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份 第86章

作者:孟中得意 标签: 近水楼台 励志人生 成长 正剧 现代言情

  骆培因的办公室是公司最冷的地方,没开任何取暖设备。秦锋不由纳罕,这人穿这点儿衣服倒不觉得冷。

  骆培因随转椅向左移了一个角度,他的目光始终聚在秦锋身上:“怎么突然改变了想法?”

  短短几天,秦锋从到处找投资变成了嫌钱多烫手,主动要求减少投资额。只有一个原因,就是秦锋对未来很乐观,认为他的股份很值钱,才不愿用股权去换实打实的投资。

  而他这乐观怎么来的,骆培因隐约有个答案。

  照秦锋估算的利润,他的杀毒软件这一年度至少要卖到两万套才能达标。而他上一个教育软件卖了也就两千来套。秦锋短时间内有这么乐观的预期,很难说没有受谷翘的影响。

  骆培因收到的商业投资计划书里不止一个人因为谷翘的软件销量提升了信心。这些人里一部分的信心源于把谷翘看得太简单,不就是炒作三板斧吗?有什么难的。谷翘的文凭和年纪给了人空前信心,让人觉得推销软件很容易,只要复制她的营销手段就可以。

  他自己听了这种无甚逻辑的言论,笑笑就过。准入门槛越低,竞争当然越激烈。

  谷翘偏偏愿意给人信心,无论是爱听励志故事的,而是想从她这里获得优越感的。只要是关注,她都要,一点儿不往外推。她不介意多给人提供新闻卖点,以便宣传她的店。

  也有一部分看出了谷翘的难以复制,于是决定和谷翘合作。

  无论哪一种,都认为谷翘很轻松。外人看不见她因为焦虑起的疹子,她也不准备让人看见。

  “你再考虑考虑?别太冲动。”

  “我既然主动提出来,已经是考虑无数遍的结果。”秦锋想过不止一次了,但是他赌最坏的结果不会发生。互联网一开放,病毒种类只会越来越多,防病毒卡肯定应付不了。既然像游戏软件这种竞品强的软件都能卖到五万,和谷翘合作,杀毒软件不会少于这个数字。

  骆培因提笔在一个数字下划线,他轻轻一滑,滑破了一道线:“定好的投资我不准备变,就按你说的百分之二十的持股比例,不过这次我对业绩有要求。”他又在纸上写了几个数字,“如果到时达不到要求,你需要出让你的股权。”

  骆培因圈了一个数字,他撂下笔,抬起眼看秦锋,当他审视一个人的时候,视线会慢慢收窄,最终聚在一个点上。

  “如果你真对你公司前途足够乐观的话,我想你应该会同意这个方案。”

  秦锋的脑子自动敲出一堆数字,签完这个业绩补偿协议最坏的结果是,赢了他拿到足够公司发展的投资,不用再去抵押凑别的数目,输了他的股份旁落,不再有决定权。

  这串数字在他脑子里不断晃荡,最终他斩截地说了一个字:“好。”

  这场谈话直到天擦黑才结束,秦锋欲言又止。他到底没问骆思璟的近况。

  每当秦锋把骆思璟忘得差不多了,他就会在电视上看到她。看完她的节目,他有时又会多看一会儿广告。想着哪天也在黄金时间投个广告,让她也看一看。

  他终究没有在电视台黄金时段打上他的广告,去年因为费时两年开发出的软件滞销,他还把自己在广州的别墅给卖了。

  骆培因手拄到签订的协议上面,望了一眼秦锋杯里的咖啡,还剩半盏,笑道:“这咖啡豆不错,要不要带些回去?”

  这咖啡豆是骆思璟送他的。骆培因从他姐姐那里听过秦锋的名字,在她结婚的前一天,提得漫不经心。

  姐弟俩长在同样的家庭里,对婚姻这东西并没有什么乐观的想象。骆思璟曾说,无论有没有感情到最后都难逃一个结果,不如一开始就选个门当户对的,起码简单,别费劲折腾了半天还是一样的结果。

  他当时无甚体会,后来想起这段话,只觉得如果无论怎么选,都不会有好结果,那肯定顺从心意选一个喜欢的。勉强半天还不一定有好结果,那也太亏了。自己选的没有好结果,愿赌服输,也干脆些。

  “算了,我不像你有秘书,我喝速溶的就行。”

  秦锋起身要走,突然注意到骆培因桌上的相框,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侧过去特意看了眼,上面一个女孩子,穿着一件蓝底黄花的毛衣。他第一眼就觉得眼熟,而后当他走出门去才恍然,这不就是谷翘吗?

