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雨漫冬雾 第41章

作者:六月清竹 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现代言情

  大家族里向来讲究长幼有序,可偏偏段爻坐在了主位。其实段爻按照长幼顺序来排的话,他是最小的,可偏偏在家族的话事权里他的最大的,因此对于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没有人敢提出质疑。

  段月满坐在他的旁侧,按照顺位依次应该是段明珍。可偏偏段爻这人护短,又在一开始的时候扯什么不舍得离自己的儿子太远,因此自段祁燃能独立坐在椅子上开始,段明珍就得往后挪一个位置。

  这些年来家里没再添什么新人,因此位置都十分固定,段明珍姗姗来迟,路过两人的时候眼神都不带瞥一下的。就当她走到椅子边上准备落座的时候,坐在主位的段爻却蓦地开了口。

  “明珍啊,家里的小孩第一次来比较怕生,你往后坐坐,让小妧挨着祁燃。”

  段明珍听到这话,眼睛倏地一下看向俞妧,紧接着扭头直接生气质问道:“段爻,你没事吧?她一个和我们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野丫头,也配坐我的位置?她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得了,难不成她还有下次来这的机会?”

  “怎么没有?”段祁燃的声音响起,场上直接安静,目光再次落在了两人身上。

  他直接牵起俞妧的手,不顾众人的目光,直接走到了段明珍的跟前。他依旧是礼貌地笑着,在外给足了面子,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足了压迫:“姑姑,她不仅下次要来,她还每一次都得来。要是姑姑觉得碍眼的话,下次您可以不用来。”

  “你......!”段明珍实在是被气到了,手指直直指向段祁燃。

  “明珍啊,祭祀呢,你吵吵闹闹的多难看啊。小燃呢也是为你着想,提前把位置固定下来,省的你每次都要挪屁股不是?”段爻嘴角含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看似是在为段明珍着想,但实则句句都让她难堪。

  从前段月满这样也就算了,好歹是占了个姓段的身份,可这个新带来的野丫头没名没份的,也配让她让位置?段明珍气不打一处来,当着各大族老的面,她还真想闹上一番。让大家看看她这好弟弟,胳膊肘都拐到哪里去了!

  她刚想说话,却又是被一旁的高烨给出言制止,他这次甚至都没有示意段明珍,而是直接开口替其道:“阿爻说的对,左右也不过是个位置罢了,小孩初次来难免怕生,就让她先挨着小燃坐吧。”

  他边说边拉着段明珍往后走,段明珍气到脸都要红了,一屁股坐到旁的椅子上,嫌恶地将高烨的手给一把甩开。

  “孬货,没用的东西。”

  这话声音不大,但也足以让左右两边的人都听了个清楚。高烨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可他忍着气,也没说什么。

  俞妧整个人全程没敢说话,正襟危坐地紧绷着神经,其实她真的很想随便找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得了,可奈何手腕被段祁燃死死攥住,根本挣脱不开半分。

  等大家全部入座后,午餐正式开始。随着佣人们将菜陆续上桌,各式的山珍海味也出现在了俞妧的面前,可因为刚刚经历过一场因她而起的“腥风血雨”,导致她这会真的紧张到连菜都不敢夹了。

  她默默低头拿筷子夹着米饭,可就在她愣神的间隙,一只刚剥好的虾出现了她的白饭上。她下意识往段祁燃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那人正戴着手套聚精会神地给她剥着虾。

  一只,两只,三只,俞妧赶紧压低声音劝阻道:“够了够了哥哥,别再剥了。”

  “为什么?”说话间,又一只虾剥好了,“你不是爱吃吗?”

  她是爱吃,可这是什么场合啊!她怎么敢让堂堂段少爷在全体段家人面前给她剥虾!

  “不用了哥哥,真别剥了,让人看见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段祁燃甚至用手肘碰了碰她,眼睛示意她往主位那边看。

  俞妧顺着视线望去,她看见段叔叔也正在给段阿姨剥虾,并且动作十分熟练似的,没过一会便已经有了小半碗。

  “你看,我爸不也正给我妈剥虾吗?”

