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颗仔姜
有些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孟九轶知道自己不该再有这样的好奇心,如果髙弦月真的给她留下了什么线索,十有八九也是关于谈正桀的种种。
而且髙弦月这个人性情古怪,你对她贴心贴肺,她转头捅你一刀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说不定留下的是什么陷阱。
但探寻真相是人类的本能。
谈屿臣如今正在回国的路上,有过岁岁和李真的悲剧,孟九轶不想再将任何不相干的人扯进来,她踌躇半刻后,最终走进了停车场。
周遭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墙边的老式排风扇由于多年未工作,结满了蛛丝网,漏进来的光像是恐怖片的转场。
偌大停车场周遭半辆车也没有,孟九轶站在c区十四号位前,墙壁和停车位全部结灰了,她打开手机灯,沿着四个角和墙壁到处找,什么东西都没有。
突然,她目光停留在墙体的角落,有类似于美工刀的东西在上面镌刻下一句——
如果你能找到这,那么我就当你接受了我的忏悔。
落款一个小月牙。
太像小孩非主流时随意的涂鸦,又刻在停车场的墙壁上,美工刀雕刻还得仔细去辨别字眼,根本没人会注意。
但孟九轶此刻无比确认,这就是髙弦月写的。
她过去常常会用月牙当成名字缩写。
她到底留下了什么,墙体上除了胡乱涂鸦外,就只有这句话。
孟九轶左右对比之后发现个奇怪的点,这堵墙似乎比旁边的要稍微厚一些,扣手轻敲的声音也更清脆,仿佛里面有段是中空的。
她去外面找了个榔头和铁锹,一榔头用力地砸下去,整面墙体哐当而落。
里面才是真正的承重墙。
是什么东西?
孟九轶打开手机灯,是关于谈正桀的种种吗?
她举着手机灯照向墙体,整整一分钟的死寂里,手机灯光若有若无照亮着她惨白惊恐的脸。
是一幅人像画。
画上的男人宽阔的额头下,眉毛浓密而乌黑,目光锐利,不怒自威。
是前两天送给她一万零一块的红包,让她不要拘束,以后也是你家的人。
是从谈屿臣那里听说她的遭遇,表示同情慰问的人。
是一身正气,看起来就清正廉洁,为国为民的人。
是周从谨。
居然是周从谨!
手里的铁锹哐当砸在地上,孟九轶浑身都在颤抖,停车场的阴风拂到她后颈上,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乃至全身汗毛直立。
孟九轶知道该头也不回赶紧走。
髙弦月一定是故意的,连死了都要想尽办法让她不得安生。她知道自己和谈屿臣的关系,所以故意栽赃陷害。
但她牙齿咯咯作响,腿脚发软半步也挪动不了。
手机灯照射的范围尽头,墙角似乎放着个黑色皮包,孟九轶拉开拉链后里面只有个DV机,开关打开,一段视频跳了出来。
似乎是偷拍的,机位隐蔽,周从谨坐在办公桌前办公,十六七岁的髙弦月光着脚坐到他腿上。
“下去!”他轻声斥责。
当年的他比起中年男人这个称呼,克制端方的英俊更适合形容他,半分看不出年龄差。
“不嘛。”
髙弦月吊着他脖子,“你上个月就没有来看我,你还要我不要相信其他男的,大叔你也一样。”
“我有很多事情要忙。”
髙弦月不懂,“你身份地位都那么高了,还有什么需要忙的吗?直接交给他们不就行了。”
面前这个男人随便一句,那个老登便再不敢安排她去接待其他男人,其他人面对他都点头哈腰的。
“人得到的越多所受的牵制自然越多。”
周从谨低眸看着她,“有很多人虎视眈眈,时时刻刻准备把你拉下来,也有的人时刻在你身边耳提面命,教你做事,变着花样告诉你,当年你是怎么被他提携上来的,普通人终其一生跨越的路,都不如某些人的原地踏步,所以时刻都不能放松。”
大概是平时压抑本性久了,周从谨才和她多说了两句。
髙弦月听得似懂非懂。
“对了,你把我的补课老师安排到瑞德干什么?我看到他成为我的数学老师还挺不习惯。”
周从谨低眸看她片刻,没急着告诉她。
“以后你会知道。”
.......
