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题叶帖
我明明没有变很多。
小醉狗思考得有些慢,反应半天,抬手戳了戳自己右脸,最后放下手臂,表情变得懊恼起来。
“我就没好好看过她的样子,我表白的时候都没敢看她。”
竹听眠声音很轻,“是么。”
“不过,”李长青突然专注地盯着竹听眠,“我头一回见你就觉得眼熟,而且吧,你的声音很像她,我就总想着多瞧瞧你呢。”
竹听眠手指因这句话猛地蜷了一下,心口也随之一紧。
“但我没问,你知道吧?”李长青说,“我自己都记不大清,拿去问你,就特别不t尊重人,怕你把我当流氓。”
竹听眠愣了下,随即无声笑开。
“我是真不记得啊……”李长青叹气道,“我当年都没她高,哪里敢看她。”
又小声嘟囔,“而且她突然就走了,都不知道上哪里找她,倒是和她同学要了她的电话号码,打多少次都打不通,真的是。”
李长青开始碎碎念。
“看都不敢看,就敢喜欢人家。”竹听眠指指点点。
“你别管,”李长青说,说完还是瞪人,“也别笑。”
“不过,你不记得人怎么确定喜欢她的?”竹听眠还是觉得好奇。
“你一看就没喜欢过人,”李长青居然嘚瑟起来,又颇有心得地说,“她只要出现,我立马就能知道是她,我闭着眼都能知道谁是她。”
“我有雷达。”他补充。
这人喝了酒以后毫无防御,年龄立马倒退十多岁,偏偏还骄傲起来,浑然一副自得自满的样子。
问题是,人就在他对面。
可见年久失修,雷达已经失效。
竹听眠和他面对着面,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李长青被她笑到困惑,但又被她的笑容感染,即便没有理解全部意义,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笑了会,他突然问:“不过,我大概是醉了吧,还是很想问,你是她吗?”
“我不是。”竹听眠说。
李长青撇了撇嘴,很慢地点头,“我想也是。”
竹听眠看了他一会,还是说:“你很帅气,也很有特点,秦晴要是再见到你,一定能认出你,所以你要多笑笑。”
我已经认出你。
李长青眼睛眯起,试图保持严肃,但飘忽的目光已经开始暴露醉意,他想了会,很谨慎地问:“我帅气的哦?英俊吧?”
饭桌上还是很热闹,孙明和王天兴奋地划拳,喊声却高不过搂肩放声唱歌的三叔和老孙。张婶拉着二丫,正同三婶和陈兰一起规划闺女出嫁之后要怎么过日子。张桂香抱着自己的小酒壶认真听儿子唱歌,偶尔也会对二丫指点一下。
没人注意到这一隅有人在眼巴巴地等待回答。
竹听眠左手撑着脸,用受伤的右手轻轻点了点李长青的眉心,李长青注视着那根指头,看得对眼。
“李长青,你太搞笑了。”竹听眠说。
李长青也觉得自己很搞笑。
这是他第二天醒过来之后认定的事儿。
“我表白的时候都不敢看她。”
“我总想多去瞧瞧你呢。”
“你别管。”
“你是她吗?”
“我帅气的哦?”
“英俊吧?”
