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中得意
到底是有职业素养的人,服务生心理活动这样丰富,面上却照常微笑。不过他最佩服这位点菜的漂亮小姐,被连着拒绝脸上竟然一点不满都没有。
谷翘笑着问服务员:“有什么红酒推荐吗?”
又是否定:“今天你不能喝酒。”
谷翘的头凑近骆培因,她耳朵上的红水滴微微晃着,尽可能用只有骆培因听到的声音低声说:“我的疹子已经差不多好了,今天都不痒了。”她想起他刚才拒绝那些菜式,想必也是因为她。
骆培因双手交叉,也低声回她:“好没好,这个我恐怕比你更了解。”他声音虽低,语气却很斩截。
谷翘的疹子长在后背上,骆培因每天帮她上两次药,早晚各一次。他对她的情况比她看得更清楚。
谷翘看着骆培因的指节,脑子里浮现他给她抹药膏的情景,仿佛他用手指推开她皮肤上的药膏就是刚才发生过的事。
这样想着,她的背仿佛有手指在游走。
谷翘半夜痒得醒过来,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去抓,骆培因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去吻她的脸,仿佛这个能让她镇静下来。等她平静下来后,他去房间的小冰箱里拿冰可乐,用薄毛巾裹住冰可乐,在她长疹子的背上慢慢滚着,那股透过毛巾传来的凉意渐渐让痒变得可以忍受了。
虽然听的人绝不会想到这个她脑海里浮现的这情景,但公开谈论这个却让她红了脸,仿佛是被耳环给晃红的。一股酥麻爬上她的背,她知道这个痒和疹子无关。
有第三人在,她不认为这话适合深入,她不再看骆培因的手指,调整了坐姿,重新挺直了后背,笑着对服务生说:“就先点这些,酒就不要了。”
服务员也发现了谷翘脸上的那抹红,他猜是她男朋友的吝啬让她不好意思,要么就是被气的。他又再一次观察了一下男的表情做派,一点儿都不难为情。他心里几乎要为谷翘鸣不平了,精心打扮来赴约,就这么接二连三地被拒绝。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没必要在这里受这个气。
等这为谷翘不平的服务员走了,谷翘脸上的红还没消失。
她笑道:“说好我请客,你这么给我省钱我可不高兴了。刚才那些我虽然不能吃,可你能吃啊,别担心,我一点都不眼馋。一会儿别再拦着我,我都给你点上。”和骆培因分手之后,骨气谷翘有时吃到什么好吃的,都很遗憾他不在她身边,只要他在她身边,她都可以慷慨地请他吃。
骆培因没说行还是不行,他就这么盯着她看。
谷翘耳朵上两只硕大的红水滴微微晃着,她突然笑道:“我十八岁的时候很羡慕小保姆,发了工资,可以把自己打扮得五颜六色。我那时想着随便先找个什么工作,只要能赚钱就行。”
骆培因的目光从谷翘的毛衣、耳环落到她的嘴上,临近年节,谷翘穿得很有要过年的氛围,她毛衣上的红噼里啪啦地往外溅,把她的耳朵都给溅上了一抹红。
“那你后来怎么变了?”骆培因就这么看着她,看她把窗外的霓虹衬成了背景。色彩也是有声音的,她喜欢的是和安静无关的色彩,一定要落地有声,给自己抢占个空间出来。她不肯成为背景,千方百计地浓墨重彩要把一切衬成她的背景。或许她根本就从没变过,她从来都不是个知足常乐的人。
谷翘没有马上回答,她的目光转向了窗外,楼层再低一些,这个城市的夜景不会这么完整地送到她眼里。
“见的多了,想要的也就多了。“谷翘的视线从窗外转回来,睫毛猛地扑开,她看着骆培因笑,