  段祁燃理直气壮地说着,丝毫没感觉有什么问题。

  “可是,我们...怎么能和你爸爸妈妈比呢?”

  “为什么不能?”

  “那当然是因为......”

  俞妧还没说完,又一只虾落在了她的碗里。段祁燃说不通,她叹了口气后索性放弃了抵抗。

  可段祁燃的举动还是太过明显,毕竟他那桀骜不可一世的性格和段爻实在太像,主动给女人剥虾这举动实在太过反差。眼下的此情此景,不禁让段衡想起了当年。

  段衡忽然笑了一声,在这安静的饭桌上显得有些突兀,他眼神幽幽地落在段爻身上,故意用不小的声音问道:“阿爻你们家似乎都有收养人的传统啊,难不成现在这个也是准备留给小燃当媳妇不成?”

  此话一出,场上瞬间响起了窃窃私语。俞妧不懂前话的意思,可后半句却惊的她出了一身冷汗。

  段祁燃动作稍顿,抬头凝视着段衡,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段爻侧眸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心中已然猜测到几分,他略略扬起嘴角笑了笑,用一种嘲讽的语气对段衡道:“孩子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决定就好,我太忙了,分不出闲心管这些小事。倒是二哥你,看来最近真是闲得很啊。不过也是,今年才刚过一半,公司就破产了一个。亏的比赚的多,投标又不中,合伙人撤资的撤资,投奔的投奔,也是难怪二哥有闲心开始关心起小孩子们的感情事来。”

  段衡本意是想看笑话的,可却不料让段爻的一句话给说的彻底笑不出来。几次“闹剧”过后,这

  场风波总算结束,场上的某些人别说调侃了,甚至差点连饭都吃不下。

  -

  下午,段祁燃担心俞妧无聊,带着她沿着湖边骑了许久的马。一直骑到夕阳西下,余晖的微光穿透云层落在湖面,浪漫的紫色晕染了整片天空,连带着湖泊都漂浮着一层薄薄的紫光。

  她不会骑,段祁燃就陪她一同坐着,手把手地教她如何牵制缰绳,如何调整动作。她的后背紧贴着段祁燃的胸膛,距离完全贴紧,她几乎能感受到段祁燃有力的心跳。

  可俞妧学的有些心不在焉,她的思绪完全停留在了午饭时段衡的那句话上,尽管被段叔叔几句话带过,但俞妧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点什么。

  “俞妧,俞妧。”

  连续两句的呼喊,成功把俞妧的思绪拉回,她赶忙扭头回应道:“怎么了?”

  “是我该问你怎么了才对,你这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是身体不舒服吗?”这骑马的技巧段祁燃教了一下午,可俞妧都没学会。他虽很享受这种亲自手把手的教学,但是他知道俞妧不是个笨的,没理由学了这么久依旧不会。全然一副兴致缺缺的状态,就连喊她名字都给喊好几遍才有回应。

  俞妧此刻脑子乱的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索性就顺着段祁燃的话往下道:“可能是没睡好,觉得头有些晕。”

  大家没打算过夜,不过按照安排是要等到晚上凌晨才能启程回去,现在时间还早,段祁燃便提议道:“不舒服怎么不早说,我先带你回去休息吧。你可以先在房间睡会,我们还没这么早回去,你放心睡,等回家的时候我再叫你。”

  段祁燃温柔的关心让她的思绪愈发的乱,她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不自觉地便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又只留下了她一人。其实她根本毫无困意,只是脑子太乱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又或者是没有段祁燃的地方,她才能理清楚。

  窗户半开着,山间的晚风透着丝丝微凉,直窜进脑门,好似可以将烦忧稍稍吹散开些。她脑袋抵在窗框边上,毫无目的地注视着前方。此刻脑海里满是她和段祁燃相处的碎片化的回忆,想起他的温柔,他的关心,他的偏爱,他的一切一切对她的好......微风吹迷了眼,一颗泪从眼角滑下。