嘶……
可恨那些记忆不能随着醉意散去,所以李长青面对竹听眠又开始变得尴尬起来。
可是门框还得修。
李长青有心赶工,老屋里负责翻新的几个师傅到点了和他告别离开。
平常这个点竹听眠还在外面溜达,就今天回来得很早,和光膀子的李长青打了个照面。
“你是真不喜欢穿衣服啊。”竹听眠说。
李长青:“……”
“一会天黑了,明天再来吧。”竹听眠看了他一眼,迈腿准备进屋。
也是被看这一眼。
李长青在迅速把衣服穿好和转身继续工作之间,开辟了第三条道路。
“看什么看。”
他故意板起脸,摆出难以接近的样子,以此和酒后那个傻子划清界限。
为了虚张声势,他甚至很用力地把工具放下。
竹听眠轻笑出声。
这种质量优秀的帅气年轻男性,不看才是不正常。既然他诚心相邀,竹听眠自然不好拂人心意,只好顺水推舟。
于是她转身,站定,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好好地看了个遍。最后视线停在他胸前,足足看了三四个呼吸。
视线太过滚烫,烫得两个小点点逐渐明显起来。
然后,竹听眠低头看看自己,又重新看向李长青,目光里多了些虔诚与羡慕。
她什么都没说,他什么都听见了。
当晚,李长青进院子时还撞了门,动静有如蛮牛闯山,陈兰在厨房里被吓一跳,连忙探出头问儿子怎么了。
“妈,我没事。”他赶紧停下脚步,再三安慰老妈真的没事儿。
和老妈说了几句话,李长青悻悻地揉着头发上楼,觉得竹听眠真的是很过分。
怎么能耍流氓呢。
第15章 微芒
竹听眠和李长青不大不小地吵了一架。
起因是因为老屋翻新。
竹听眠找来的都是本地老手,效率很高。
李长青有心参与,却被小安告知现在已经进行到了选择软装材料以及家具的进度。
已然没有他的插手余地。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进度也热火朝天地往前赶,李长青没机会拿出自己画的那些小家具,只能对小安说恭喜,再客气几句问问最近怎么都不见她。
小安回答说在忙眠姐的事情,她过两天就会来接眠姐走。
李长青呆住。
哪种走法。
还回来么?
为什么自己要那么在意?
这些都是需要琢磨的问题,并且一时半会得不出答案。
李长青试图编撰个理由出来,好让自己去问问竹听眠,做出这个决定时,他正蹲坐在梯子上等待装饰条和粘合剂彻底变得此生不再分离。
“长青,吃饺子呀?”辛大嫂在院里的篷布下朝他招手,“白菜猪肉!”
李长青立马就饿了,从梯子上跃下几步蹦着过去,塞两个饺子解馋没再多吃,并且拿出老妈给自己准备的一大盒卤鸡腿开始分发。
辛大嫂的饺子不能多吃,陈兰现在每天能有时间在家给儿子做饭盒。对于这两件事,李长青都有属于自己的理由。
老妈最近在家里做手工编织,马上到秋季旅游小高峰,游客都喜欢买一些本地的手工物件,陈兰手很巧,什么都能织,也算一项收入。最重要的一点,如今李长青终于赔清款项,虽然一样会照顾那九个家,但好歹金钱方面可以攒一攒,不用再尽数往外拿。
做木工到处接活,每个月也有好几大千,足够家里开支。老妈近些年在酒店做保洁,身体劳损得厉害,现在经济压力没那么重,李长青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老妈来回奔波。
起初还没能劝住人,到了还是老太太出面,很是威严地命令儿媳妇必须在家里陪着,陈兰这才答应,却也闲不住,每天变着法地给李长青做吃的,让他带来老屋给师傅们。
至于辛大嫂的事儿。
老辛头是出名的水管工,无论是技术还是人品都口碑良好,是个朴素的大叔,屋里有个八岁的自闭症儿子。老辛头从没放弃小辛,能力之内配合治疗,夫妻俩努力多年,至少在挣钱这件事上从不敢懈怠,半年前辛大嫂在城里工地摔伤了腿,修养了小半年,这会不太好找工作,干脆跟着老辛头来一起打打下手。
李长青晓得的,他们最近经常吃猪肉,是因为孙叔让孙明没事儿就往辛叔家送猪肉。
小镇就是这样,一切都在人情往来之中,不说也能明白,所以在场的师傅们连同李长青都没有多吃。
尝个味,夸赞一下手艺,十分流程化。
竹听眠从楼上下来时,几人刚吃完饭。
李长青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首先想到了三个问题。
看着人已经洗漱过,那么楼上的卫生间修缮情况应该还不错。不过,楼下这么敲敲打打,她居然真的能睡得着。
最后是心虚。
因为视线交汇的时刻,李长青叼着鸡腿骨。
最后一只鸡腿的骨头。
竹听眠非常亲切友善地同在场所有人打招呼,唯独到李长青这里变换了态度。
“李长青,鸡腿一点都没给我留,你好狠的心。”
罪名已然成立,李长青懒得狡辩,直接问:“要吃什么?”
竹听眠经过短暂且苦恼的思索,郑重回答:“豌杂面。”
李长青立马问:“不要豌杂,多加榨菜葱花对吧?”
“你都知道还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