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郝多米
赫惟睁开一只眼睛,恨恨地瞪着他,“不起了。”
周末,如果不是他,她本可以睡够十二个、至少十个小时的。
纪柏煊拿她没有办法。
他一看见她那张脸,就心疼。
他总想起她小时候,那么一点点高,胳膊、腿都纤细,背上背着个巨沉的书包,小脸上一点笑容也无。
他从那时候就开始心疼她,总想着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渐渐迷了心智。
他好爱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这么爱了,爱到自以为看着她幸福就好,却发现原来他根本做不到将她的幸福寄托在别人身上。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克制的人,可面对她,他所有的防御系统全部瘫痪。
五年前就瘫痪过一次,那时的他不辞而别,险些就酿成大祸。
他好心疼她。
心疼到看着她的脸,看着她十八岁正值青春的一张脸,他根本不敢让她疼,不敢让她冒一丝以后可能会后悔的风险。
她们相爱,原本就是一条不归路。
如果有一天她不想走了,想撤离,他作为一个男人,这个不公平的社会也许不会去声讨他,但绝不会放过赫惟。
自古以来老夫少妻,没有人恭贺,多的是背地里嚼舌根的。
男人,别人至多就是嘲讽他老牛吃嫩草,形容他其貌不扬。
女人,却会像历史上的潘金莲一样,被抹黑造谣成人人喊打的模样。
幸好……
幸好他那时候忍住了。
而她现在,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别人都在追星、看动漫,她却要背负父母的重担,白天辛苦工作,晚上还要应付他这个“老男朋友”。
又惹出他另一层次的心疼。
今晚一定让她好好休息,纪柏煊在心里默默发誓。
既然她已经默许了愿意和他一起孕育一个生命,她们就该一起戒烟戒酒、生活规律。
以后不熬夜了,尽量十二点前睡觉,他还要督促她一起运动健身,把抵抗力提高上来……
“想什么呢?”赫惟自己从洗脸台上下来,接水扑了一把脸,扯出一张洗脸巾擦干,回卧室去贴面膜。
纪柏煊早洗漱过了,这会儿去厨房煎蛋,做了两个三明治,冲了两杯咖啡端到茶几上,找来赫惟的ipad替她把下饭剧点开。
将近十点,两人磨磨叽叽下楼。
赫惟被硬逼着穿了件厚的要命的加绒卫衣,再一扭头,发现纪柏煊这厮不知道从哪整的一件同色系的卫衣,两件虽有轻微差别,可乍一看分明与情侣装无异。
不是……
赫惟扭捏着,不愿意去了。
“乖,今天温度低,多穿一点衣服防止感冒。”
他捏捏她手,把她拉上车。
“啧啧~”前排的叶松青回过头来,小表情格外欠揍。
“纪叔叔这是偷穿了小孩子的衣服?”与他的年纪和身份实在不符。
叶雪扬斜他一眼,“出门在外,别给清华丢脸。”不礼貌。
叶松青吐吐舌,噤声了。
赫惟害臊,半敞着卫衣拉链就是不扣好,头顶的鸭舌帽越戴越低,配上口罩,几乎就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个明星呢。”孟昭审视了她一会儿,开口调侃。
“我是明星,老纪你就是金主爸爸,咱俩走在一处,原本挺正常的,你非要穿这个衣服,
不打自招。”
赫惟看看他,他面不改色道:“还记得你十八岁那年和我说过的话吗?”
赫惟愣了愣,那一年她说过好多话,没几句成功做到的,这会儿他提出来,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讨伐她吗?
