑还没熄灭的灯迸溅着光亮往房间里钻。而电话那头一天才刚刚开始。他们不光是隔着太平洋,也是隔着日夜通话。

  谷翘的声音变得很低,她听见自己对着听筒说:“我也爱你。”这四个字她说得一点儿都不快。

  有一次谷翘接到骆培因的电话,她在电话里突然听到了琴声,琴声顺着谷翘的耳朵钻到她的心里。她问骆培因在哪里,骆培因说在街边,有人把旧钢琴扔到了街边垃圾桶旁。谷翘很惊讶,谁会把钢琴扔垃圾桶。

  此时国内正是两点钟,谷翘忙到现在终于有时间吃中午饭,德裕和彭州都在510,两个人饿得往嘴里直送饭。而电话那头已是深夜。她没有说话,只是听着电话那头废旧钢琴的琴声。

  整个春天,公交车和地铁上充斥着皮夹克。人们跟说好了似的,整齐划一地穿上了皮夹克,虽然皮质和样式有区别,但是隔远了望去,一件皮夹克挨着另一件皮夹克。皮夹克像三四月的杨絮飘满了大街,简直跟十来年前喇叭裤一样,遍地都是。

  从春到夏,皮夹克渐渐从街上消失,春装换成了夏装。可这并不妨碍谷翘的好生意,她的生意不仅没因为春天的离开而停滞,反而越来越好。当街上满眼都是T恤衫短裤长裙凉鞋时,德裕看着一包又一□□夹克打包好上了开往二连浩特的车皮。

  谷翘五月份最后一天最高流水到了六十万,刨除仓储打包各种各样的支出,一天有五万的净利润。不是每天都有这样的好生意,但接下来的日子没有一天日流水低于十万。

  谷翘从510房间搬到了楼上套房,她专门雇了一个会计帮她清点开票。她在办公室置办了一台打印机,方便随时打印合同。为了做生意更方便,谷翘给自己添置了一只“大哥大”。这只大哥大虽然因为国内信号无法接通美国的长途台,但这并不妨碍谷翘通过宾馆电话把这消息告诉骆培因。

  她挣的钱足够她买一辆桑塔纳,但谷翘只是把旧的黄大发换了一辆新的黄大发。对于她来说,车最重要的还是能装,不是能装门面,而是能装货。

  随着收入越来越多,谷翘在接通长途台后不再用英语说“请由接听方付话费”,她不再把一张机票钱看得多重。就算骆培因付话费,攒的航空里程能换一张机票钱,她也愿意付费。

  谷翘第一次没说“请由接听方付话费”时,骆培因还特意提醒她别忘了。这个申请是要征得骆培因的,他同意后,电话才能接通。但这次话务员并没有问骆培因同不同意。谷翘说她不是忘了,她告诉骆培因,以她现在这个挣钱的速度,以后并不需要在乎一张机票钱。

  谷翘在电话里越来越从容,不再像刚打电话那样每句话都不留缝隙,她的语速又慢慢恢复了正常。她在电话里把她所有的好消息都告诉了骆培因。除了她、她的合伙人,最知道她赚了多少钱的就是骆培因。

  她几乎每天都要告诉骆培因,他入的股现在被她翻到多少钱。这简直成了通话的常规项目。

  生意越好,谷翘也越忙。但她忙得很有兴头,很有希望,并且希望一直这样忙下去。

  谷翘一点儿都不掩饰她赚钱的兴奋,兴奋得几乎有点儿忘乎所以。人民币在她嘴上不断地跳动,跳动着跳动着继而通过听筒传到骆培因的耳朵里,同样传到骆培因耳朵里的还有一股属于暴发户的新鲜喜悦。

  到这一年最热的时候,谷翘的积蓄足够去亚运村买一套四居室。她迫切希望见到骆培因,把她赚钱的喜悦面对面分享给他。

第96章

  ◎你求婚成功了吗◎

  安妮第五次看见骆培因是在蒂芙尼的店里,他正在买一枚钻戒,一枚只有三十分的钻戒。如果求婚钻戒低于三克拉,她会认为这个男人极其没有诚意。而如果拿钻戒求婚的是骆培因,她可以把这个标准降到一克拉,当然也只能降到一克拉。

  但此人买的钻戒只有三十分。

  安妮第一次遇见骆培因是在一个深夜,她把在酒会上跟别的女孩子调情的男友甩在了度假别墅,毫不留恋地结束了一段恋情。安妮一个人往市区开,驶过一个了无人迹的路段,她的跑车突然罢了工,而她的移动电话没了电,四周空无一人,只有满天繁星,她在寒风的呼啸中,等到了一辆老旧的吉普车。本能的防备并没有让安妮第一时间求助,直到吉普车司机摇下车窗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骆培因把他的移动电话借给安妮,让她拨打电话寻求道路救援。她接过电话,才借着车灯才看清了眼前人的一张脸,她突然变了主意,问吉普车的司机能不能和她一起等待道路救援到来,她一个人非常的害怕。如果她遇到的是另一张脸,她不会也不敢特意强调她是一个人。