  那时候的谷翘是个有尖下巴的小圆脸,脸上还有婴儿肥,像是现在这个一身鲜黄张扬的谷翘的妹妹。秦锋审美被某个人塑造了,更偏向那些参加葬礼也不很过分的颜色,第一次见这么旁若无人大开大合的鲜黄,一瞬间竟有些怀疑骆培因的话是否客观。

  “谷翘是你女朋友?”原来这两人竟是一对。秦锋和骆培因谷翘都分别相处过,三个人也都碰过面,但他至今还认为谷翘和骆培因两人只是事业上互相欣赏。骆培因当他的面对谷翘的所有评价,都是基于她的销售数据,秦锋认为骆培因对谷翘的评价非常客观。

  太忙的时候,一个人对别人的情感不止钝感,有时简直无视。

  没等骆培因回答,秦锋就有了答案:“其实够明显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同一天骆培因遇到了两个人问他同样的问题。

  第二个是他的母亲。

第140章

  ◎长久◎

  谷翘的资料从传真机里吐出来,廖女士虽在新加坡,却不影响她了解谷翘的近况。

  这女孩子真是够能折腾的。廖女士倒很喜欢这股劲儿,如果她儿子是个富贵闲人的话,这俩人倒是不错的一对。她对谷翘的特别关注是在儿子常住上海之后。

  她一度以为儿子有这么一对事业心旺盛的父母,在选择恋爱对象时会偏爱热爱家庭生活胜过工作的人。

  那时廖女士带儿子去新加坡,并不像她前夫说的那样是投向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物质上确实如此,但生活上可没在国内自在。

  她父亲生时一贯说一不二,只她儿子敢反驳他,反驳最厉害的一次是因为她,有一次她父亲批评她批评得很严苛,她儿子质问她父亲:“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我母亲?”那样子像是受了极大屈辱,好像被批评的是他自己。她父亲最固执的一个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孩子当众反驳却没发火,全家人都很讶异,但以后许多年也没谁敢有样学样。

  无论如何,当着一个小孩子的面批评他的母亲,都是无法忍受的。偏她儿子又是个早慧的小孩子,比一般人更无法忍受。那是她儿子第一次拉住她的手对她说:“咱们回家吧。”那样子不像是小孩子牵住妈妈的手,倒像是一个成年的孩子保护他的母亲。

  廖女士没有带儿子回去。她儿子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提。非但如此,还主动去给外公弹那些老调,陪外公下棋。她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对此当然没有好话,当妈妈的为了在家族企业里站稳位置,竟然天天派儿子在家讨老爷子的欢心。看不惯归看不惯,但不敢得罪也是真的。

  骆培因是她在家里站稳脚跟才走的。他在离开前过敏过一次。他在跆拳道比赛里赢了她表侄,这赢不算什么,偏偏她父亲特意给骆培因庆祝。小孩子的憎恨最赤裸,知道骆培因番茄过敏,故意把番茄汁泼到他手臂上。骆培因自小对番茄过敏,皮肤碰到番茄汁反而比直接吃反应要严重。这恨意太过直接,掩饰反而成了主动招供。她父亲很愤怒,表侄的父母——她的弟弟自然领头过:教子无方。

  等这过敏好了,骆培因坚持要回故国。其他人都以为骆培因离开是因为这次过敏。她却知道,她儿子早就想离开了,被迫过敏反倒成了一个现成的理由。她甚至怀疑以她儿子的灵活,他是故意不躲开的。她父亲认定骆培因坚持要走,是在这个大家庭里受到了欺负,对独自留在新加坡的她更多了几分同情和器重。

