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题叶帖
更何况, 就这个等级的恼火,绝不是李长青轻飘飘一句建议可以哄得回来的。
“要回去你回去, 我要去别的地方。”
“去哪?”李长青立刻问。
“找我对象去!”竹听眠干脆沿用理由, 而且言之凿凿地说出来。
“那你带我去。”李长青气闷地说。
“不带,”竹听眠说,“你撒手。”
“不松。”李长青坚持。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竹听眠已经明白放狠话没用,可心里那些恼火和委屈都真实不已,像是老式球形糖罐, 玻璃猝然破开个口子,里头那些圆滚滚的口香糖就落下来, 又弹起, 撞了墙, 再次冲回去,来来反反的速度越来越快。
情绪立刻冲上顶点。
她也不挣了, 慢慢垂下脑袋,自个儿叹了口气。
李长青当然感受得到她慢慢地泄了力气,几乎是同时,他已经心疼得难以复加,当即要道歉。
却听竹听眠说:“你凶我。”
李长青原本完整的逻辑思维因为这句话而出现了断档。
她在说什么?
谁凶谁?
怎么还开始诽谤?
这不耍赖吗?
“我哪有凶你?”李长青气短而困惑地问。
竹听眠凶巴巴地说:“就是有, 我说有就是有。”
简直霸道。
要不说情绪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呢。
李长青的心情猛然拐弯,开车一样,反向扯急了,结果当场开始打转。
他处于一种又气又爱又舍不得但的确又生气的状态。
所以下定决心。
李长青今天非要强硬一会,不然指不定还要听她说出什么话来。
他闷不吭声,视线缓缓下移,认真考虑起把人直接抱回算了。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再耽误,赶不上晚饭,过了吃饭的时间,竹听眠晚上又会因为胃难受而哼哼唧唧。
抱吧。
李长青已经下定决心。
竹听眠认定自己掌握了争吵技巧,正要当场巩固,冷不丁发现李长青没了声儿,而且定定的打量自己。
她当下就明白过来。
一个被窝里的人,总是存在某种心灵感应的。
恰如此时。
竹听眠立刻威胁:“你敢。”
李长青看着她的眼睛,浑身已经展现出蓄势待发的状态。
这是他很认真的表情了。
竹听眠明白,形势已经很严峻。
只有一句话的机会。
“男女授受不亲。”她说。
就这样讲出了今天之内,第二句离谱的话。
李长青收到的冲击不小,眨巴着眼,连生气和委屈都忘记,全靠本能问:“你说什么?谁和谁?你,竹听眠,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
竹听眠不听,而且趁他愣神的时间大步往前走。
李长青气得狠了,也要给她点颜色看,所以不再黏过去拉住人,就用最难看的脸色跟在她身后。
然后一低头,瞧见自己不小心踩到了她的影子,所以他向左平移一步,继续赌气。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脸色都很精彩。
王天已经听闻消息,早早赶回民宿,正要凑上来关心,猛地瞧见他们俩这状态,一时钉住脚,先和谁说话都不知道。
竹听眠径直上楼,而且故意大声说:“王天,麻烦一会把今天的晚饭送给我!我今天一个人吃饭!”
她说着上楼。
王天抬手指了指自己,又看向长青哥。
李长青也说话,他面对面地喊王天。
“王天!给我开间房!我,”他咬咬牙,同时狠了狠心,“我这两天都一个人住!”
王天被他吼得耳鸣,晕头涨脑地顺着流程问:“那这个,打不打折啊?”
问完自己沉默了两秒,已经要开始反思这个问题太不合理。
毕竟,长青哥是谁啊,那是老板的男朋友啊。
就听楼上已经关上的房间门又打开,然后竹听眠从二楼探出头来说:“给他打折!”
“啊?”王天来回看着这两人。
“给他打十五折!”竹听眠瞪着李长青说。
“我给你付二十折!”李长青不愿被比下去,立马坐地起价。
王天悻悻地跟过来说:“哥,这是大老板的账户。”
众所周知,民宿目前所有现金流动都是走的竹听眠的账户,谁都知道这个。
但不知怎的,王天还是想提醒一句。
李长青看了他一眼,小声说:“我要住她隔壁。”
“……”王天不理解,但还是点头。
这份疑惑一直存到当晚贺念赶回民宿,王天立刻向他寻求答案。
“他俩都不是一般人,哪能吵一般的架,”感情经验尚未空白的贺念熟练地分析,又断言,“自个儿能好,兴许明天就能好。”
可到了第二天,两人还是剑拔弩张。
他们面对面在堂屋吃早点,而且不说话,李长青要回家一趟,临走时顺手从柜子里拿出毯子批去竹听眠肩上,然后走出堂屋,大声和贺念报备。
“贺念!”他说,“我要回去收拾屋子!而且还要商量以后上课的模式,搞不好要住校,三四个小时的车程,到时候可不是想要见就立马能见到的。”
贺念木木地看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竹听眠。
竹听眠正恶狠狠地把油条按进豆浆,非要淹死它。
“啊……” 贺念只好回应,然后“嗯”了一声。
李长青又说:“我的房间也不用收拾!我退房了会自己打扫!”
贺念痛苦地抿着嘴,好不容易把笑憋回去,然后深沉点头。
“我很快就会回来!我这就要走!”李长青缓慢地向院门移动。
竹听眠终于放过自己碗里那截油条,也喊:“贺念。”
“啊?”贺念说。
“我刚才在堂屋中间的柜子里面放了一封给我对象的信!”竹听眠故意停下。
她把豆浆油条吃完,搁下碗,几分钟过去了,没听到院门被打开的声音,倒是响起了诡异的“沙沙”声。
李长青顺手捡了门边的扫帚,清理并没有显眼垃圾的地面。
连院门都没摸一下。
竹听眠在心里畅快大笑,然后接着对贺念说:“我现在就上楼!你得看好我的信,只能给我对象看!”
“好的。”贺念绽放客服般的微笑。
竹听眠把碗筷送去厨房,搁进洗碗机,然后绕出来,故意不看那个在门边表演打扫的人,就此上楼。
院中只剩下贺念和李长青。
“快来快来!”贺念赶紧召唤。
“她不认我呢,她有对象。”李长青还在恶狠狠地扫地,同时瞪了楼梯一眼,表现出某种毫无必要的坚定。
就听竹听眠在二楼哼笑一声,然后关上房门。
李长青立刻放下扫把冲进堂屋,很快就找到那封粉色的信。
注意,粉色。
而且光凭手感,李长青就能够确认里头有厚厚一页信纸。
他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但好歹是忍住了立刻跑上楼的冲动,至少不能耽误这份心意,所以他拆开看。
果然,这是写给李长青的一封信。
李长青。
这是信首。
你这个猪!
这是第二句话,甚至那个感叹号还加粗而且描了边。
李长青的视线将那颗感叹号缓缓描摹,然后往下看。
【我警告你,别叭叭叭叭叭叭的,你为什么整天像一个逆子一样和我作对?小花的年纪都不到两位数,它一只鹦鹉都知道要疼我,你呢!你跟黑中介骗人进场拧螺丝一样!我告诉你!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发火!你说什么都没用!你是猪你是猪你是猪!
李长青,你女朋友让我给你带句话,速速认错,主动和好,否则她将会给你送一个漏气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