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沛
或许,他换一个记者也许就会轻松很多。
男人散漫撩起眼皮,灯光照进他黑沉的眸子里,与沈棠目光交接对上。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他的眼睛像一弯深不见底的海域,沈棠呼吸下意识紧了紧,心中隐隐开始期待答案。
闻鹤之目光温和,“沈小姐的努力和专业性,闻某很欣赏。”
“同样,闻某也并不认为野心是个贬义词。”
出生荒野的小孩,没有野心,不去争取,怎么成为高飞的鹰。
沈棠心里一直紧绷着的某根弦似乎砰然“铮”地一声,崩断。
沈棠笑了笑,坦诚道:“闻先生,您和我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闻鹤之摩挲着腕表,饶有兴致,“哦,哪里不太一样?”
“嗯……”沈棠仔细想了想措辞,“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平易近人,您是个好人。”
好人?
闻鹤之笑,这可真是个久违的评价了。
外面雨下大了,Linda收拾东西的同时有些为难,“怎么办棠棠,我们没带伞。”
沈棠也没招。
倒是闻鹤之眉头稍抬,“不如闻某派车送二位回去?”
“好啊!”不用淋雨,Linda一脸惊喜,“多谢闻先生。”
闻鹤之看了沈棠一眼,“不用谢,毕竟——”
他故意逗沈棠似的,尾调稍稍拖长,“闻某是个好人。”
……沈棠脸皮薄,有些羞愧地捂住。
闻鹤
之的送个人,好大阵仗。
依旧是那辆粤港澳三地车牌的劳斯莱斯,司机开车,他也亲自送。
Linda对上位者本能地畏惧,主动坐在副驾。
沈棠和闻鹤之坐在后坐。
雨水砸在玻璃上,蒙出一层水雾。
劳斯莱斯开上公路,一路平稳。
Linda在前座默默给沈棠发消息。
Linda:【今天我在外面碰到许台花,她脸都快青了,发生什么了?】
沈棠看了眼边上闭目养神的男人,掏出手机回消息:【抢专访被拒绝了。】
Linda:【嚯!闻先生果然不是一般人,许台花长那么漂亮,还是第一回 碰钉子。】
Linda:【不过,闻先生怎么对你那么和颜悦色呢?】
Linda这个问题,问的沈棠心里微微一沉。
仔细回想,这似乎并不是闻鹤之第一次帮她。
难道是因为有闻祈这层因素?
雨水从车窗滑落,城市高楼和海岸线在视野里飞速后退,可能是今日相处闻鹤之说的那番话的缘故,沈棠此时呆在他身边竟然意外放松平和,不似从前那般忐忑紧绷。
劳斯莱斯停在港台大楼下,楼上不少人走到窗前驻足观看,心生羡慕。
司机给俩人递了伞,沈棠停留了瞬,“闻先生,您今日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似乎还没答谢您呢?”
雨水从伞面滑落,风斜斜吹来。
车里男人掀开眼皮,嗓音低醇温和,慢条斯理问。
“哦?沈小姐想要怎么答谢?”
沈棠眨眨眼睛,“请您吃饭,有空么?”