“我胃口太好,什么好东西都想尝一尝。我不希望因为对钱过敏尝不到。”她的眼睛死死咬住骆培因,仿佛他就是她最想要尝的东西。
骆培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每次点餐前问她对什么过敏的人,她那时候胃口太好,除了钱对什么都不过敏。只是他请客,她又没钱回请时,好胃口也不是很值得夸耀的事,有时候还需要遮掩一下,假装胃口没有那么好。
谷翘的膝盖被撞了一下,这次她没躲。她的目光迎上去,仿佛猎人死命盯住自己的猎物:“我十八岁的时候只对钱过敏。没想到今天对钱不过敏了,反倒增加了这么多东西不可以吃。不过没关系,你能吃就行,既然来了,今天这里的特色菜你都要试一试。
“可我不习惯吃独食,我还是喜欢还是你陪我一起吃。”骆培因回视她,“咱们又不是只吃这一顿,以后还长着呢。你有的是时间向我展示你的慷慨。”
谷翘还要再说,骆培因看着她张开的红唇,截住了她要说的话:“还是这次你并不确定‘以后’?别告诉我你这次的尝一尝跟以前一样,只准备浅尝辄止,尝完就跑了,急着去尝下一道。谷翘,你上次同我分手,不会是以为和我分了手,还会尝到更好的吧。”
谷翘听他这么说,一瞬间愣住,血直往脸上涌:“我没有……”
谷翘话没说完,服务生就来送菜了,他听到刚才的话题戛然而止,一声谢谢过后便是沉默。他看谷翘红了脸,想来还是为刚才点菜的事,当着他的面当然不便发作。
服务生放下盘子,背转过身带着托盘离开,心和耳朵却还停留在这一男一女的桌上。他的步子变得很碎,延宕着想听见这一男一女刻意回避他的话。他终于听到那个戴耳环的女孩子说了一句:“我从来没觉得有人会比你更好。”她说得锵然,好像不怕任何人听见。
服务生叹了口气,他此时很想要这位小姐睁开她又大又亮的眼睛看一看,这人连酒都不肯请你喝,多的是有人比他对你更好。这个男的从长相到气质是很不错,可不肯对你好,算什么好。
谷翘就这么咬住骆培因的眼睛,不断地往里深入,仿佛一定要让他看到她心里去。
骆培因直视着谷翘:“如果你觉得找不到更好的,还要分手,那你可就太傻了。可是你在我心里,一直很聪明,不像是会做傻事的人。”
谷翘扑开的睫毛下两只眼睛像两池要溢出来的水,她就这么看着他。只从利益角度上说,当初和他分手,也确实不是最优解。岂止不是最优解,简直是在犯傻。
“谷翘,你记好了,我不是你成功的战利品。不是你觉得有失败的苗头,就可以不要了。”他盯着谷翘的眼睛,“你这双眼睛看起来尤其聪明,这次别让我看错了你。”
骆培因低头夹了一筷子莴笋给她:“尝尝,看有你做的好吃吗?很多时候我尝试别的新食物,好像是为了确定我最喜欢的永远都是那几样。这方面我不如你。”
他尝了一片莴笋,离他的记忆很有距离。也许那菜不只是菜,还有他关于家的想象。
他为这道菜还特地去过唐人街,可惜并没找到。那时候他在街上听到《漂洋过海来看你》,想到了在国内的谷翘,她爽约了,并且以后不会再来。他想到她的脸,想起她的承诺,简直恨得他牙痒。
谷翘尝了一筷莴笋片,她好几年不做了,都忘了以前她做的是什么味道。她没时间做饭,偶尔做,也会刻意规避开他爱吃的,她当年承诺过而没有给他做过的。
谷翘咀嚼得很慢,等这个莴笋片彻底消失在她嘴里,谷翘说:“等这次回去我做给你吃,这次我不会食言了。”
听到他说尝试,她一瞬间马上想到,他和她分手后并没别的女友,可未必没有别的失败尝试。她简直服了自己,就连他失败的尝试,她都要介意。她不会再给他机会了,连尝试失败的机会都不会再给他。
骆培因看着谷翘笑:“这次不急,你吃了好几天清淡的了,等你疹子好了,咱们还是先尝试一下别的。”他突然压低了声音,“你现在还痒吗?”
