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卜元
等汪玲走后,李兰之看向常欢问道:“你不是正在和广安处对象吗?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
常欢咬着唇瓣,心里有些内疚,但更多的还是不甘心。
两种情绪在她脑海里好像天人打架一般,让她很是烦躁,最后她丢下一句“我不知道”,便匆匆躲进了卧室
李兰之望着紧闭的房门,无奈地叹了口气。
另一边,钱广安阴沉着脸回到杂货店。
钱母见他这么快回来,诧异道:“你不是去找常欢吗?常欢没在家吗?”
话未说完,钱广安就将手里的一兜子零食重重摔在玻璃柜上。
“不知道!”钱广安烦躁地打断母亲。
钱母这才注意到那些未送出的零食,语重心长道:“妈不反对你跟常欢处对象,只是这杂货店是我们和你大姐家合开的,你天天拿零食去给常欢,就算你大姐没意见,她婆家迟早也会有意见。”
“够了!”钱广安胡乱抓了抓精心打理的“费翔头”,发丝顿时凌乱不堪,“我知道了,你让我安静一下行不行?”
钱母没因他的态度而生气,但也没有因此停下唠叨:“你别嫌妈啰嗦,妈这都是为了你好。还有啊,常欢已经有三四个月没去工作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你得劝劝她……”
“烦不烦啊!”
钱广安猛地起身冲出门去,正撞上要进门的钱大姐。
“哎哟!”钱大姐被撞得踉跄,胳膊狠狠磕在门框上,疼得直骂,“钱广安!你个混账东西!你给我站住!”
钱广安头也不回跑了。
钱大姐气得跳脚:“你个衰仔!谁教你对妈大吼大叫的?真是生块叉烧也好过生你!”
钱大姐气冲冲地走进店里,一眼就瞥见柜台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零食,火气顿时更旺了:“妈,你真该管管广安了,我一开始就说别让他和常欢在一起,你偏不听我的!”
钱大姐不讨厌常欢,但作为弟媳人选,她觉得常欢是不合格的,原先有份正经工作倒也罢了,如今不仅自己辞了职,还撺掇广安也跟着辞职,这就有些“罪不可赦”了。
更让她看不惯的是,自家弟弟对常欢言听计从的模样——一个大男人被女人管得死死的,实在窝囊。
钱母默默将惹事的零食收进柜台,温声劝道:“这些话可别当着广安的面说,不然又要闹脾气。常欢其实没什么不好,你妈我都这把年纪了,就盼着早点抱孙子。”
在钱母看来,对象是不是常欢无所谓,只要儿子喜欢就好。
钱大姐被这话噎得直瞪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
暨南大学门口的小卖部旁边,夕阳斜照。
林飞鱼拿着电话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听着那边传来的轻微沙沙声,她抿着嘴唇,嘴角绷成一条倔强的直线。
那边响起一个熟悉但又有些不一样的声音:“飞鱼?”
林飞鱼没出声,嘴角抿得更紧了。
江起慕沉默了下,又喊了一声:“飞鱼。”
林飞鱼依旧没出声。
江起慕也不再说话。
两人在两个城市,分别抓着电话线,听着彼此电话那头传来的呼吸声、车声和喧闹声,沉默着。
小卖部的老板娘奇怪地看了林飞鱼好几眼,似乎很奇怪她打那么昂贵的长途电话,却一句话也不说,真是钱多得没地方烧。
仿佛有谁不小心打翻了一瓶北冰洋桔汁汽水,把天空和弄堂都染成了橙红色,弄堂里纵横交错的电线在余晖中投下细密的影子,有人开始生火烧饭,有人把床单衣裤收起来,远处传来“收头发辫子,收鸡毛——”的悠长吆喝。
江起慕想起第一次见到林飞鱼时,也是这样的天色,他想起她那双漂亮的眼眸,想起她委屈时像小兔子通红的眼睛,突然心口传来密密麻麻的疼:“我想你,飞鱼。”
“骗人!”这句话终于击碎了林飞鱼强装的冷静,声音里带着压抑许久的委屈,“六十六天,你失联了整整六十六天!我每隔六天就打一次电话,前后十一次,可你一次都没回!”
那么多天不联系她,居然还说想她!
骗子!大骗子!!!
林飞鱼想到这些天的提心吊胆和担心,眼睛憋得通红,像只红眼睛兔子,看着……委屈巴巴的。
江起慕眼眸低垂,又长又密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光:“对不起,是我不好……”
林飞鱼攥着电话线,打断他的话,气嘟嘟道:“我不想听道歉,我要一个解释。”
“其实早该给你回电的,”江起慕的声音透着疲惫和沉重,“亲戚家出了些事,他们一直很照顾我们家,这次他们出了事,我们不能不管。”
林飞鱼满腔的怨气顿时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担忧:“发生了什么?很严重吗?”
