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牵一
“诶,你干嘛?”
秦遥头也不回,“开房。”
“……”
“不乐意?”
她歪着脑袋看他,“不乐意就不做?”
秦遥一如既往地冷笑一声,“不乐意?给老子忍着。”
“……”
她就知道,他的询问一般没什么实际意义。
房间里一片漆黑,玄关处的鸡零狗碎已经撒了一地。
秦遥将人放在门边的置物柜上又啃又亲又揉。
她一边用手扒拉着在胸前肆意流连的脑袋,一边气喘吁吁地说,“我身上这么大味儿,你也下得去手。”
男人的动作停下,黑夜里甚至能看到那双眼睛里的幽光。
他拦腰将人扛起往浴室走,一路上又带倒了一堆东西。
听着这叮叮当当的声响,梅超有些绝望,“哥,很难收拾的啊。”
“闭嘴。”
被倒挂着的人,“……”
浴室里两个人坦诚相见,他拿着淋浴头给她洗,手下的动作胡乱但很轻柔,一头长发被他挽好。
最后用浴巾将人一裹就准备往床上抱,她双手揪着浴巾,“那个,我头发还没洗……”
秦遥一声不吭,冷冷地看着她。
她立马将双手从浴巾里拿出来挂在他脖子上,笑嘻嘻地说,“您先请,您先请,别跟我客气。”
他冷哼一声,继续往床边走。
“你把老子当止痛药?”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
她的额发尽湿,神思已经恍惚。
此话一出,秦遥又沉默地想了想,好像自己也并不排斥。
他动作不再留情,可着自己舒服的劲儿来,“你倒是乖,在床上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老子出力也听不着你一点声。”
纤长的指尖揪紧了身下的床单,绵绸的深蓝色床单像海水般泛起褶皱。
床头开着一盏暧昧的小夜灯,他能够看到她的面容。
她的眉目清明,因为良好的生活习惯皮肤也很好,滑嫩白皙,脸上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整体来说只一个干净可言,像一张可以容纳所有浓墨重彩的宣纸。
“老子终于等到你来找我了。”
这次梅超终于有了点回应,她将头无力地偏向一边,“一开始就是我找的你。”
“什么?你再说一遍?谁找的谁?”
她笑了笑,欢爱让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虚浮,“你知道的。”
“老子知道什么?”他脸上明显带了无赖的得意,明明知道谜底,却要对方亲口说出来。
爱人之间靠的太近,就容易像这样,车轱辘话来回说,也并不觉得腻。
她不再说话,只是被子下的长腿勾了下他有些硬邦邦的腰。
挞伐无休无止。
他的汗水落在她的身上的时候,她觉得,尘世不那么美,却也没有丑陋到让人想要放弃一切的地步。
最后的时候,他像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却并不想他离开。
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腰,“秦遥,我这么差,你确定你要我吗?”
许久都没有回应,在她已经快要睡着的时候,身上的男人使了一个巧劲,两人的位置对换,她伏在他的胸膛,能够听见强有力的心跳声,他的声音在黑暗里很是清醒,“我怕什么,我本来就是个孤家寡人,老子横竖都赚了。”
她觉得自己的漂浮感如数散去,身下的人就像是宽广厚实的大地,牢牢地接着坠落的自己。
“秦遥,你再不是一个人。“她捧着他的脸吻下去。
泥沙俱下,风尘仆仆的白昼之后,这里拥有了一个俗气又安稳的夜晚。
第62章
十二月,云海落了大雪。
梅超拎着耳机从考场出来,冬日斜阳没有什么温度,只看着热闹。
十二月的六级考试一结束,云海政法大学的大部分学院就放了寒假,除了法学院。
她穿一件白色长款羽绒服,长发披着当围巾用,鼻子红得厉害,嫌麻烦,没戴帽子也没戴手套,左手食指勾着耳机,整个手掌缩着藏在长长的衣袖里。
进入十二月,云海已经下了好几场雪,常常是一场雪未化,新雪又来临,就这么着,蓬松的雪一层铺一层,又一点点地被踩实,形成滑溜溜的路面。
校园里骑单车的人骤减,只剩少数胆子比较大的男生仍旧是漫不经心地踩自行车,偶尔一个不小心滑倒,慢悠悠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扣好耳机又继续骑。
梅超已经考过一次六级了,分数还不错,这次考纯粹是为了刷分。
毕竟,雅思考试的报名费能够让她考个几十年的四六级。
上个月,她被教务处主任叫到了家里——没犯事儿,那教务主任是方豫的大学同学。
这个事情是她大学报道的时候知道的,确切地说,是临上车前,方豫轻描淡写地一句,“在外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多跟你们教务主任联系。”
当时她一脸懵,干嘛跟教务主任联系,辅导员和班导更实在吧……
到学校之后,刚推着行李箱站在宿舍门口,妈妈就发了个短信过来,一个电话号码,一个地址,加一个名字。
她打了电话回去,“妈?你短信是不是发错了?”
