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阿吾
回到酒店,木少倾直接躺平在床上打酒嗝,醉酒后忌讳洗热水澡,以前她不懂,直接晕倒在浴室。
忍受着身上的黏腻,她拿出手机,心里难受得紧,却不知道该跟谁说。
她想起离开前倪之平恨铁不成钢的教训——
“来之前你就应该想到自己可能会付出什么,现在倒好,你没捞着好处暂且不提,我也跟着里外不是人,小木啊,叔知道你年纪轻轻就管理公司,还是做这一行,实在不容易。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拿到大订单,你得先付出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木少倾盘着腿坐起来,但就是无法突破心理防线。
顾漫云还在临市等她的消息,知道结果指不定又要翻天的闹腾。
心烦意乱地揉着头,她点开屏幕上新进来的消息,小朋友倒是很准时地邀请她。
[打游戏吗?]
抱着换个心情的想法,木少倾毫不犹豫地接受邀请。
他们打游戏向来都是她的独角戏,余江枫话很少,除非遇见她犯傻才会出言嘲讽两句。可今天情况特殊,酒劲上涌,心情不佳,纵使被人拿喷子一记夺命,她都没出声。
感觉到她的低落,语音那方的少年也跟着沉默。
两局游戏结束,木少倾不太想继续,直接喊停。
“你……心情不好?”
小朋友脾气别扭得很,鲜少有主动关怀的时候,木少倾挑眉,觉得新奇,便实话实说,“有点儿,而且今天喝多了,不太舒服。”
好像自认识她起,这个女人就经常喝醉。
余江枫在灯下忍不住皱起眉头,回头看了眼她那个没心没肺睡到晕眩的弟弟,“你家是开酒厂的吗,每天当凉白开喝。”
指责换来阵阵低笑,转而变成放声大笑。
笑声惹怒了坏脾气的小朋友,他气急败坏地问,“这有什么好笑的?”
海城的空气比临市还要好,木少倾站在落地窗前,大口的呼吸滨海城市独有的湿润气息,月光下的人影削瘦而寂寞。
“我只是,很高兴有人愿意关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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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两大经济支柱城市,临市到海城的交通便利,频率也高,只是这样仍然挡不住多人口的一票难求,余江枫背着包出站时,觉得自己两条腿要断了。
临时机票买不到改坐了高铁,还是张二等座。
他黑着脸后悔自己的临时起意,然后又洋洋自得地拨了个语音通话给消息置顶。
接通音乐响了好几遍,入目之处是家肯德基,他先坐进去歇脚,那端才有人含糊不清地问道,“喂。”
声音慵懒还有点撒娇,是平时听不到的特别。
“我在海城高铁南站,你有空吗,来接我一下啊。”
“嗯……嗯?”
木少倾难以置信地直直起身,反复看了眼来电名称,确定是昨晚还在临市A大宿舍老老实实打游戏的小少年。
她宿醉的大脑停顿空白了片刻,只是意识里的本能帮她体贴回答,“你在哪儿等我,我这就过去。”
根据余江枫的定位,木少倾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到达他面前。
彼时,他正在吃第二个香辣鸡腿堡,喝着第二杯冰镇可乐,嘴唇上还站着白色沙拉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飞奔而来。
即使是没来及化妆甚至没来得及整理头发,她在人群中也很显眼,理论是是因为那双穿着高腰短裤的大白腿。
得,不穿裙子改穿超短裤了。
他将包装纸暴躁扔在一旁,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隔着玻璃吸引她注意力。
“你怎么突然来海城?”
木少倾喘着粗气坐下,顺手拿起他那杯还没喝完的可乐猛嘬了一口,充足气体灌进喉咙,给肺喘息的机会。
再抬头,小朋友正满脸通红地看着她手上那个纸杯。
“我、我闲着没事想研究一下高铁速度。”
这个理由瞎到两人都愣了一下,木少倾端详他很久,继而出现了然的神情,在座位上环顾了一会儿,“行吧,先跟我回去吧。”
男生站起来比她高一头多,背着运动书包,优越的身高在人来人往的车站极度吸睛。
怎么看都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尤其是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木少倾一路都沉默寡言,反倒是余江枫不知所措地各种找话题,自说自话地跟她研究窗外海城的建筑物。
到了酒店,她直接去前台又开了一间房,“把你身份证拿来。”
束手束脚地将东西递上,余江枫眼巴巴在旁边看着她,前台接过证件,看到上面的照片,忍不住又抬头打量了他几眼。
“嘀嘀”几声,信息录入成功,前台将身份证递给木少倾,笑言道,“您男朋友长得可真好看,证件照都跟明星似的。”
把卡片推给旁边,她拿笔在付款单上签字,顺嘴道,“是我弟弟。”
拿到房卡,她跟前台道谢,转身叫人,“走吧。”
却不曾想迎面是张阴沉的俊脸,用怨妇似的眼神盯着她。
“弟弟?”