谷翘摇头,避免去看骆培因的手指,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联想。整顿饭,两人的膝盖似有若无地触碰着,谷翘没喝酒,她的脸色却随着蜡烛的摇曳越来越红。
服务生本以为谷翘脸上那明显的红至少一半是因为气愤导致的难堪,毕竟高高兴兴赴约,没点一个自己想吃的菜。然而到结账时,服务生才发现自己猜错了。大错特错。
是戴红耳环的小姐买的单,她旁边的男的连客气都没客气,好像女的买单天经地义。服务生还得到了不少的小费。真是大方,他一连说了三遍谢谢也没表达够自己的谢意和惊讶。服务生发现他被骆培因的气质模样迷惑了,他竟然误会请客的人是……
看着男人很自然地为戴红耳环的女孩子披上大衣,服务生的头脑陷入了高速运转。不会吧,难道是……刚才男人不肯点大菜在服务生眼里也有了新的含义。怪不得能傍上年轻漂亮有钱还大方的小姑娘呢,光长得好可还不够。这碗饭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
直到电梯里,谷翘脸上的红还没消散,骆培因凑到她耳边笑着说:“你脸怎么这么红?倒是我,才该脸红呢。”
“嗯?”
骆培因继续笑:“你没看见那服务生的眼神,他一定把我当成了吃软饭的。”
第142章
◎清算◎
临近春节,空气里弥漫着过节的气息,两边霓虹的招牌像醉了酒似的,晕眩地吐出五颜六色的光,抢着闹着往人眼里扑。
餐厅离酒店不远,两人朝着酒店走。江南的冬风不比北方,总带着些潮湿。骆培因习惯性地把大衣分享给谷翘一半,帮她挡住了风口。这动作他做得太过熟练。谷翘躲在骆培因的大衣里,隔着层层的衣物分享着他的体温。两个平常都是走路很快的人,这次却走得很慢。以前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做什么都太着急了。
谷翘和骆培因的酒店房间不在一个楼层。虽然两人见面多少有些不方便,但她当初还是给自己单独开了一间房,那样工作更方便,小田也可以直接到房间来找她沟通,毕竟有时电话沟通并不那么顺畅。
他们在这方面倒是很公平,轮流着去对方的房间。今天轮到去骆培因的房间。
谷翘在骆培因的房间里又发现了烟头,桌上烟灰缸里不止一个。她再一次发现他抽烟。很明显,她这嗜好是和她分手后染上的。她很难觉得这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谷翘在心里想象着他点起第一支烟的情形:“我跟你说分手的时候,你是不是挺恨我的?”分手对他的影响也许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
骆培因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你当初提分手的时候,不会以为我会高高兴兴接受吧。谷翘。我现在非常好奇,我以前在你心里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
骆培因的视线转到谷翘的红水滴耳环,他拉了拉,突然笑道:“可要说恨,也真他妈不知道应该恨谁。毕竟咱们在一起那么多时间,你只有说分手的那些分钟让人觉得可恨。”这笑有自嘲的成分,他今天像开玩笑一样问出这句话,但是在他不够释然的时候,这对于他确实是个问题。
尽管他们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算特别长,但他脑子里储存了太多关于谷翘的片段。公交车里穿黄衬衣用枣子打人的她;颐和园里穿着蓝底黄花的毛衣照来照去都是一样的笑的她;在寒风里笑着卖手套也不怕把风喝进去的她;将卖东西的钱买围巾给他戴的她;在大雪纷飞里急着奔向火车站的她;骑着三轮带着锅碗瓢盆到医院照顾他的她;关于亲吻脑子里总是有一堆奇形怪状想法每次都要吃各种口味泡泡糖的她……
他们的共同记忆太多了,而记忆是不能被覆盖的。他不能因为谷翘提分手时格外可恶,就把之前所有关于她的记忆都抹除掉,或者把以前的她都打上可厌的标签。
他对她的恨和忘记无法稳固存在,得提防以前关于她的记忆时不时冒出来。记忆混杂在一起,永远不能清爽,清爽地恨、清爽地厌恶或者清爽地忘记都太过困难。永远是掺杂不清,当他决定忘记她的时候,分手之前的记忆就涌了出来,他甚至记得她问他“你能不能只喜欢我”时的表情;然而当他想念她的时候,她分手时说的狠话就会冒出来,让这想念变得鬼祟,永远无法名正言顺,惦念着一个主动和他分手的人算什么呢?
