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题叶帖
她倒是能这样轻飘飘地离开,被留下的人就不太舒坦。
二十四岁的李长青,血盛精旺,正是情窦乱开的好年纪。
竹听眠走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最后才狠狠地叼住半化的冰棍,报复性地啃起来。
李长青嚼了一嘴冰,四下看看没人,才又扯了扯裤腰。
第46章 安澜
竹辞忧又双叒来了。
李长青早上勤勤恳恳在家做题上课, 连消息都来不及给竹听眠发一个,同时也没有收到任何她的新消息。
聊天框里头的对话还停留在昨天晚上互道晚安。
准确来说是凌晨时分,如今天已经大亮, 居然没有新的话题产生。
对此, 李长青颇有微词, 心情也不是很舒爽, 感到被忽视, 而且为此不忿。
所以他在得知老妈做了烙饼之后, 立刻捡篮子拿碗,挑上几块饼趁着中午没课赶往民宿。
张桂香近来几个月都在木工铺子这里吃饭, 看惯了大孙子这个模样, 已经连说都懒得。
陈兰更是才在瞧见儿子拿篮子时已经替他取出小罐来装咸菜。
“奶奶,妈,”李长青人已经出了院子, “我去民宿吃了饭再回来!”
他是这么说,好像某种流程非走不可, 院里头的婆媳也是互相看一眼。
“之前, 我看你和刘霞嫁过来, 也没那么费劲啊。”张桂香有些纳闷,不管怎么说, 她作为奶奶,还是万般欣赏自己大孙子的,而且为他担忧。
张桂香不担心竹听眠这个人,只是感情这事儿始终说不明, 她担心孙子。
“妈,现在年轻人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陈兰说, “人小竹老板之前偷偷找我讲过,不想长青在考试之前分心。”
“还分心,”张桂香稍微安心,随即朗声笑起来,“那小子一颗心都挂竹听眠身上了,还能分哪去?”
陈兰就跟着婆婆一同笑。
再说回李长青这边。
他最近忙得要命,的确没有太多时间好好巩固感情基础,三天里只能见一次,个把小时就得往家赶,上完课得做题,做完题还要去做任空明布置的作业。
他的人生在即将迈入二十五岁时重新忙碌起来,这挺好,未来清晰可见,而且很有奔头。
也不好。
因为他发现自己很想竹听眠,不太好控制。
当然了,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依然没有名头,但是这种关键时期,李长青没能多多出现在她眼前,也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当下不仅不再记挂竹听眠没有同他说早安这件事儿,更是已经开始规划七月之后要如何全天黏在人身边。
这些想法光是起了个头,李长青已经满面春风,笑容难平,但是勾起的唇很快压下。
因为他看见竹听眠被一个活物拦住。
“我真觉得没什么好讲,”竹听眠试图绕开人,同时说,“你也别再劝。”
“眠眠,还是好好地聊一聊。”竹辞忧横身一步想要拦住他,接着撞到了一堵人。
李长青脸色十分不好,阴沉沉地盯着他,“你又是要干嘛?”
“什么味道?”竹听眠伸手去翻李长青手里的篮子,“烙饼?”
她已经要伸手去拿,“什么馅儿的?”
李长青这边还在对竹辞忧释放目光压迫,手还得顾着竹听眠这个祖宗别被烫着。
他一边盯着人,一边轻轻捏住竹听眠的腕子,解释说:“才从灶炉里扒出来的,我一路赶着过来,里头还是烫。”
竹听眠也听劝,没再要拿,却还是执着,又问一遍:“什么馅儿?”
“西葫芦肉沫的,”李长青注视着竹辞忧,紧着眉,抿着嘴,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捏着竹听眠的手腕去找自己带来的筷子。
竹辞忧低头瞧了一眼他俩这个姿势,眉头往中间靠了靠,没说话。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到了中午的原因,竹听眠也不挑,拿出筷子夹起来就吃。
李长青只顾得上用目光警告人,偏头再次提醒小心烫。
竹听眠也没应声,等她正经吃了几口,李长青才反应过来,你这俩人不是在门口对峙呢么?
他可是看见了,竹辞忧拦着人不许走。
“就……”竹辞忧说,“能不能先进去?”
李长青没开口,竹听眠嚼着嘴里的东西摇头,居然还有夹着饼就要这么离开的意图,脚步已经往旁边挪了挪。
竹辞忧又想拦,“眠——”
“哎!”李长青大声阻止,“别这么叫她。”
竹辞忧闷声看向他,表情并不美妙。
三个人在民宿门前站出一个稳定的三角状态,院门被王天拉开,他看见李长青立马打招呼:“长青哥!”