  她熟练地向这个年轻司机展现了笑容,但她并没有收到预想中的微笑作为回复。不过当安妮反复强调她的恐惧时,她的话大概让吉普车司机动了恻隐之心。

  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了拖车绳。

  安妮坐上了老吉普的后座,她的跑车被拖着缓速前行。她本来是准备坐副驾驶的,但司机建议她坐在后座,搭陌生人的车坐后座更容易逃生。本来安妮以为这话只是在开玩笑,但是车子在没有人烟的地方驶过,司机不发一言,安妮不由想起了恐怖片里那些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变态。她本来是等着他来搭讪,问她的家在哪儿,她以为他会送她回家。但是在沉默之后她开始主动跟他说话,据心理学来说这些话能够唤起一个变态的向善之心。而他的回答非常的简单。

  车子在一家24小时快餐店前停下,安妮听到司机对她说“下车”。她下意识地说她现在并不想吃东西,即使饿了,她也不会吃这里的快餐,汉堡薯条的卡路里简直骇人。等她说完,她才发现这个吉普车司机并没有请她吃快餐的意思。司机把他的移动电话给了她,让她拨打道路救援电话。他下了车,解下了连接两辆车的拖车绳。

  安妮看着老吉普扬长而去,剩她一个人站在快餐店等待救援车。

  这个人不介意做好事,但只把好事做到六十分。这个六十分的好人并没有留下他的名字。

  但是只要记住一个人的脸,想要再次见到并不是件不可能的事。

  安妮第二次见骆培因,是在她伯父伯母的结婚周年纪念日。她伯父送给伯母的纪念日礼物是一枚八克拉的钻戒。

  安妮很快就从她的堂哥那里知道了老吉普的司机姓骆,并且知道他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她在商学院上学的堂哥和一个中国学生合伙开了一个小公司,登报在卖专为小银行服务的风险监控系统。因为他们的定价,并没有什么生意找上门。

  安妮也不知道她的堂哥怎么被说服做这样一件事,她堂哥耳濡目染的在酒会上的交际手段根本没法用来对付这些对金钱非常敏感的社区银行的小老板。他也无法约这些精明的小老板打高尔夫球或者看橄榄球促成生意。她直觉是骆主动找上的她堂哥,因为像他这样拿学签的中国学生,要想在美国注册公司很不方便,必须得找一个土生土长的老美合伙。

  安妮第三次见骆培因,知道他有一个女朋友,在中国。她没捺住好奇心,问他女朋友是个怎样的女孩子。骆对她女朋友的形容是,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好奇心。

  因为这个形容,安妮的好奇心又增加了一层。

  直到安妮在蒂芙尼看见骆培因,她猜测骆和她堂哥的生意应该没什么太大进展。如果他们生意好的话,骆培因大概不会只买三十分的钻戒向他女朋友求婚。当然也可能因为他是个节俭的男人,无论赚多少钱,都只欣赏三十分的钻戒。

  安妮第六次见骆培因,是在医院里。她随堂哥一起去探病,她特意从众多口红里挑选了一支适合探病涂的颜色。对于骆培因出车祸这件事,安妮并不十分意外。照她堂哥描述的骆培因的时间表,长时间过度疲劳驾车出事故并不是个小概率事件。她猜对了一半,骆培因确实是因为长时间不休息反应慢了,以至于一只黑猫突然从路边窜出来时,他急刹车直接导致他的老吉普侧翻。

  安妮并没有看见一个缠绵病榻的病人,骆培因看起来精神很不错,除了暂时不能行走。他因为行动不便,没能及时使用剃须刀,胡茬从皮肤底下顶了出来,这让他显得更成熟了一点。安妮早就注意到他的嘴唇极有棱角,现在骆培因用这张嘴向她道谢,感谢她来看他。虽然安妮觉得这人心里未必多感谢她,只不过用感谢来拉开个距离。他手边放着一本黄页,在他来之前,他正在拿笔圈上面的电话号码。他打电话请她的堂哥来医院给他送手提电脑。

  及至安妮说起并不熟练的中文,她发现骆才真的对她本人有了点好奇。她第一感想是这人和他的女朋友真不一样,也对外人太缺乏好奇心了。安妮父亲是犹太人,而她母亲是华裔,她会一点中文,不过语法完全是英语的。

  安妮再来探病,是一个人来,骆培因在病房里也是一个人。安妮到底没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你求婚成功了吗?”三十分的钻戒是值得掂量一下这个男人有无诚意的,也许他的女朋友觉得这诚意也说不定。