视频结束后,屏幕熄灭,有晶莹的水滴砸落到黑色屏幕上,越来越多。
孟九轶眼前已经模糊了,耳鸣的声音由远及近,震得她脑子嗡嗡嗡地疼。
那种本能的抗拒和恐惧让她拿起电话,下意识打给谈屿臣,但电话里一次又一次传来绵长的嘟声。
谈屿臣接电话啊!
她掐断后又重新打,反复地打,眼泪早已成串的往下落,早已忘了谈屿臣这个时候应该在回来的飞机上。
孟九轶在六神无主中,后知后觉回忆起,朱利建死刑前他们最后的一次见面——
“这些年在狱中,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利用了,是那个人想要你死。”
孟九轶一直觉得是髙弦月。
但髙弦月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让他这么多年都不敢反应。
周从谨是用什么诱惑朱利建的,让朱利建以为周从谨就是他未曾找到,位高权重的父亲吗?
孟九轶浑身发冷,寒意和毛骨悚然让她哪怕咬住手掌,咬出深深的牙印,咬出鲜血都无知无觉。
她透过微光,仰头看着这幅正义凛然的画像,直接吐了出来,吐得胃液都出来了。
是周从谨要杀她。
从来都不是什么谈正桀。
为什么?
---
还有一章
第216章 会让我觉得有机会
傍晚,一场暴雨打断了今天的好天气,车窗外狂风大作,压得街头的树枝猎猎作响。
许衍之随意往外瞥了眼,正要收回却在某处顿住,庄叔听到他沉声命令。
“掉头,开回去。”
庄叔有些不明所以,还是转动方向盘开了回去。
车子停在公交站前,鸣笛声引得匆忙路过的行人回头细看,自然也让如同木头人一样的孟九轶,愣愣地抬起头。
车窗降下,许衍之目光落在她脸上,眉头微蹙。
“下这么大雨,呆呆坐在这干嘛?”
孟九轶迟钝地“啊”了声,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头发和衣服全湿了,雨水顺着她的睫毛和惨无血色的脸上狼狈滴下。
她努力表现自己像个正常人。
“我叫了司机来接我,车子马上就来了。”
许衍之:“上车!”
“不用了,他待会来要是找不到我人——”
许衍之怎么会听不出她是搪塞之言,轻描淡写的眼神落在她脸上,却是不容抗拒的。
“上车,不然我下来抱你了。”
--
一上车的水汽瞬间将整个后车座的座椅弄湿了,孟九轶尽量占据着座椅一角,不让水滴沾湿更多的地方。
许衍之让庄叔开了暖气,拿毛巾给她擦,她肩膀上有个黑色包包,很明显已经全湿透了。
他正要拿过来放到一边,孟九轶猛地攥住,如同惊弓之鸟。
“别碰!”
许衍之目光一凝。
孟九轶反应过来,眼神避开后,顿时觉得自己不是东西。
“.....对不起。”
许衍之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状态明显不对,像是根拉崩到极致的弦,随时都要断了。
“没事...没事。”
孟九轶眼神坠坠的,又仰脸看他,道,“许师兄。”
“嗯?”
“你父亲回国后,是不是涉及到了很多生意往来,需要应酬....需要和政府打交道?”
许衍之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嗯”了声。
“华国是人情社会,想要在这片做大宗生意,离不了职能部门的通融。”
难怪...
难怪啊。
孟九轶不知道作什么表情,都快凄惨地笑出一声了,许云乾到处不惜损害集团的声誉也要送髙弦月出国,让渡这么大的利益,肯定周从谨给与他的好处远远比现在更多。
之前剩下这么多无法理通的线索,她是疯了才会觉得是早已移民海外的谈正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