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轻
他的心被死死攥紧,猛烈地抽痛起来。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把聂双双这不省心的东西赶紧从车里捞出来!
而面对随时会发生爆炸的轿车,向清言本能地略略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才再次看向车子。
只不过短短两三秒的时间,肖凛已经与另外的消防队员一起来到了火势前,背影渐渐掩在下风处的火焰里。
……
聂双双被烟熏得不行,但头脑还保持着清醒。
车门被卸下,浓烟中,一双铁臂第一时间将她抱出了座位。
酸楚的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可她哭又哭不出来,只能嘶哑而哽咽地含糊了句,“肖总……”
“你他妈给我闭嘴。”
肖凛双臂托着聂双双的后背和膝弯,眼眸里压抑着怒火与焦躁。
听到聂双双出事的消息,他想都没想立刻就赶了过来,连她那份资料都没看完。
他全身都笼罩在一种不知名的恐慌里,直到此刻将她救出,稳稳地抱进急救车,头脑才恢复以往冷静。
送医院,急救,打点滴,进病房,聂双双后续的一切肖凛都陪同在侧。
二十层的单人加护病房内,室内大灯暗着,柔和的床头灯散着暖色的光。
聂双双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肖凛脱了外套,斜坐在一旁的沙发。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把聂双双的那份资料看完,才有空思考关于她的出身地,“岑南山区”与他失踪的关联。
虽然偏僻山区户籍档案管理混乱,但其实这其中的因果对于他来说,并不难理清。
作者有话要说:唉我知道今天的很短小明天加长
第49章
夜幕低垂,医院二十楼的单人病房一片静。
聂双双躺在病床上,左手吊着水。
劫后余生,她浑身疲惫不堪,闭了眼又睡不着。肖凛就坐在她床畔不远,也不知道日理万机在看什么文件,偶尔翻过纸页,悉悉的发出微小的纸张摩擦声。
然后她感觉他在看她。
她不清楚他是以怎样的神情眼神在看她,也不想扭过头去瞧他现在的样子与他对视,便只能闭紧双眼,平躺着在床上数羊。
一只小绵羊跨进了羊圈,两只小绵羊跨进了羊圈,三只……
“哗啦”。
悉索的声音又从耳旁传来。
肖凛大概放下了文件,从沙发上起了身,聂双双听到他踩在地毯上的脚步慢慢从沙发绕过床尾,走向了房间门的方位。
闭着眼耳朵听觉就灵敏过了头,她数着绵羊不仅没睡着,反而听着肖凛那一连串动静,越来越有了精神。
她听到他轻声打开了病房门,走去了走廊,在给人打着电话。
“……行……确认过了?……档案记录……不是……”
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飘到她耳朵里。
距离离得有些远,她没法听清他到底在电话里聊了什么,只有低沉磁性的嗓音隐隐约约响着。
通完电话,肖凛也没有立即回来,走廊那边安安静静的,不知他在干嘛。
过一会听到打火机的金属钢音在空气里响起,大约是肖凛开始点了支烟在抽。
随之而来的便又是寂静。
聂双双终于睡不下去的张开眼,天花板被床头灯灯光染成淡黄,在斜上方落着灯架的黑影,她就盯着那抹影子胡思乱想。
于是脑子里便不断浮现出不久之前她被卡在车内,肖凛抱她出来时的模样。
她那时满心惶恐茫然,却深深记得他从浓烟中向她伸出双臂,他的脸庞刚毅而无畏,是她那时最想见到的小七的样子,他的怀抱安全而可靠,像是她等待已久又怀念已久的小七的怀抱。
小七……可是小七……
想到小七聂双双就想哭。
小七,小七,小七,为什么小七要变成肖凛啊?为什么肖凛就要是小七啊?她这辈子是不是真的见不到小七,一整个人生就要这么过去了?
这么想着想着聂双双眼睛里就真的没出息地掉出了泪,一滴一滴顺着眼角往脸颊上落。
她抬着没被戳吊针的右手臂给自己擦眼泪,毛衣袖子胡乱地在眼皮上扎。
她胸腔里憋着一口怒气,可她分辨不清是她到底在气自己,还是在气肖凛,抑或是在气这不讲道理的命运。
抹眼泪抹到一半,聂双双忽然觉察到不对劲。
病房里好像多出了一个人。
移开手,斜着泪眼向房门进来的地方看去——
果然,肖凛长长的身影立在那边,都不晓得他什么时候抽完了烟进来的,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着看了她多久。
聂双双有点尴尬,僵硬地放下右手,吸吸鼻子正要再度装睡,可眼睛一扫,却不小心对上了肖凛的目光。
他站在光线暗处,原本就眉弓高挺眼窝深邃,此时与他对视,那双眼便越加如同一片望不见底的沉海,漆黑幽深。
他就那么定定的,专注的,将目光定格在她脸庞,像要把她看个透彻,看到她很久远很久远的过去。
聂双双不习惯这样的对视,不自在的把脑袋撇向另一边。
“肖先生,你打扰到我哭鼻子了。”
聂双双闭着眼睛,说完还把被子蒙到了自己脑袋上。
她琢磨着肖凛大概又要说些嫌她麻烦惹事一类刺人的话,她可不想听。
结果在黑黢黢的被窝里等了半天,只听到男人的低音在头顶响起,隔着被子,很近又很远,“那就别管我,想哭就继续哭好了。”
聂双双睁着眼愣了愣,“……你站在这里我就哭不出来了。”
“你当我是瘟神?”