  谷翘本以为七月初就能看到骆培因,但是七月过去了,她也没看到骆培因的脸。

  虽然他电话里只是说出了一点小意外,虽然出意外的当天,她也联系到了他,但是她直觉这个意外不是那么小。

  但谷翘只能在电话里听骆培因说,即使她愿意为他耽误赚钱,她也没办法去看他。得知他在医院的那一刻,她一时在电话里冲动地对骆培因说那我去看你,骆培因的语气罕见地不那么平静,他问她什么时候瞒着他办好的签证。

  骆培因的惊讶让谷翘回到了现实。她并不能一冲动就去看他,她甚至连个护照都没办,更别说办赴美签证了。即使骆培因早就跟她说过办护照的事,但她太忙了,忙着挣钱,一直没有去弄。

  她每天都有生意。相比支票,加工作坊的老板们更愿意收到现金。谷翘不仅每次给现金,还在皮夹克生产出来之前,就签了合同。她专门租了房子做仓库,提前囤货,不像宾馆里其他做外贸生意的都是生意来了再组织货源。因她发货速度快,五千件皮夹克一天就能打包好,专门有固定的打包队做她的生意。一个个生意找上门,虽然谷翘也会些俄语,但为了生意,她特意请了一个俄语翻译。不过有些工作是不能找人替代的。每次都是谷翘亲自跟人谈合同。

  去办护照的时间至少损失几千块,她实在舍不得。

  这句话有点儿难以启齿,谷翘沉默了不知道多少个鸡蛋钱,才把她没办护照的事说出口。

第97章

  ◎祝你旅途愉快◎

  对谷翘来美国看自己,骆培因本来毫无期待。多的是被拒签的人。就算她提前办了护照,她一个人也很难搞定美国签证,以谷翘的背景经历年龄很容易被怀疑有移民倾向。

  但是谷翘到现在还没办护照并不在他的预期之内。

  如果没有这个意外,他是打算回国帮谷翘办签证的。以谷翘的教育背景语言水平申请学校办学签来美几乎没有可能,最好是先办陪读签证去读几个月的语言课程,以社区大学作为过渡。而想要办陪读签证,普通情侣关系是不行的,必须有一纸结婚证。

  谷翘一连串地提问:“现在有没有人照顾你?手上的钱够用吗?我明天换了美元给你汇过去,一定要请一个人照顾你。”

  电话那头开始沉默,不过沉默的时间并不长。

  他的语气又平淡起来:“不过是个小意外,过不了多久就能出院。我也不缺钱。”

  “你一个人在外面,身上多点儿钱总没坏处。”谷翘知道他现在不缺钱,他不止一次告诉她,有他在,未来她可以毫无负担地去读书。每次她都把这个话题滑过去了,赚钱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的,这次错过了,下次未必能把握住,书却什么时候都可以读。

  她当然明白他的用心,他不光是让她去读书,而是让她在年轻的时候,享受一个没有经济负担的女学生的快乐,不用为钱发愁,也不必想着承担什么责任,因为学生时代还是别人对她承担责任的时候,最大的烦恼不过是考试。她的人生缺失这一部分的快乐,他要帮她补上。而且她去读书,他们异地的问题也解决了。对于这一种快乐,她并非没有兴致享受,只是还没到享受的时候。

  但她无法直接地拒绝骆培因对未来的规划,在他的规划里,两人的见面指日可待。而沿着她现在的路继续走,两人相聚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在她还没和骆培因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听肖珈说,本科直博要拿到博士学位至少也要四五年,七八年毕不了业的也有。如果毕业了不马上回国更是遥遥无期。那时她还不到二十岁,听到七八年这个数字简直觉得恐怖,仿佛占了她已有人生的一半。

  谷翘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她毫不怀疑她的明天会更好,一切她想要的都在前面等着她:钱和她爱的人……现在这汹涌而至的钞票更是加深了谷翘的信念,钞票比她预想的来得更多更早。她一个都不想放弃,她一个都不会放弃。她不去区分哪个对她更重要,因为她每一个都想要。

  二十一岁的谷翘胃口出奇的好,她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骨头是她啃不动的。如果有,把牙齿磨砺得更锋利一点就好。

  除了给骆培因汇钱,此时没有别的可以表达她的关心,就连她请的俄语翻译,为了他能更好的工作,他感冒了她还会送他几包感冒药,但是骆培因病了,她连看他一眼都不能。连普通同事间的关心都无法做到。

  虽然能做的极少,但谷翘一向是把她能做到的做到最大剂量:“钱现在对我根本不是问题。你当时入的股,我当初跟你说翻一番,现在翻了两番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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