  她抬手想将眼泪擦干,不经意间视线落在了放在窗台上的手机。可仅一眼,便让她整个人崩溃地脸色顺便煞白。

  手机上仅弹出了一条微信,那个令她生怕的备注,只发来了一句话:

  【我找到你了。】

  她的手死死扒住窗框,整个人发软到险些站不稳,她的胸口开始剧烈起伏不断地粗喘着粗气。屏幕上的亮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甚至不敢点开,指甲掐进肉里,可手心处传来的疼痛却告诉她这一切并不是梦。

  怎么会,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找到?俞妧踉跄地跌坐在椅子上,恐惧的泪水已经渗湿了衣襟。难怪,难怪在俞成业走后的那天那个人却没有发来半句消息,原来他就在暗地里偷偷地找她。

  俞妧总该想到的,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的这么快,甚至没能等到她陪着段祁燃过完生日......

  她胡乱抓着头发,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然到达了崩溃的边界点,她不断地伸手抚摸着胳膊,抚摸着那些早就好了却永远忘不掉的伤疤,此刻的恐惧已然让她浑身害怕的发抖。

  突然间,一声清脆的玻璃磕到地面的碎响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同样的也惊到了俞妧。她猛地扭头看向房门口,房外无人,却隐约听见了有人争吵的声音。

  声音有些熟悉,迫使她不得不起身去查看。她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隔壁的房门尚未关紧,留下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透过那半掩着的门缝,她看见了房间里的两个男人。

  两人眼前的烟灰缸里满是燃尽的烟头,白雾萦绕在他的脸上,他侧坐着,俞妧几乎看不清他。

  站在桌子边上的段厌眼神里满是阴郁透着嘲讽,他看向段祁燃,冷笑着问他:“你从小到大,什么东西都要跟我抢。你现在不会告诉我,你也喜欢俞妧吧,二哥?”

  不大的声音却惊的门外的俞妧冒出了一身冷汗,她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瞪大了眼睛盯着段祁燃。

  段祁燃半个身子隐匿在了背光的阴影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甚至听不到他的回答,时间似乎凝固了一般,直到她只听见了段厌愤怒摔碎桌上瓷器的巨大响声。

第44章

  俞妧对那晚的事情有些记不清了,准确来说,太多事情一下子刺激到了她,她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她希望这一切都是梦,她没看到那条消息,也没听到那晚两人的对话,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当她再次做了噩梦,从床上惊醒,汗水打湿她的后背,凉意贯穿她的每一个毛孔的时候......她知道这一切终究不是梦。

  她要走了。

  明明是早就决定的事情,可为什么她的心却那么痛?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靠坐在床边,一只手揪着胸口处的衣服,那种被蚂蚁啃食到骨髓的痛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是注定要走的,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而改变,她做梦都想逃离这个地方。

  可是这个结果不是她想要的,“兄妹”间的分别,虽然有不舍和愧疚,但那也只是亲情。或许在很多年后,段祁燃回想起她,也只会骂一句“白眼狼”。那个曾经住在他家里,吃他的住他的,最后一声不吭离开的没良心的小玩意。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从未想过段祁燃会喜欢上她。任何东西只要牵扯上了“爱情”,那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她从未想过要伤害段祁燃,她从不想看到他伤心难过,为了她这样一个,不值当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坐了多久,眼泪将膝盖位置的布料都给哭湿了一大片。她浑浑噩噩地就这样抱着大腿,下巴枕在膝盖上一动不动。直到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缝洒进来时,她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窗外,天亮了。

  她身体有些僵住,像个提线木偶般,木讷地走下床。她走至窗边,一把扯开窗帘,当阳光全数肆意地拂照在她脸上时,她不禁抬手遮了遮眼。

  暖和的光将她笼罩在那小小的窗框下,熬了一晚上的夜,加上几经折磨的神经,让她的脸看起来更加憔悴。

  她定站在那许久,意识逐渐清醒,她明白即便自己现在再痛苦,再不舍,她也得离开了。如果被那个人抓到,那她和妈妈的一切努力都功亏一篑了,说不定就连妈妈也会因为她而被那个人威胁,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是距离段祁燃生日还有不到十天,她还能待到那个时候吗?