小姑娘似乎终于卸下防备,仰脸时,唇边绽开一个浅浅的笑窝。
像春天绽放的海棠花,灵动清纯。
闻鹤之视线停顿几秒,低笑一声,“有空。”
第13章 那我下次再亲您。
沈棠和闻鹤之的这场饭局,约在周五晚上七点。
之后几天,沈棠一直在忙专访稿件撰写和转正事宜。
转正考核通过的最后一个章盖下,阳光正好从玻璃窗照射进来,hr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收起她刚刚签好的那份为期五年长约。
“欢迎加入港区电视台,祝你未来,光明盛灿。”
“谢谢。”
沈棠站起身,与她掌心交握。
工作的事情顺利落实解决,沈棠拿着合同返回工位,浑身轻松。
Linda面前堆着一大堆文件,黑眼圈熬的怨气比鬼还重,见沈棠从hr办公室出来,欣慰地笑了声:“恭喜啊棠棠,转正之后就成了正式的牛马了。”
她仔细数了数,“还有两份稿件,三个项目方案等着你呢。”
沈棠哭笑不得,把合同仔细放回包里,“这说的仿佛签了卖身契似的。”
俩人相视一笑,重新点开文档认真干活。
落日在天边留下最后一尾弧线,霓虹初上,写字楼下车水马龙。
沈棠再从一堆文档重抬起头时,已是下午六点。
Linda约会走的早,沈棠想起来,今日也约了闻鹤之。
地点是一家老牌法餐厅,邻靠着维多利亚港湾,网传味道很是正宗,价格也相对亲民。
她关掉电脑下楼搭乘地铁,包里手机响了起来。
是闻祈打过来的,沈棠摁下接听。
“闻祈?”
“棠棠,”闻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带着点犹豫,“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正式下班晚高峰,地铁站人挤人,沈棠边刷码进站边问:“怎么了?”
“婚约的事,我想……”
滋滋电流声穿过,闻祈的忽然停顿让听筒里安静了很久。
沈棠没有听到声音,以为是人多信号不好,重新看了眼手机,显示通话依然在线。
她又问了遍:“你还在吗,闻祈?”
疑问似碎石子投入大海,连波澜都未起一丝。
地铁停入站台,开门,人群拥挤着涌上去,接二连三,几分钟后又缓缓关上。
站台清空,沈棠站在原地等了会儿,想说先挂有事微信聊时,听筒里就遥遥传来一道女声。
“闻祈,我穿这件好看吗?”
然后“啪!”地一声,不等沈棠反应过来,电话被猛然掐断。
地铁里灯光亮白晃眼,沈棠沉默地看着地铁过站,面无表情点进闻祈的朋友圈。
果然,三天前发的那条婚纱照已经删除。
她给闻祈发了个:【?】。
沈棠不是没风度的人,只是想弄清楚刚才闻祈想说什么。
毕竟涉及婚约,她若是太被动,不好向家里交代。
但消息发出去好久,都没得到回复。
下一班地铁已经到来,沈棠熄灭手机上车。
下班高峰期的座位少得可怜,车厢里都是一脸疲惫似死微活的打工人,沈棠随意找了根铁杆扶着站稳,思绪疲惫地放空。
夕阳落到海岸线,水面被余晖洒上一层金光,如梦似幻。
沈棠错过了两班地铁,卡着点到达餐厅时,闻鹤之已经在了。
湿咸的海风徐徐吹着,夏日天黑的晚,熠熠余晖落在他肩头,男人今日穿了件暗纹黑色衬衫,西服松散搭在椅后,姿态闲适松散,漫不经心搅动着手边咖啡。
请人吃饭哪有比客人晚到的道理,更何况对方还是闻鹤之。
谁敢让他等。
沈棠心微微一惊,抬步上楼,有些歉意:“抱歉,我迟到了,让您久等。”
她一身牛仔裤白衬衫就过来赴约,和法餐厅里精致优雅的氛围格格不入,素面朝天的脸上泛着因为赶路而微起的红晕,清纯漂亮。
认错滑跪的速度,也是快得让人哭笑不得。
闻鹤之温和扯起唇角,“还好,我也刚到。”
沈棠心里是真抱歉的,因为预算有限,订不起包间,不仅让他等自己,还委屈他陪自己在外边吹风。
但看男人态度温和寻常,又似乎并不在意。
花枝斜插入瓶,摇摇欲坠,在优雅的钢琴曲中,沈棠不太安地落座。
闻鹤之瘦长如玉的手指随意翻开菜单,“有什么忌口吗?”
“没。”沈棠笑笑,“按照您的口味来就可以。”
下一秒,她的笑就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