心里跟明镜似的,木少倾却又有些不忍,只是看着这样好的男孩要犯傻,她又不愿意背负罪恶感,只能故作轻松地眨了下眼,“难道不是吗,你是我弟弟的同学,理应也是我的弟弟。”
房卡被人抽走,余江枫大步流星地转身走向电梯间。
“我不稀罕。”
第10章
随手拆了瓶脱脂牛奶,木少倾坐在床上配着全麦面包吃了很久,头昏昏涨涨,想到隔壁房间还住着心思不纯的小男孩,她的头就更疼了。
虽然他已经大学快毕业,少说也有二十一二岁,但还能勉强称得上祖国的花朵。
她长叹悲鸣地倒回枕头上,开衫里是条冰丝碎花裙,腰身在阳光弥漫下曼妙妖娆,美则美矣,与青春却不沾半点关系。
从包里找出皱巴巴的烟盒,最近不知道是中邪还是水逆,每次想抽了,就只有两根。
心里盛着事情,她吞云吐雾把最后两支烟燃尽,坐在酒店的地毯上,心思弯弯绕绕了很长的路程,直到房门被敲响。
余江枫顶着一头鸟窝状的头发而来,睡眼惺忪。
刚进屋的时候,他被薄荷烟草味呛得睁不开眼,湿着眼眶回头控诉。
仿佛她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
耸肩摊手,木少倾半只腿跨在床上去抓充电中的手机,“休息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然后她就见到他眉头立刻紧锁,像刀刻般的皱纹印记,可见平时不少做这个表情,“你干嘛,赶我走?”
不然呢,她翻了个白眼。
可脾气是种很玄妙的存在,比如她没什么真心害怕的人,对余江枫也不是恐惧,甚至可以大胆地去挑逗,但若真要惹急他……
木少倾想了想,还是不要去做的好。
她懒懒地躺回床上,不经意间露出大半条腿,细直白皙吸引眼球,逼得人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
许是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余江枫努力在她诧异地眼神中平息,眼睛四处乱转,有气无力道,“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之后便没有得到回应,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那片白花花的皮肤。
特别像余照升以前花大价钱拍来的那只羊脂玉手镯。
“喏,你自己看看。”
语气中带着点责怪,他终于是将头转回来,不解地接过她的手机,页面停留在旅游APP,个人订单栏赫然显示着今天九点钟的航班。
而现在已经临近中午。
好像……闯祸了。
余江枫手足无措地将东西递回给她,床上跪坐着的女人明眸善睐,栗色微卷长发凌乱却优雅,以仰视地姿势望着他。
“我……赔你机票。”
被称作“弟弟”的愤怒值至此彻底消失,他长手长脚坐在狭窄的单人沙发上,开始反思自己怎么会成为幼稚的麻烦鬼。
为什么要来这里,他忍不住一拳砸在脑袋上。
下一秒,那张明媚的笑脸便又凑上前来,拉开他愤怒的手。
“来都来了,出去玩玩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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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临市相比,海城是座文化底蕴更高的城市,自民国便沿袭下来的财富,结合长久以来本地人恋旧情怀,使得这里的古建筑都原汁原味保存着。
其中最知名,便是位于郊区的鸣昌寺。
顾漫云是位绝不合格的佛教弟子,喜念经也愿吃斋,可惜利欲熏心,脾气暴烈,半点佛性没有,只晓得在寺里花香火钱自欺欺人。
反而是木少倾自小耳濡目染,喜欢在各地寺庙里转一圈。
这种地方对余江枫而言是陌生的,这个年纪的男孩少有愿意爬山拜佛的,更是对这种教义嗤之以鼻,但今日不同往时,他新鲜而心甘情愿地陪着她来,满心雀跃。
鸣昌寺不缺香火,本地人更是闲时便来,木少倾换了身休闲装,临时在商场买了一双运动鞋,百级台阶爬上去脸不红气不喘。
“看不出你体力还挺好的。”
余江枫站在她外侧,挡着各种前来兜售周边的小贩,一步可以迈三层台阶的长腿,为了配合她的速度只能停停走走。
木少倾:“平时我也健身啊,熬夜酗酒,我只能靠运动维持生命了。”
鸣昌寺对外开放区域十分有限,两人先去姻缘树下转了一圈,那里围满了老少青年,都踮着脚往树上系写了名字的红绸。
有些是为了自己求,有些是为了亲友求,在夏末秋初的阳光下,虔诚膜拜。
一对对情侣从身边擦肩而过,男孩不打招呼,飞快跑到免费领红绸的地方拿了两条来,长腿卷起层层落叶。
修长的手掌中间伸过来,“喏,你的。”
红色真是喜庆,白日也有种焰火气息,木少倾笑着接过来,看见他蹲在地上,鬼鬼祟祟用签字笔在上面写了个名字。
他写完便紧紧攥在手心中,仰头问她,“你不写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