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牵一
“你快放开我,这两个人……”
“边儿呆着去,我来解决。”
秦遥的动作很是干净利落,很快就将“毛线球”捋顺了。
外国小伙和肥硕的中年人都气喘吁吁,看着对方眼睛里都喷火。
梅超看得心惊胆战,想上前去问问怎么回去。
“你这穿得什么玩意儿?”
秦遥挡在她身前,她的睡衣是整套,橘粉色的无袖背心和短裤,露出修长优美的手臂线条和匀称紧实的双腿,加上莹润洁白如同梨花瓣的皮肤,看起来干净又可口。
“睡衣啊。”
“回你房间去,老爷们儿这儿没你事儿。”
梅超斜他一眼,“疯子。”
听见她小声骂,他反而笑了,“好了,这儿有我,你睡去。”
沙发上两个人也打累了,安静地呆着,老实多了。
梅超估摸着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就转身准备回房间了。
肱骨处被人捏着,紧跟着脸上就落下一个吻,“去吧。”
“……”
这是个不好不坏的夜晚,落雨,争吵,小温柔。
像极了生活。
第15章
梅超回了房,钱多多还在打电话。
她终于还是放弃了想要再跟多多交流的想法,有些东西显露出来之后,就不可能再装作没有见过。
还是让情绪占了上风。
房间里静悄悄的,她躺在床上听了会儿,外面没什么响动了,他应该解决得挺顺利的吧?
被面沁凉,随意搭在身上,梅超只觉得疲惫极了。
雨点落在床上滴滴答答,人慢慢地松懈下来。
天亮了,雨停了,再来想吧,先睡吧。
钱多多挂掉了电话,看着帘子拉得严实的床,下床开始乒乒乓乓的收拾东西。
她一直认为梅超是很软绵绵的人,和她当朋友两年来,她近乎对大家都有求必应。
是习惯了么?所以这样肆无忌惮地不去考虑她的感受?
想到这里,便想不下去了。
问题行进到让人自觉羞耻的地步,人就望而却步,掉头离开。
隔段时间再说吧,多多想,说不定那时候自然而然就好了呢?
点滴至天明。
第二天早上,梅超还是起得很早。
钱多多的行李已经放到了前台,只是人不见了。
一天一夜的雨,天空像是把水全部倒空了,澄澈透亮,连带着人觉得天都变高了。
云也散了阴翳,洁白柔软。
梅超将床单取下来,从小院旁边的铁艺楼梯上去天台,晾衣绳上还有雨水,在阳光下像是装了古老生命的琥珀。
床单在清风中微扬,一旁的花也跟着摇曳,经过雨的滋润,那一丛花彻底绽放,吐露出几乎可以称上热烈的芬芳。
雨落,触土成花。
梅超站在天台上,看见钱多多拖着行李走在小巷里。
手机里收到一条信息。
“你妈妈那边,我不会说漏嘴,什么时候要回家了说一声,我好兜个底。”
指尖在屏幕上轻划,她回了句,“注意安全。”
小院儿,迎来送往。
聚在一起,又散去。
阳光开始有了温度,头发开始微微发烫,梅超有些发晕,收好手机,拍了拍床单,下了楼。
回到客厅,时间还早,除了几个需要赶车的旅客退了房,前台便一直安静着。
她将需要打扫的房间整理出来,下午阿姨过来便按照上面的房间号进行清扫。
放下手中的纸条之后,梅超四下里看了看,客厅里除了那个来往旅人留下便签的张贴墙,还真是没什么青旅的文艺调。
这两天花市开了,干脆去市场逛逛,买些小玩意儿回来装饰一下。
查了查网上的房间情况,她却发现所有的房间都关了。
梅超觉得奇怪,这怎么回事,难道不打算做生意了?
她刚想给秦遥打电话,人就从里间出来了。
“你在啊?”
他头发还炸毛,“我不在这儿,那在哪儿?”
大概是刚醒的缘故,嗓子像失了水,粗粝暗哑。
梅超走到饮水机面前,翻出个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温水递给他。
惜故小院是他的店,可他好像没什么特别多的私人物品在这里,用得最多的就是一次性用品,活像天天在流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的感觉。
“现在院儿里就剩我们了,真不招义工了?”
秦遥一口气把水喝完,纸杯捏扁扔进垃圾桶,“不招。”
“房间量关一半,你有想过运营成本的问题么?”
他大剌剌的靠在沙发上,冲她扬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梅超想了想,“我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对不对,经营青旅,不管客人多少,其实运营成本都是差不多的,日常的必要消耗没办法随着人多人少来进行调整,更何况我们并不提供餐饮,这么一来,我们自然是客人住得越多越好。”
这几天晚上他没去喝酒,虽然还是睡得很晚,但多少还是调整着时间睡了会儿。
听着她理智的分析,一口一个“我们”,秦遥忽然觉得,在阳光下聊天挺好。
“要不要去旅行?”他忽然问。
梅超,“……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秦遥揉了一把头发,“这么担心,怕我赔钱?”
梅超眼睛看向别处,“……”
睡意并未完全消散,他有些欠嗖嗖地说,“倒不了。”
蝉鸣渐长,日头愈盛,小巷里有垃圾车来收垃圾的音乐声。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姜施。
姜施家就在这样的小巷子里,和军事管理区隔了一条街,那条街上有个简易的菜市场,上面挂着许多横幅,“救济孤寡”,“互帮互助”。
那个时候,津城高中放半月假,也就是说一周只在周日下午放半天假。
两个人都是重点班的,而重点班的特色之一,就是放假跟上课时间无异,这几乎是雷打不动的规矩。那么小半天,都像是偷来的。
除了班里几个调皮的男生去网吧联机,走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了。
姜施家离学校很近,他常带着她回家去吃饭,吃完饭又去父亲的小摊儿上消磨上几个小时。
树影稀稀疏疏,如果起风,地上的树影便如同水中藻荇。
梅超很爱蹲在姜施旁边看他帮人补皮鞋,尤其是女性的高跟鞋。
高跟鞋穿得久了,鞋跟便会被磨得倾斜,让人走路走不稳。
女人拿到鞋摊儿上来,姜施会在校服上套一件皮质的“工作服”,然后比划一下鞋跟的粗细,从整块皮革上割下一块,再用工具割去一些,比对一下,用钉子钉上,添胶水,用矬子打磨。
像解几何题一样,而他解得又快又准。
少年的脸上干净而专注,没有丝毫的窘迫。
在清风疏影之中,梅超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少年,她几乎看到了一个温和坚韧的男人。
“姜施,你真的好厉害。”
他笑笑,扶去身上因打磨而留下的皮革细屑,“你离远一点,工具这么多,小心伤到你。”
那么温柔的少年,真是隔多久都忘不掉。
梅超只觉得自己胸中的那一块石头又从山头滚落下来了,而自己再次化身为西西弗斯,一日一日地受此折磨。
“想什么呢?”秦遥踢踢她的脚。
她回过神,“嗯?”
“旅行,去不去?”
梅超笑了,“我这不正在旅行么。”
这句话像是一个信号灯,在提醒着他什么,同时,也是提醒自己。
你是在旅行,你会离开。
秦遥的脸色淡下来,“嗯。”
“既然今天你把房态都关了,店里没什么事,下午我就去买些东西回来,把院儿里装饰一下。”
“随便。”
中午退房的人挺多,梅超看了看,只剩下一个英国小哥,加上没有新订单,差不多一会儿就可以收拾收拾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