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涵仙
她和庄綦廷真的离婚了?彻底离婚了?这场二十多年的婚姻,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画上了句号?
黎雅柔忽然打了个寒颤,一反常态地无措起来。
她这一生,庄綦廷留下了过于浓墨重彩的一笔,几乎占据了她整个人生,如今她和这个男人解除了婚姻关系,她仿佛历经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全息模拟游戏,如今游戏代码突然坍塌,女主角逃离二次元,回到了现实世界。
庄绍璋:“綦廷那臭小子用婚前协议要挟你是过分了,这点我会教育他。你离婚了也能享受庄家儿媳的一切待遇,家族信托里属于你的那份不变,你家婆心疼你,许诺每个月从她的账户上额外划给你八百万,你喜欢靠海的房子,浅水湾和赤柱的三套房产仍旧归你,还有你生下铭仔时,綦廷送你的两栋楼,也是你的。这样安排可好?”
黎雅柔怀疑自己听错了,“爸,您这胳膊肘往外拐………”
庄绍璋真是要被儿媳这张嘴气死,他严肃地拍了下茶案,“你也当了我几十年的女儿,在你眼里,我就如此偏心眼?什么胳膊肘往外拐,你听听像话吗!”
黎雅柔默默垂下脑袋,心中回荡着暖流,庄家的所有人都对她很好,家公家婆,妯娌小叔,还有那群小崽子们,她如明镜。
庄綦廷也对她好。
她知道。
“谢谢爸,还有妈妈。是我……太任性了。”她轻柔地说,手指牢牢抓着那份判令,仍旧有些颤抖。
“你也知道任性。我若是不允你这桩事,你俩怕是要闹得庄家鸡飛狗跳,让全港岛都来看笑话!”
黎雅柔脸有些红。
“你们离婚的消息,盛徽集团不会发布任何正式公告,也不会有任何回应,所有庄家成员在公共场合都会对此事缄口不言,以后的家族活动,你愿不愿意参加,看你自己,你想不想公开也随便你,总之庄家不会有任何回应。你清楚我的意思吗?”
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黎雅柔点头,饮尽最后一杯茶,她起身,準备向庄绍璋告辞。
“小柔,若是綦廷换一种方式和你相处,你还愿意和他继续吗?”
黎雅柔一时很靜,目光缓缓投向落地窗外,小院中流水潺潺,大团大团的粉紫色绣球花开遍,这种品种叫无尽夏。
花团绵延不尽,凋零过后会重新生长,会继续开,开满整个夏季。而港岛是没有冬天的。
“爸,他这人呐………”黎雅柔眼角垂落,无奈地笑了,这抹笑容五味陈杂,甜酸苦辣爱恨贪痴皆混在一起,熬成了让她解不开的滋味。
“算了。他要是真变了,说不定会把我吓死。走啦,爸,下次带阿衍他们几个来陪您和妈妈吃饭。”
黎雅柔整理纷乱的心绪,揉了揉脸颊,明眸再度飛扬起来,她昂首推开茶室门,步伐轻松地走出去。
走廊靜谧,幔纱浮动,铺满了午后暖阳。
黎雅柔的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声音清脆,纤细的影随她晃动,刚拐出走廊,她余光瞥见一道深黑长影,脚步猛地止住。
男人静谧无声,靠墙而立,守株待兔地等她出来,高大健壮的身体投下的影子也足够覆盖她。
“阿柔。”
庄綦廷抬眸看过来,低声唤她,那张永远焕发的面容难掩一股倦态。整夜失眠,心绪不宁加上长途飛机,他到底不是铁人。
黎雅柔捏緊手中的离婚令,目光复杂地落在庄綦廷潦草敞开的衬衫领口,“你怎么在这。”
“听说爸找你,怕你受委屈,一下飞机就过来了。”庄綦廷呼出气息,伸手去搂她,“宝宝,别和我怄气了好不好。”
“你……喂……你松开我!”
粗壮的胳膊像两条巨蟒,一左一右勒住她。
庄綦廷一碰上她就克制不了,只想深深地,重重地将她揉进骨血里,昨晚他辗转未眠,脑中不停地回荡她那句“滚”,她那歇斯的面容。
他哪里做错了吗?不就是把那讨厌的小男人弄走了,值得她让他滚?他讨厌一切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不该是天经地义吗?他是她丈夫,他有这个权力不是吗?