  儿子的过敏和离开不管有意无意,确实帮助了她,帮她向成功再推了一把。但一个当母亲的领这份情并不觉得好受。

  儿子回国后,她前夫很快又再婚,就连给自己找个小老婆也可以美化成爱子心切,毕竟结了婚,连前房子女的抚养都可以甩给这个新老婆,一点儿都不用管。一个人怎么可以活得这么轻松,她简直嫉妒。

  廖女士虽然与儿子相隔两地,却从老保姆那里掌握了骆家所有她想掌握的消息。

  廖女士当年调查过儿子继母的背景。前夫找了一个怎样的现任和她无关,但是儿子和一个怎样的继母生活和她很有关系。周瓒的父亲是前夫婚礼的主婚人,而周瓒又在现任骆太太的家乡插过队,她一度怀疑这俩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结果却是周瓒和这位骆太太的堂姐有过恋爱关系。廖女士那时倒对这位现妻的手段有些佩服,愣是和一个对自己堂姐“始乱终弃”的男人保持了友好关系,并且为她所用。

  调查到这里也就算了,只要“骆太太”愿意保持表面上的友好关系,这些都不算什么。当她得知骆培因常驻上海时,这些信息才被廖女士从记忆里提取了出来。

  骆培因打来电话,说今年过年不回新加坡。廖女士倒不甚惊讶,她的子侄如果不是长辈有要求,农历新年也绝对是不肯在新加坡过的。

  但他儿子不是去哪里度假,而是假期回京。

  “你常驻上海是因为谷翘吗?”廖女士不信骆培因回上海完全是因为谷翘,但她总觉得和谷翘多少有些关系。

  “不是。”

  廖女士一颗心刚落地,便又听儿子说:“但不是因为她,我未必会来这么早。”

  廖女士笑道:“你们早就认识,怎么这次才突然亲密起来?”女孩子成长了,突然发现了他以前没发现的美?这爱多少也经不过细究。

  “我之前跟您说的女朋友一直是她。”

  廖女士尽管之前有过怀疑,但听到儿子承认还是忍不住惊讶。不会吧,她的儿子竟然算是个情种。她可并不希望自己儿子是个情种。对儿子对丈夫的要求完全是两回事。

  廖女士看不上前夫现在庸俗的幸福家庭生活,看不起他选择了一条容易的路,一条千百年来被成功男性验证过的路,有妻子负责后方,而他只需要专注于自己的事业,就可获得一切,连和前妻的子女都可以托付成现妻,直接当甩手掌柜。看不起里掺杂着嫉妒,并没有这样一条有现成模版的路让她走,她只能靠自己趟出一条新路。

  但轮到儿子,廖女士更愿意他选择一条容易的路,老套庸俗无所谓。自家生活不是电影,她不需要在儿子这里看到什么激荡热烈的新剧情。

  廖女士把惊讶藏住:“那你上次怎么说你还在追求她?”

  骆培因并没提分手的事,他突然笑道:“恋爱也不是一锤子买卖,不是人家答应了一次就一劳永逸,我也得时不时努力证明一下我的诚意。”他刻意隐去了那次分开,仿佛并没在他的生活里掀起什么波澜。

  “等谷翘过些日子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新加坡看您。”

  只是谈恋爱,可没必要特意去新加坡见她。

  廖女士假装没有听懂,笑道:“你倒是比我还古板,谈个恋爱还要特意见父母。我没那么封建,你只是谈恋爱没必要问我的意见。”

  “您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你还年轻,很多事情都为时尚早。你们虽然早就认识,但自出国后相处加起来也没多少时间。距离可能会美化许多东西,合不合适相处长了才知道。”

  骆培因并没直接反驳:“我不喜欢变来变去,那样太浪费时间。不过您的意见确实也有道理,我也觉得以前相处时间太少,以后确实应该多些时间。”

  廖女士几乎要笑,生活可真是会跟她开玩笑,一样的故事好像在重复搬演。

  “我知道人年轻的时候不愿在感情上听长辈的意见。你外婆没听家里的话,嫁给了外公;当年外婆拦着我和你爸结婚,我也没听。后来怎样,你都看到了。爱情不是灵药,人年轻的时候总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结果到头来都一样……两个都太有主见的不适合在一起。”

  骆培因此时觉得这话很耳熟,对了,他的父亲也说过。他父母总是吵架,在这上面却达到了难得的一致。

  “那您后悔吗?”