  陡然间,她听见门外传来了动静,她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居然已经这个点了。这会,段祁燃该出门上班了。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门口,一只手已经搭在了门把上,她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她想再

  见见他,哪怕多看一眼。

  可在理智上,她又深知自己不应该去的。特别是昨晚的事情后,她更应该和段祁燃保持距离,不要再在离别前给他增添多一份痛苦......

  但一切的理智在情感前都显得那么的徒劳无功,当俞妧听到段祁燃走至玄关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她再也无法思考也抑制自己的冲动,她直接打开门跑了出去。

  玄关处的段祁燃听见卧室传来的声响,他刚一转身,身体就被什么东西给猛撞了一下。低头间,他看见了紧紧抱着他的俞妧。

  心里似是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他微笑着,温柔地垂眸看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问她:“怎么不多睡会?”

  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泪水却在听到段祁燃声音的那一刻,再次不争气地蓄满了眼眶。她紧咬着唇,不敢让呜咽声溢出,她死命用指甲掐进掌心,试图用身体上的痛来掩盖心脏上的痛。

  “怎么了?”段祁燃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有些不对劲,“是还不舒服吗?”

  她克制到几乎颤抖,才勉强收出眼泪抬头看他。可她不敢出声,紧抿着唇,扯出一抹笑,看着他摇了摇头。

  “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他关心的眼神,温柔的嗓音,几乎将俞妧的心理防线击垮。她努力睁大眼睛,指甲掐进肉里,用尽一切力气,才从唇缝里挤出一句拒绝的话来:“不用了哥哥。”

  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又用掌心探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确保她真的没什么事情后,这才妥协道:“好吧,那你乖乖在家等我,我今天晚上早点回来。”

  俞妧这会笑的的确不算好看,她硬是扯动着嘴角,露出了一个略带苦涩的微笑,“好,我等你回来哥哥。”

  段祁燃走了,她看见他的背影消失了门口,一道门彻底将两人隔开。

  她去浴室里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又用冷水反复拍了拍。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将段祁燃的身影从脑海里短暂遗忘。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得抓紧把离开的东西都给收拾好才行。

  放置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忽地亮了亮,出现了一条短信,是包裹到达驿站的消息。她本来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但眼神掠过时发现了一丝不太对劲,这怎么是七街的驿站点?

  快递员投放错站点之前也有发生过,可她偏偏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发生一次。之前打过电话让快递员重新放回,但时间居然拖了三天之久,七街的快递站点就在学校,离家倒是不远,小心一点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在脑海里把离开前要准备的东西给过了一遍,打算趁今天把东西都给收拾好了,方便她随时离开。时间不等人,她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戴了顶帽子和口罩,拿了把遮阳伞后便出了门。

  一路上,她都格外小心谨慎,路过的每一个人都让她感到神经紧绷,撑着伞快步走在道上。心里一直在不停祈祷着,不要遇到那个人,希望上天能再眷顾她一次。

  终于,她十分顺利地到达了学校附近的站点。这时学生们都放假了,学校空荡荡的,就连旁边的商铺也都关门了。驿站里无人看守,是全自助式的,她看准了取件码赶紧拿到快递后,便打算离开。

  俞妧沿着学校,正打算往后走,可突然间,她看见了学校门口的树下,似乎蹲了一个人。那个人戴着顶渔夫帽,叼着跟烟,她看不清他的脸庞,他蹲着,她也无法判断出他的身高。只是她能隐约察觉到,那个人似乎一直在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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