骆培因被这些记忆搅得不能平静,抽烟是一个让他恢复平静的方法,而且不会坏别的事。后来这习惯就延续了下来。
谷翘拿起桌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颗烟用长火柴点燃,她看着烟尾钻出橙红色的火苗,嘬着嘴吸了一口,她仿佛是想借用抽烟来想象他当时的心情,但她抽得太不熟练,只抽了两口就咳起来,她不小心咳出了泪。他拿起她嘴上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他的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她的睫毛在他的掌心里发颤,那被呛出的泪滴随着颤抖的睫毛落在他的掌心里。连带着她的嘴唇也跟着有点儿颤。
分手的日子里,他所有记忆里的她都比今天的她更肉嘟嘟一点,他再见她时,她脸上的婴儿肥已经完全消退了。他是想过报复她,但当他开车到她住的旅店时,那点想法就全都消失了。他还是舍不得。
“我那时候真想把你的心剖开看一看,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了让骆培因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主动勾住骆培因的脖子,堵上了他的嘴。他在她的下唇咬出一个个印子,她被咬得发疼,心也跟着发疼。谷翘的红毛衣本来还算宽松,但随着一只手掌插进来,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毛衣也随着胸脯的剧烈起伏变得越来越紧。
骆培因没办法把她的心彻底剖开看一看,只能隔着她的皮肤去一遍遍感受她的心跳。谷翘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混杂在一起,那起伏的柔软抵着他的手心,任他按压揉捏着,他的手指力度很大,仿佛要抓揉出一个心的形状来。他当初心一阵阵地发疼,此刻他也要让她一样的疼,好让她明白明白他,不是这么容易就过去的。她怎么以为提完分手他就能轻易地让这段感情彻底过去呢?怎么可能?
谷翘被按疼了,嘴里忍不住发出嘶嘶声,被骆培因抓揉的东西仿佛长出了尖尖的小红嘴,一个劲儿地往他手掌里啄,好像在一遍一遍地吻他的掌心。
骆培因贴着她的耳朵说:“你身体哪个部位都比你的嘴诚实。”可是当年隔着太平洋,电话是他们唯一的联系方式。
谷翘的红毛衣像是着了火,把她整个人都烧烫了。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腰间传上她的背脊,这股感觉窜到全身,像是有无处不在的羽毛搔她的痒。但她知道这痒和背上起的疹子无关。她抱他抱得越来越紧。
谷翘倒在雪白的床单上,黑发大片散开,骆培因像拆礼物一样把她一层一层地剥开,直到她全身唯一的穿戴就剩下耳朵上那血红的水滴。这抹血红把床单衬得更白了。
跟谷翘的红耳环比,她后背上残存的那几粒疹子的红简直可以忽略,但当那股麻酥酥的感觉在她全身乱窜的时候,他却仿佛想起他应该像以前一样给她涂保湿药膏。
谷翘背对着骆培因,她扯过毯子遮盖住不需要抹药的部分,随着呼吸起伏凹下去的腰窝一下都被毯子罩住了。橙红的灯光透过台灯罩渗出来,尽管他见过她的全部,但是这会儿不一样。
“上次三天就好了,也不知道这次怎么这么慢。”
“上次?我之前给你抹药的时候你怎么没提过?”
“好久之前的事了。”好像因为时间太久远,没有必要提起。
“好久之前,到底有多久?”像她这种足够健康又没过敏史的人,长湿疹大概率也和这次一样是精神压力过大。
谷翘没有马上回答,骆培因马上猜出那是六十万汇票不能兑换之后。
他没再就着这个话题问下去:“也是后背吗?”