  廖女士不喜欢被反问,但她不后悔。

  “我不会后悔已经发生过的事,那于事无补,但我们应该从过往吸取一些教训,而不是假装教训不存在。”

  接下来便是沉默,这沉默久到廖女士怀疑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我不能说未来一定怎么样,我说了您也不会信。”骆培因在电话里说出了他一遍又一遍确认过的事,“但我唯一确定的是,我如果和谷翘都长久不了,那我和任何人都长久不了。”

  赵钺打电话来祝贺谷翘,她几天不光是行业报纸,本地报纸上也都是她的新闻。

  “我现在让销售部的同事学习你,改天你来给我们上上课。”

  谷翘不谦虚地说谢谢,虽然她知道他们房子卖得很好。房子这东西有地段户型在,并不需要她这么强的宣传能力。

  “房子你再不定下来,可就没了,我不是忽悠你。”

  她不在上海,骆培因一个人住酒店也不错:“你心意我领了,但我那天真就顺路看看,没想买。”

  赵钺到底没捺住好奇:“那个和你一起看房的林海川是你男朋友?”他凭对老朋友的认识,总觉得骆培因绝对对谷翘有点儿什么。谷翘和林海川去看房的事,他也一个字都没跟骆培因提。他不提归不提,但谷翘这几天的新闻,哪一个都和林海川撇不开关系,正版签名有他,哪哪都有这个人。他简直担心老朋友因此受了刺激。是以每次和骆培因联络,都绝对避开感情问题,绝不往这房面引。

  “你想什么呢?我们就是纯粹的工作关系。”谷翘再次确认骆培因没跟赵钺说他俩在一起的事,不过呢有前车之鉴在,她决定理解他。

  “误会误会。”

  第一次是骆培因主动公开,这次该轮到她了,她不会再让他闹刚公布没多久就分手的笑话。

  “我男朋友你不光很熟,而且认识得比我还要早。我虽然以前常叫他表哥,但是现在呢他是我男朋友,你以后就不要再用‘你表哥’这仨字来之指代他了。”

  谷翘没说她男朋友的名字,但每个字赵钺都知道指代的是谁。他也不能怪骆培因没跟他说,确实他也没给他留话口。

  赵钺用笑来掩饰信息差带来的尴尬:“原来表妹变弟妹了,这么大的喜事,我当然要好好请你们。”

  “应该是我们请你才对。两个人请一个人才公平嘛。”

  不过谷翘今天并没有请赵钺的兴致。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她推了所有的邀约,决定今晚只请骆培因吃饭。

第141章

  ◎软饭◎

  从窗外望去,可以眺到整个城市的夜景。谷翘的眼睛却没去捕捉窗外的霓虹,而是投掷在骆培因身上。

  谷翘本决定豪爽地请骆培因一顿,但他只点了几样清淡的,非常给她省钱。她嫌骆培因点的菜式太少,请服务员隆重介绍一下这里的菜色。

  服务员十分热心地推荐着他们这里的澳洲龙虾三文鱼半头鲍,但是服务员每推荐一道大菜,谷翘慷慨地说“这个可以”时,骆培因就会否决:“这个你现在不适合吃。你应该吃点清淡的。”

  当推荐的半头鲍也被否定时,服务员不由自主地打量了一下持否决票的男人,什么叫不适合吃?应该吃点清淡的。翻译过来不就是贵的你不适合吃,应该吃点儿便宜的吗?

  他腹诽道,看来人不可貌相,这人穿得很像样,举手投足也没半点寒酸之气,看着也是来惯了这类地方,怎么请女友吃饭这么吝啬。还吝啬得理直气壮,旁的男人就算嫌菜色贵,也会装一装,绞尽脑汁找些看起来像样的理由,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

  这世界可他妈太不公平了,服务生又发现了做阔佬的一个好处,就是可以理直气壮地小气。反倒是穷人,到这种场合,可能还要小心翼翼地装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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