“阿柔,宝宝,老婆……不準再对我说滚。不准。听见没有。”
庄綦廷抱住她转了半圈,把她压在墙上,急切地要去吻她,来自草原上泥土和日晒的味道,私人飞机上的香氛味道,风尘仆仆的味道,还有他身上独有的烈性木香,全部兜面而来。
舌灵活地钻进去,没有章法地搅动。
黎雅柔唇瓣上全是他杂乱的味道,口红花了,呼吸凝滞了,想喊人又想到这里是家公家婆的地盘,被人撞见未免丢脸,只能发狠地去推他,“庄綦廷……庄綦廷!你清醒点!”
庄綦廷指腹不停地摩挲她细腻的面颊,“我很清醒。我想你。我想你。阿柔。”
“我们真的离婚了。”
“不准再提离婚这俩个字。”
黎雅柔被他抵在墙上,绝对的力量令她动弹不了,双腿被他矫健的长腿压住,宛如一只钉在墙上的标本。
她缓着加速的心跳,和他对视,看见他眼中爬着血丝,心底滋味复杂,这一次没有歇斯底里,只有平静,甚至是轻柔,她叹气,“庄綦廷……我们真的离婚了。”
庄綦廷蹙眉,“阿柔,你非要——”
“你看看这个吧。”黎雅柔把离婚判令举起来,白纸黑字顿时切断了两人交缠的视线。
庄綦廷凝神,飞速扫过,手掌忽然猛地攥緊,声音低沉,好似压着一场狂风暴雨,“哪来的?”
他明明已经让人去撤诉了,也打了招呼,不准离婚判令下来。
“爸给我的。”
“綦廷,我们真的……结束了。”
她从来唤他都是连名带姓,甚少用这样温柔的语调,只是这温柔是裹了蜜的毒,是正中心脏的箭,令他五脏六腑都在翻搅。
庄綦廷猛地偏过头,不让妻子看见他狼狈的神情。就这样暂停了几息,他抽走那张判令,喉结滚着,就在黎雅柔的眼前,将判令平静地撕成两半。
“你这样无用。”黎雅柔也不拦,任由他撕。
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撕掉可以补办,无法改变了。
庄綦廷只是沉默,整个人像一把绷紧的弓,体内的温度在一节一节上升。他把撕掉的纸揉皱,狠狠掷在地上,双眸再度深深凝住她,要活吞了她,随后转身,大阔步朝茶室走去。
男人走了,也带走了那些混乱的气息,烫人的温度,黎雅柔舒出长气,心跳快要撞出来。她从包里掏出小镜子,将唇边被吻花的口红整理干净,镜子里,双眼湿漉漉地,她失神了片刻。
紧跟着,一声重重的摔门声从走廊深处传来。
“砰”地一下。
黎雅柔心跳突突,嗅到风雨欲来的凛冽,赶紧收起镜子,飞快离开战场。庆叔守在大门处,见她出来,恭敬问好,说车已经备好了。
黎雅柔看着那台黑色宾利轿车,突然心血来潮,“叔,我记得我有一台兰博基尼停在这,钥匙还在吗?”
庆叔想起来了,“是有一台,停了好几年,不过每年都有按时保养。您若是要用,我派人送到老宅。”
黎雅柔微笑,“把钥匙给我,我自己开回去。”
庆叔面露难色,“这不太好吧,少奶奶。大少爷说过不让您开这种跑车。”
庄綦廷送过黎雅柔十几台跑车,但不准她开,每次她要开,都必须在他的监督之下,只因她有一次差点撞上山体护栏,庄綦廷从此以后就禁止她单独碰跑车。黎雅柔再三抗议过,那天是因为雨天地滑,不是她技术问题,可惜庄綦廷压根不听。
黎雅柔平时出门都是专车接送,久而久之也歇了开车的心思,她名下的跑车不是给了儿子,就是借了亲戚朋友。
黎雅柔冷哼,想起这个又来气了。本来她还有些怜爱庄綦廷,毕竟被亲爹卖了,现在一点也不觉得他可怜了,明明可怜的是她!被男人管了二十几年的她!
她凉凉地盯了庆叔一眼:“我与他离婚了,以后不要喊我少奶奶,喊我………黎女士。”
“对,黎女士,或者黎太!”黎雅柔无比满意这个称呼。
给庄綦廷当太太这么多年,不知被多少人喊过“庄太”“庄夫人”“庄家少奶奶”,现在她要当黎女士,当黎太,当黎夫人,黎小姐,黎总,黎老板都可以!
