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弦 第3章

作者:安宁 标签: 现代言情

  周六时温柔照旧过来午饭,吃饱喝足后躺在沙发里看书。

  温暖席地而坐,打开笔记本电脑工作。

  “你今天怎么不回公司了?前几周不是一直很积极,吃完饭连午觉都不睡就走了?”温柔问。

  “那时刚接手,要翻查的资料很多不方便带回来,现在上了轨道基本都可以在家处理,也就懒得再跑来跑去。”温柔看她一眼,“不会是占南弦惹到你了吧?”温暖笑,“你想到哪去了?我现在听差办事,老板就算叫我五时三刻死,我也不敢拖到五时三刻零一秒。”哪有上司惹到下属的说法,他不找她的茬已经该偷笑还神了。

  “可我怎么看你的样子都象以前,一不高兴就闷在房里,明明发脾气还一字不说,把得罪你的人不冷不热地晾着,非得对方哄个一万三千遍才肯回心转意。”“你也会说那是从前,你看现在临路哄我不?”一月半月里都见不到他几回人影。

  “你和朱临路怎样了?”“和以前一样。”“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水到渠成的时候。”温柔受不了地瞪眼,“你还不如说水滴石穿的时候。”她微笑,“绳锯木断也行。”“该做什么就去做,我最烦什么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真是的,要不我索性把你家厨房的水槽凿一道渠出来,然后放满水,这样就水到渠成了。”温暖失笑起身。

  “你干吗?”温柔叫。

  “去给你找凿渠的工具。”温柔手中的书如暗箭激射,温暖连忙躲过,进厨房把芒果削好端出来,然后继续埋头工作。

  温柔翻翻白眼,“我已经把老爸留给你的钱翻了三倍,你干吗还每天一早爬起来辛苦赚一点点月薪?”“不工作也没事做,难道留在家里自己给自己做煮饭婆?”其实她的薪水并不如温柔和朱临路打击的那么低,因为级别高,日常开销包括置装费用全可进公司帐单,目前这种生活状态她很满足,生无可忧,夫复何求?“真不知道怎么说你,除了朱临路不管男女一概不和人来往,如果真那么喜欢他,不如早早嫁过去了事,别一味放牛吃草,搞不好放到最后他被别人牵走了。”“恩?你听到什么了?还是见到什么了?”“我眼睛耳朵都不好,没听到见到什么,倒是希望你的能好一点,别一心只做浅宇工,两耳不闻男友事。”“谢谢老姐提醒,别说我了,聊聊你吧。”温柔懒懒地掂起芒果,“我?我有什么好聊的,天天除了想赚钱就是想赚更多的钱。”

  闻言温暖的眸睫半垂,笑了笑,“有时候你也关心一下自己。”温柔拿着芒果的手定在半空,“什么意思?”她抬头,眸色平和,“其实你不用每个周六都抽空来陪我。”温柔扯扯嘴角,“我说错什么让你不高兴了?是刚才关于朱临路的那番话?”

  “你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我知道自己生活单调所以你总放心不下,只是我现在已经二十五岁,你大可以去过自己的生活……就算从前,我也不是你的责任,你从来不欠我什么。”

  温柔默不作声,把芒果一片一片吃完,然后起身,“我还有事,改天再聊吧。”

  温暖也没有开口挽留,只静静看着她离去。

  如果,世事可以重头来过,今日的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幸而在没有尽头的日子里,这世上还有一样东西可供她消遣,就是音乐。

  她躺到沙发里,拿起遥控器打开唱机,让如水琴声流泻一室。

  年少时养成的习惯,每天早上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音响,然后在满室缭绕的乐声中起床,穿衣,洗漱,早餐,从空灵的New Age到打榜的流行歌无一不听。

  多少年来,每一个夜晚,也是定好时的音乐在黑暗中伴她入眠。

  隔着落地窗纱的室外,午后阳光满天,四月的天气淡淡地,被悠和乐声悄然带出回忆的滋味,有一点挥之不去的余甜,更多却还是满腹无处可藏的辛酸。

  真的,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下午三点,宝蓝的BUGATTI准时驶入浅宇的地下车库刹停在专用车位里,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对面的车位空空如也,占南弦的薄唇微弯起来。

  坐在副驾驶座里的薄一心讶问,“你笑什么?” “她今天没来,你见不着她了。”薄一心失望,“怎么这么巧。

  那天见到她……好象变了很多。”唇边淡弧依然,下得车来,眸光从那空的车位上一掠而过,占南弦没有应声,变了很多吗?看上去确实似乎是,从内到外仿佛变了一个人,然而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却始终没改,脾气还是那么大,心气还是那么高。