“嗯。”李长青顺着话往里头瞥一眼,却意外地看见院子里放了几个行李箱,箱子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简单却仪态傲慢的妇人。
她双手轻合于腹前,正面色复杂地看向他们这边,像是在等待什么。
随着院门打开,竹辞忧也往里看过去,再转回脸来,同样神色复杂。
李长青感觉自己意识到了什么,眨了眨眼。
“李长青,”竹听眠喊他。
“哎,”李长青应着声,低头在篮子里翻矿泉水。
“我不喝水,”竹听眠按住他的手,吩咐说,“带上你的烙饼跟我走。”
竹辞忧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这次同行的还有他母亲,也就是竹听眠的养母。
王天来得晚,所以对传闻听得断断续续,没太深入了解这段故事。
今天但凡是齐群或是杠子在这里,指定得把这母子俩赶走。
王天有点懵,拿不准该摆出什么样的态度。
贺念倒还算得上比较稳,他最近迷恋上了穿中式改良衫,这会拢着个手,悄默声地靠到竹辞忧旁边,同他一起看那两道离开巷子的身影。
“他俩早好上了,你真得注意点自己的称呼,就算是妹妹,也别叫那么亲密,长青可听不得。”
贺念先如此说,见竹辞忧没反应,又用手肘撞了撞他,“哎,你今儿过来,开的宾利啊。”
话外之音已经响彻整条巷子。
“那是我妈的车,”竹辞忧无语地凝视他,“你们拿走一辆还不够?”
“什么拿不拿的,那是你自己给的,而且,朝我撒什么气啊?”贺念倒也不怵这个人,乐呵呵地继续去看李长青和竹听眠离开的位置。
两人已经走出去很长一段路,附近半条街都在敲敲打打,记月巷虽然不挨着小镇的中心商业区,但地势不错,而且被列入小镇发展规划之中,许多商铺和办公地点都要挪到这。
老地方整修是这个样子的,这边修一修,人和机构搬到这边,然后那边再平地起楼,慢慢地,整个地方都能越来越新。
李长青听到附近要多出许多人的时候还蛮高兴,人一多,热闹起来,也不会显得记月巷很偏僻,李长青也用不着总是担心竹听眠的安全问题。
但总归还是灰,他捂着篮子,一下又一下地瞄着身t边的人。
竹听眠的食欲就维持了刚才那么一小会,现在走出巷子,就这么心不在焉地抬着手,也不管路上灰不灰。
李长青是知道她和竹家那些恩怨的,其中就包括她的养母曾经在嫉恨之下说出口的那些伤人言论。
而且,竹听眠的所有成果如今都被她养母攥在手里。
李长青当然相信竹听眠有能力夺回来,但同时也明白,竹听眠其实每一次处理关于她的,过去的那些事儿,都很费劲。
就比如上次她舅舅和舅妈过来,明面上瞧着她是轻飘飘地打了个漂亮的仗,但李长青知道这个人之后在屋子里躲了好几天,又哭过许多场。
他不知道这位养母现在过来是要做什么。
但看得出来竹听眠并不想和她说话,那就是也不想聊他们,所以李长青把篮子换到另一边手,离竹听眠挨得近了些。
同时指了个地方给她瞧。
“你看,派出所就是搬来这里。”
竹听眠偏头看他。
很多时候,她都会惊讶于这个人心细的程度。
他明显看出她在不适,是说不定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前因后果,所以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一句话。
可是人能躲多久呢?
竹听眠缓缓收回视线,垂着眼继续往前走。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要和竹家到此为止,和舅舅一样,不要再见,也互相恨着。
但竹辞忧就这样带着他母亲出现,说:“妈妈想和你聊聊,她最近想了很多。”
想了很多。
竹听眠简直觉得好笑,因为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在讲“已经认识到错误”一样。
她不明白,在这种即将尘埃落定之时,才姗姗来迟的温度有什么意义,也不想去面对。
这才拉了李长青出来,听他风马牛不相及地找话聊。
“李长青,”竹听眠走着走着,偏身子去撞了撞他,“你觉得竹辞忧这个人怎么样?”
说话的同时,她看向他。
看到小青年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很快皱出痕迹,又慢慢舒展。
没想到他居然先说了比较公道的话。
“之前查真相的时候竹辞忧帮过我很多,”李长青在描述事实的时候从不因为私心偏颇哪方,“虽然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但也的的确确帮了我很多。”
竹听眠看向他,眼底漫开一片笑意。
她就喜欢李长青正直真诚的这个劲儿。
干干净净,尤其讨人喜欢。
“但是吧,我反正不喜欢他,”李长青迅速地看了竹听眠一眼,然后摸了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