“你说如果我在意外界的声音,我们可以不在外面牵手,只关起门来在家里亲密。”
他说亲密两个字的时候,眼神轻轻扫过来,仿佛在提醒她,昨晚,她们是如何亲密的。
“咳咳-”越老话越多,你快闭嘴吧。
纪柏煊不知从哪儿找出一瓶水,递给赫惟,“有点凉,忘记带点热水了。”
然后旁若无人地笑笑,“那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不可以,因为人是不可以活得那么割裂的,不可以在家里爱你,出了门就假装不爱。惟惟,我没有双重人格,如果关起门来你允许我爱你,那么站在阳光下,站在别人的眼光里,我只会更加爱你。”
赫惟一口水含在嘴里,差点没咽下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表白。
虽然他前面加了“如果”两个字。
但毕竟车里这么多人,他怎么说的出口……
果然人的脸皮,是越练越厚的。
赫惟看了眼前排两个人,艰难地咽下这一口水,将水递回给他。
“惟惟,你不是什么见不得人、拿不出手的玩具,我也不是。”纪柏煊又接了一句,被赫惟一把捂住嘴。
“你今天只可以说十句话,说完了我们就回家。”她好尴尬,早知道就不带他出门了。
说什么呢,怎么扯到玩具上了。
不过他说的没毛病,只有玩具才可以做到在家里亲密,出了门疏离,因为她们没有心。
而人都有心,星移斗转,有心就会有变故。
下车的时候,叶雪扬听从纪柏煊的建议,将车子停在隐蔽处,几个人下车往胡同里走。
烂漫胡同,据说是北京最浪漫的胡同。
到处是涂鸦和五彩斑斓的花池,很有北京传统胡同的氛围感。
纪柏煊说:“以前的胡同都这个样,现在到处修建,老的胡同越来越少,北京也快没有北京的味道了。”
“那还是不一样的,北京永远是北京。”孟昭说:“我在纽约的时候,每次和新朋友介绍我是中国人,她们第一个想到的中国城市就是北京,就是故宫、长城、四合院,虽然说文化越老越吃香,但北京的地位绝不会因时代发展而衰落。”
疫情下,北京四处游客锐减,法源寺原本比起雍和宫就更冷淡些,加之寺庙里古树参天,很容易给人一种隐天蔽日的的静谧之感。
“一部法源寺,半部中国史。”
没想到除纪柏煊外,大家竟都是第一次来。
而纪柏煊上一次过来,还是许多年前,方琼带着他进来礼佛,让老僧相看,问他是否有佛缘。
老僧摇摇头,没说话,却塞给他一把糖。
赫惟问他:“什么糖?”
“现在毗卢殿好像可以自取,一会儿我们去看看。”他牵上赫惟,慢慢悠悠走在孟昭她们后面。 :
虽然不是三四月丁香花盛开之际,但望着那些红墙灰瓦,金黄色的银杏树叶与之辉映,总有种和历史对话的量子纠缠感。
怪不得那么多穿越小说,开篇都是从这种古色古香的地方穿过去的。
赫惟叫住孟昭,问她:“法源寺求什么最准?”
“求事业啊,我妈说了,法源寺虽然人没有雍和宫多,但是很灵的!”她手里捧着香,行至天王殿前的石狮子处,等赫惟。
赫惟几步跑过去,伸手摸了摸小狮子的头。
“你摸它干嘛?”孟昭不解。
“摸摸狮子头,今生不用愁。”赫惟从没来过寺庙,但听秦雨说过那么一嘴,好像她当年犯事以后也曾在佛祖面前忏悔。能活着走出牢狱,也多亏老天保佑。
“你背靠纪柏煊这棵大树,求他不比求佛来得靠谱?”孟昭半开玩笑地说。
赫惟低头看了眼树下的影子,心里的迷茫像那些树叶一样,密密麻麻。
这个道理她并不是不知晓,只是承受他那么多的好,下辈子她也还不起。
赫惟点燃手里的香,站在风里,闭目祈愿。
不是推崇迷信,是佛学文化既然存在,自然有它的道理和规律。
信则有,不信则无。
赫惟愿意相信善恶有报,而像纪柏煊这样的人,也理应得到上苍的庇佑。
赫惟在心里默默为他祈祷,直到最后从藏经阁里出来,她们在外面等叶雪扬。
赫惟看着门边壁画被揭去而未修复的痕迹,面对历史留白,她顿感时间的无声却有力量。
很多东西,修不修复都会有痕迹。
赫惟抬头,对上纪柏煊空洞的眼神。
“在想什么呢?”她问他。
“我在想……佛真的能听见凡人的祈祷么?”如果能,会帮他实现么?
“能吧。”反正她觉得能。
“那你现在为什么还是没有想起来?”他的表情突然有些委屈。
“想起什么?”赫惟困惑。
“惟惟,祝我生日快乐。”他忽然抱住她,笑道:“过生日的时候来寺庙里进香,是不是意味着,愿望实现的概率也可以再翻一倍?”
赫惟抿唇,低语:“纪柏煊,你真贪心。” :
第85章 月亮与六便士12战斗一整夜
赫惟完全忘了,十月的最后一天,是纪柏煊的生日。
她原本想去接机,也不是为了给他过生日,只是觉得久别他一定会想第一时间见到自己,却没想到他提前回来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