谷翘嗯了一声。
“那次你是自己抹的药?”
“嗯,虽然不那么方便,但也没问题。”这次谷翘本来也没想让骆培因帮她。当她说用棉签自己抹省得传染上他时,他像以前一样笑话她生物常识欠缺,传染可不是这么轻易的。他从不嘲笑她的文化水平,但生物常识除外。
骆培因在嘲笑完她之后,坚持早晚帮她涂抹药。谷翘自己都很惊奇,就只是涂药而已。因为白天太过疲累,因为他的手指升腾起的渴望很快就随着身体一起沉睡下去。
之前的几天,他们分外地清白,涂药就只是涂药而已,一起睡觉也就只是一起睡觉而已,连被子都各盖各的。不,不只睡觉而已,她前两天刚长疹子的时候,痒得厉害。他的睡眠不知怎么竟和她同步上了,她被痒醒的同时,他竟也醒了。他在她痒得受不了的时候帮她一遍一遍地冰敷,直到这痒止住。
谷翘刚说完,就听见骆培因在背后笑:“你自己可真是什么都能干。“
谷翘用沉默领受了这夸奖,她是都可以自己做,但自己手绕到后背用长棉签涂抹和他用手指推开完全是两种感觉,根本做不到他这么细致。
谷翘任他的手指将药膏一点点推开,她能清晰地感到他手指的纹路。她下意识地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儿烫,不过背对着骆培因,他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那股酥麻又窜上来,谷翘的两条腿忍不住绞得越来越紧。本来之前床单冰凉且平整,现在因为她不光增加了温度,也多了一点皱褶。谷翘又把毯子往上提了那么一两公分,她并不是个在亲密上很容易害羞的人,但他只是帮她抹保湿药膏而已。
“你当初一个人涂药膏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我?“
这样问的时候,骆培因的手指正在将她背脊线上的保湿膏推平,好彻底溶于她的皮肤。谷翘感觉不光她的脸越来越烫,就连后背也慢慢发烫。谷翘本来只有后背那几粒疹子是红的,慢慢随着骆培因的手指滑动,她整个肩背慢慢都染上了一层红晕。
“嗯。”这声嗯很轻。她确实想起了他。但想起他,却不是想如果他在身边,可以为她后背抹药。她想起他是为另一件事。长一次疹子就这么难受,他小时候动不动就过敏可太不容易了。
“你这嗯可太敷衍了,让人怀疑到底是不是真的。”骆培因的手指并没有因为怀疑谷翘敷衍,而变得粗略,反而更细致了。
谷翘的呼吸随着骆培因手指的动作越来越急促,她的身体也随着呼吸的频率起伏着。毯子慢慢往下滑了一点,露出她凹下去的腰窝。
保湿膏抹到最后,对谷翘倒成了煎熬。等这药膏涂完,骆培因注视着谷翘的耳根:“你的耳朵好像被耳环染了色一样。”
谷翘马上听出他说她耳朵很红:“你手上沾了药膏,赶快去洗一洗吧。”
谷翘听着卫生间的流水声,等这流水声停止,她的耳朵依然很红。骆培因摩挲着谷翘的下巴,他刚洗过的手指带着点儿凉意,但并没降低她脸上的温度。
谷翘突然开了口:“你小时候过敏是不是很难受?”对那么多东西过敏,小时候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一定生活得很难吧。
这个问题好像并不在骆培因的意料之内,他说得很简单:“还好。”
“你老说我不说实话,你好像对我说的也未必都是实话。”谷翘咬了咬下唇,继续说,“我说这话,你可能会认为我是在倒打一耙,但是其实我对待你的方式,有一部分是跟你学的。你还记得那次黄大发在雪天里出事儿,咱们俩去医院吗?你一开始坚持要让我走,说一个人就能处理。那时候我就知道其实你是一个很有边界感的人。如果一个人不愿意麻烦别人,那么不管他说没说,那么他也肯定受不了别人老麻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