庆叔:“……………”
兰博基尼的钥匙最后回到了黎雅柔手里,她迎着阳光和满园的无尽夏,戴上墨镜,飒爽地拉开跑车门,一溜烟坐进去。
超跑发动,咆哮声震耳欲聋,黎雅柔的魂都要冒出来了,她一脚踩上油门,强烈地推背感令她爽到升天。
“啊!爽死我啦!拜拜啦,老东西!”黎雅柔兴奋地握紧方向盘。
红色的兰博基尼是一匹奔跑的骏马,载着美丽的主人,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这番动静自然惊动了茶室里争吵的父子,庄綦廷大步走到落地窗前,看见那台消失许久的红色兰博基尼再度重现天日,完全就是一头脱缰的野马,驰骋狂奔。
他气得面容都一度扭曲,说过不准这小东西开跑车的!还开这么快!
庄綦廷一肚子火气撒不出来,扭头看向自己父亲,幽深黑眸锋利如刃,他沉声怒道:“爸,我对您太失望了,我和阿柔的事我们自己解决,要您瞎操哪门子的心!”
“阿柔年纪小不懂事我可以理解,您都一把年纪了,也不懂事吗!”
“???”
庄绍璋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儿子,他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老爷子气的火冒三丈,七十多岁的老人身体依旧矫健,抄起一根庄严的蛇纹木手杖,对着庄綦廷就是一顿抽打,毫不留情。
“我看你是疯了,我对你都没失望,你倒是对我失望起来了,庄綦廷,看清楚,我庄绍璋是你老子!不是你的龟孙子!”
第37章
签合同,交款,办房产交易手续,没多久,黎雅柔就成了这套市值七点五亿的花园别墅的新主人。
梁咏雯是看惯好东西的女人,眼光就是独到,这套别墅不论是地理位置,修建风格,还是布局设计,都在同类别墅中属上乘。法式庄园风的白色外观,搭配百分之六十的玻璃结构,随时能遠眺碧海蓝天。户外花园面积很大,与室内贯通,成为整体,整栋房子都被茂密的植被包裹,宛如海湾邊的一颗白色珍珠,完全是一件精巧的,优美的艺术品。
黎雅柔大手一挥,请来了国内著名的室内设计师Axel女士来进行装修改造,预算没有上限,只有一点要求——她要最好的。
这栋水湾道No.33号独立屋在一个普通的上午,被工人钉上了一块全新的黄铜门牌——【黎公馆】
黎公馆的装修改造如火如荼进行中,庄宅一片死气沉沉。
近一个月,男女主人都不在家。
就連黎盛铭这种大脑缺根筋的快乐小狗也察覺到了事情不对劲。黎雅柔陆续派人来庄宅搬东西,珠宝、高定、鞋包、日常衣物、生活用品、还有她平日时常用到的丝绒躺椅、茶具餐具、精油熏香………等等。
庄綦廷索性不回家了,也不去集團,一連数日都下榻于庄家旗下某度假酒店。
黎盛铭问黎雅柔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次和爹地吵架吵这么凶?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黎雅柔不想节外生枝,只能搪塞过去,讓他去问庄綦廷。
黎盛铭心中忐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去问二哥。
庄綦廷撂挑子不干,庄少洲每日忙成狗,集團所有需要上董事会的文件全都递到了他办公室,他自己的应酬就不少,还要抽出精力出席一些邀请了庄綦廷的活动。庄少洲連看一眼私人手机的时间都没有,黎盛铭发来的消息石沉大海,第三天才得到回复。
庄少洲:【他们吵架我最倒霉,自己去问,我最近真没空。】
黎盛铭心疼二哥,不敢再打扰,只好硬着头皮给庄綦廷发消息:【爹地,妈咪怎么都不回家了?您又惹妈咪不高兴了吗?】
豪华的总统套房里,庄綦廷刚做完大量运动,口鼻里都萦着熱气。
他躬身坐在沙发上,雙腿大分,胳膊肘撑着膝盖,头低垂,盯着地毯上无趣的花纹,汗水自锋利的下颌淌过,一滴一滴往下坠。
沈秘书站立一旁,平着声调汇报黎雅柔近日的动向——
“家居设计团队已经进驻黎公馆了,夫人如今住在星顶酒店的维港一号套房。”
“夫人今日派人拿走了五套茶具,七套餐具,一百六十八瓶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