“嗯。”江起慕的声音更沉了,“这两个月一直在帮忙照顾亲戚,忙得连你的生日都错过了,对不起……”
林飞鱼趁着没人注意,悄悄用指尖抹去眼角的泪花,唇瓣被她咬得微微发白:“你应该跟我说的,我都打算好了,你要是再不接我的电话,我国庆就去上海找你。”
江起慕说:“别过来。”
林飞鱼又委屈了起来:“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江起慕连忙说:“不是,我怕太忙了……没办法照顾你。”
林飞鱼小脸瓷白,一缕发丝从她额边垂落:“算了,这次就原谅你,可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不然……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江起慕微微测过身去,半边脸隐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神色:“好,如果再有下次,你就别理我了。”
话音刚落,电话那边就传来催促的声音:“同学,能不能快点儿?还有人等着呢!”
林飞鱼连忙压低声音:“有人要打电话,我得挂了……”
江起慕轻轻“嗯”了一声,说:“好,你先挂。”
林飞鱼指尖悬在电话键上,犹豫了一瞬,忽然又把听筒贴回耳边,小声唤道:“江起慕?”
“我在。”他的声音很轻。
林飞鱼的心跳重重一跳,脸颊微微发热,咬了咬唇,斗着胆子小声说:“我……也想你了。”
没等他回应,电话就被匆匆挂断。
她的声音很软,很轻,隔着电话筒,隔着一千多里的距离,直直撞进江起慕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落日最后一抹光线暗下去,江起慕笼罩在阴影里。
他紧紧握着听筒,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作者有话说】
来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92章
过了两天,林飞鱼收到了江起慕从上海寄过来的包裹,是迟来的生日礼物。
包裹寄到了学校,林飞鱼一个人搬不动,舍友阿珍自告奋勇陪她去邮政局取。
谁知两人刚走出邮政局大门,迎面就撞上了何俊。
果然如阿珍之前所说,何俊一见到林飞鱼,脸“唰”地红到了耳根,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林飞鱼原本只觉得他性格腼腆,被阿珍点破后才意识到不对劲,这会儿见他走过来,心里莫名有些尴尬,暗自祈祷:“别过来,千万别过来打招呼……”
何俊显然没接收到她的脑电波。
他额头沁出细汗,磕磕绊绊地开口:“林、林同学,黄同学,你们来拿、拿东西啊?”
林飞鱼和阿珍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何俊紧张得手指都在发抖,鼓起勇气道:“要不……我帮你们搬回去吧?”
林飞鱼刚要婉拒,阿珍已经笑眯眯地应下:“好啊,那就麻烦何同学了。”
何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整张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连耳尖都透着血色。
他手忙脚乱地接过包裹,指尖不小心碰到林飞鱼的手背,顿时像触电般一颤,差点把箱子摔在地上。
阿珍见状,故意拖长声调:“何同学,你行不行啊?可别逞强——”
“没、没问题!”何俊慌忙抱紧箱子,声音都绷紧了,“我、我一定小心!”
阿珍满意地点点头,状似无意地补充道:“这包裹可是飞鱼的对象特意从上海寄来的,要是摔坏了,我们飞鱼可是要心疼的。”
话音刚落,何俊的脸色“唰”地白了,手臂僵在半空,整个人像被泼了盆冷水。
阿珍仿佛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挽起林飞鱼的胳膊就往前走。
走出老远,林飞鱼才拽了拽她,低声道:“你干嘛让他搬啊?我们俩又不是搬不动……”
阿珍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更低:“你别嫌我多管闲事,我这可都是为了你。最近有人在传,说你和江同学分手了,何俊八成是听了这些闲话,这几天总在宿舍楼下晃悠,今天又这么巧出现在邮局……”
她顿了顿,神色严肃起来:“咱们明年就要毕业分配了,万一有人造谣说你吊着何俊,或者脚踏两条船,到时候影响分配可就麻烦了,所以不如趁此机会让他早点死心,免得以后影响到你。”
林飞鱼这才恍然大悟。
这段时间她因为江起慕的事心情低落,竟完全没注意到这些风言风语。
她感激地握住阿珍的手:“多亏你提醒我,改天请你去喝早茶。”
阿珍听到这话噗嗤一笑:“我们广东人最喜欢说‘得闲饮茶’,但这话就是句空话,要不是了解你的性格,我真要以为你忽悠我呢,我也不要你请我喝茶,学校后门新开了家店,他家的肠粉包油条简直一绝!软糯的粉肠裹着酥脆的油条,听说非常好吃。”
听她这话,林飞鱼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没忽悠你,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回头我请你去这家吃肠粉。”
“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身后,何俊抱着箱子,目光始终追随着林飞鱼的背影。
走到校门口时,阿珍突然转身:“何同学,就送到这儿吧,剩下的路我们自己来,毕竟……”她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我和飞鱼都是有对象的人,让人看见容易误会,你说对吧?”
何俊的脸色更加惨白了,机械地点点头:“你……你说得对,是该注意。”
他木然地将包裹递给阿珍,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去。
直到林飞鱼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失魂落魄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回到宿舍,林飞鱼拆开包裹,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上海特产和进口零食:鲜肉月饼、城隍庙五香豆、进口巧克力……
舍友们围过来,发出一片羡慕的惊叹声。
林飞鱼却看着一箱子的零食,若有所思。
***
今年的国庆假期恰逢周末,加上临近中秋,林飞鱼难得在家里待了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