大约是隔了层被子,聂双双居然觉得肖凛说话的声音有点温柔。她躲在被窝里,胆大包天地应了句,“……嗯。”
反正她现在是事故被害者,是有心理创伤的病人,有点小情绪是正常的,肖凛于情于理都不能拿她怎么样。
然后下一秒盖在她脸上的被子就被从外掀开了。
肖凛的俊脸以几倍放大的清晰度出现在她视线里。
聂双双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微微抽气,反应过来后便缩着肩膀想坐起来,怕肖凛又要对她训话。
然而肖凛只是帮她掖了掖被子,修长干净的手指动作时擦过她的下巴,“躺好。”
“哦……哦。”
“头塞在被子里会闷到。”他的动作并不熟练,但也说不上生疏。
塞好被角,他直起身,笼罩在聂双双头顶的黑影和烟草气息也一并远去。
“好了,你可以继续哭了。”他说。
聂双双皱皱鼻子,歪头朝肖凛看去。
他当眼泪是批发市场不值钱的塑料珠子,想有就有,想哭就能哭出来的么?
聂双双还想趁此放肆地损肖凛两句,可再见到他此时的样子,又什么都说不出了。
男人站在病床旁,床头小灯投射来的光,把他的影子在地毯上拖得长而又长。
聂双双这时才注意到他上身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薄衫,有力的胸肌轮廓从薄衫下透出,下边是条米色休闲裤,很居家的打扮,而另一边的沙发上却躺着他黑色长大衣——一看就是没有搭配,胡乱抓了件衣服就匆匆出了门——肖凛这么讲究的人竟也会这么穿衣服……
聂双双喉咙忽然又有点哽。
“肖先生,谢谢你啊……”
“累了就先好好休息。”
她的声音与肖凛的声音同时响起。
空气静了静,随后聂双双率先出声,“……还有上次去会展中心的晚上,我先开车走了,你,没淋到雨吧?”
她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肖凛垂眸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子藏着数不清的情绪,“如果我说我淋到了,你要怎样?还有这次我大晚上把你从事故现场拎来医院,还有我给你们那小破工作室的投资,你觉得你都该怎么表示?对我敷衍两句道歉感谢就打发了?”
“……”聂双双心虚地把被子拉到嘴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子在外边。
“聂双双,你他妈当我是做慈善的,对你容忍了这么久我别无所求?我……”
肖凛忽然欲言又止。
他想对她说我决定取消订婚了,你看着办。
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出口。
肖凛闭眼皱着眉叹了口气。
他从没为一个女人这样失控过——为她喜怒哀乐,为她不顾自己的身份,为她做出种种超出常理的决定,为她甚至抛弃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在得知她出车祸的那一刻,他头脑几乎一片空白,心脏疼得都像是快被剜去一块。
然而直到刚刚,他才知道,他与她的羁绊并不止于此——
他年少空白的那段时光,全都有她在他身边。
“聂总监,我劝你今晚好好休息。”肖凛睁开眼,淡淡舒开眉心,“你身体没大毛病,但明早会有警方过来做笔录,调查今晚事故的主谋,另外你的工作室,关于Alex的工作,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你去做。”
他说着,俯身去轻轻理了理聂双双馒头因蒙在被窝而变得有些凌乱的发丝。
所有惊涛骇浪都藏在胸中,到最后,纷繁的惊诧,喜悦,欣慰,也只化作这样一个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动作。
“如果有我在你睡不着的话,那我不打扰你了。”
肖凛走向沙发,拿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黑色大衣以及散落着的纸张资料,“晚安。”
聂双双心中被他那低沉清冷的话语击得一颤,右手在被子里抓了抓,却抓了一手心空气。
“肖先生,你……你不用对我这么特别。我,我不会喜欢三心二意在外面拈花惹草的男人的,而且我前男友是我心里的朱砂痣白月光……”
肖凛心里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