“没发错,这是你教务主任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他是我大学同学,你今晚过去见他一面,教师公寓楼离你们女生宿舍不远,跟老师打个招呼,有什么事爸妈搭不上手,可以跟他说。”
梅超挂了电话,行李都没收拾,就先见了教务主任。
走在学院路上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这么算算,今年已经是上大学的第三年了,但除了开学第一天,她再没去找过教导主任。
总是有一种走再远都被人用一根绳子牵着的感觉。
脚下一滑,神思瞬间落地,她吓一跳,又笑了,前后看看,隔好远才有一个人,于是又放下心来。
被来回踩的雪地结了冰,很滑,走路变成一件很需要注意力的事情。
一阵冷风迎面吹来,附近的板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
她拢了拢羽绒服的领口,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这是母亲离开以后,她第一次认真地想起她。
实话说,梅超不知道自己应该对这件事情作出怎样的反应。
这就像是一道看起来明明已经结痂的伤口,可是伤口内部却是鲜活着,每逢阴雨天便像初受伤时那样痛苦。
永生不死的伤口。
梁兰枝没再来找过梅超,但她大概能够从和梅军的联系中猜到,最终梅家为了脸面,还是给了那笔钱。
为了脸面,而不是为了她。
其实这几个月,她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关于她不是方豫亲生的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但没人刻意隐瞒过她,毕竟,她也从没问过这样的问题。
方豫又是怎么样度过这二十年的呢?她像一个专门用来羞辱方豫的符号,天长地久地和她待在一起。
看笑话的人光明正大,偏偏受伤的人强颜欢笑。
思绪断在教室公寓楼的电梯门口,她盯着楼层数字,电梯门开,跺两下脚,藏在发间、袖口和裤脚的雪花落下,片刻间只剩一滩小小的水痕。
她在十二楼下电梯,左拐,正对着走到底就是教导主任的家。
防盗门虚掩着,能够闻到素油落在热锅的味道。
她伸手扣了两下门。
“门没关,进来。”
是教导主任的声音,温暖干燥,中气十足。
她站在门口踌躇半天,脚上的雪还沾着泥,这样走进去是真的不行。
教导主任从书房里走出来,“梅超来啦?鞋架上的拖鞋是新的,刚买的,你穿。”
“谢谢老师。”
“你这孩子,这么久也不跟我联系。”
教导主任人不胖,四肢都细,只是凸着一个啤酒肚,比例看起来很是奇怪。
梅超换好鞋站起身,“老师您最近还好吗?”
“还好,你呢?实习定了吗?”教导主任在沙发上坐下,示意她过去。
“定了,云海法院。”
教导主任点点头,沉默了会儿,“有考虑过出国吗?”
“出国?”
“嗯,像法学这个专业,我们大学里的课程和书本的思想基本上都源自国外,能够去个第三国家待一段时间,对于法学生的发展来说是很好的。”
她笑了笑,“老师,目前我没有这个考虑,事实上,本科毕业后,我并没有继续升学的打算。”
“为什么?你的成绩专业第一,我们学校是有保清华的研究生资格的。”
“我说我不爱读书您信么?”
教导主任笑了,“真是摸不透你们这些小年轻在想些什么。”
没一会儿,保姆将炒好的热菜一个个端上桌,不是什么大菜,都是些清淡的家常小炒。
“走,吃饭。”教导主任摘掉眼镜吆喝。
餐桌上热气腾腾,她夹一筷子清炒土豆丝在碗里,“老师,我妈妈,联系你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