  薄一心挽起他的手臂上楼,“你知道吗?曾经她是我心里一面无法攀到的旗帜。”

  占南弦笑看着她,“你在说笑?连续三届蝉联金像奖和金马奖的双料影后,出道十年不但囊括亚太影展和戛纳影后,甚至有两部戏获奥斯卡提名,名成利就之外还有我这么好的绝世男友,放眼全亚洲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女人可以和你匹敌,还不知足?”温暖有什么?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小秘书,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占着一席之地,里外一张桌一把椅一部电脑加无数资料和案子,分分钟得看老板的脸色做事。

  薄一心随手抽过温暖桌面的文件夹,看见里面一项项分门别类贴着标签,条理分明,检索便利,合上放回原处,她轻轻叹了口气。

  “你有没有那种感觉?越成功就越觉得原来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反而会怀念以前没有被功利心污染的岁月。

  有时候午夜梦回,醒来时总觉得心口有个洞,开始不知道是什么,随着一年一年过去,有一天终于明白,原来心底一直有着一个歉疚很深的结。”她转头看他,“如果不是你不允许,早两年我就想联络她了。”“我也是为你好,你找上门只会自讨没趣。”“不至于吧?那天她不是也和我打招呼了?没有拒人于千里啊。

  我只是奇怪,她以前性格那么爽朗,现在竟然飘逸得象个仙子,让人难以想象。”占南弦片刻后才道,“她确实变了很多,整个人,非常自闭。”薄一心惊讶,“我一点没看出来。”“她在浅宇工作两年,没交一个朋友。”薄一心的神色变得微微黯淡,半响说不出话,最后才苦笑了一下。

  “都是因为我吧。”占南弦摇头,“和你无关,当年……可能发生了一些连我都不知道的事。”

  “连你也不知?”“恩,不过那不重要。”占南弦轻搂她的腰,“现在我只有一个心念未了,等我了结了这件事,就和你结婚。”薄一心不再作声,将额头抵在他的肩窝,睫梢拂过暗影里他的衬衣,有些出神。

  迎着落地玻璃蓝幕外的光亮,他的眸子凝成幽幻之色,似无情绝然硬如铁石,又似萦绕了千丝万绪柔软如水,似深潭博渊吞融了每一寸踌躇无以撼动,又似万马奔腾心念如浮云繁变到了极点。

  终究复杂得无人能懂。

  

第二章 竞夺,冷氏(2)

  光阴,流年,似箭,如梭。

  古人就是雅致,能想出这些美妙的词来形容寻常的日子,贴切又唏嘘。

  就在这白驹过隙中,温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终于还是到来。

  占南弦当下亲自主持的浅宇光技由于和代中是同类型企业,两者又同是业内排名数一数二的龙头,所以竞争是白热化的。

  这些其实都与温暖无关,与她相关的是,她必须随占南弦出席冷氏的竞审会,即是说她将和朱临路在对手席上相见。

  冷氏大会议室里那张内外两层巨大的长椭圆会议桌边,坐满了够得上份量的各家公司来人,主持会议的是冷如风偕同第一总助殷承烈,在他们旁边坐着五位全球顶尖顾问。

  与会每家公司有十分钟作自我介绍,然后回答冷氏方面提出的各种近乎刁难的问题。

  第一家不过刚刚开谈几分钟已被殷承烈打断,“你只要告诉我,在你们公司的计划里,我们不靠任何其他东西,只依靠你这套系统,能否为渡假村吸引到一定规模的客人?”

  这问题一出在场大部分人全都一愣,全智能化控制是为了使客人入住更舒适,通常这会是定位为服务手段也不是直接的营销手段,但显然冷氏的要求比“通常”要高瞻远瞩也严厉苛刻得多。

  那位负责人哑在当场,看上去对这个问题事前没有一点准备,沉默数秒后他合上面前的计划书,带领团队静静离开。

  这个游戏的规则是,对任一个问题如十秒之内回答不出,请自动离场。

  温暖轻轻摇头,全公司可能长达两三个月的精心准备,到头来就这样连自我介绍都没讲完已被逼打道回府,曾集多少人日夜加班的努力,不过一瞬间已付诸流水,商事如战,残酷到已近乎荒唐的地步。

  占南弦俯首在她耳边低道,“查一查冷如风右手边那位顾问的底细。”他独特的气息随着说话浅浅拂过她的耳垂周围,尤其当他说完回身时,薄薄的唇瓣似乎轻蹭过她的耳廓边缘,温暖只觉半边脸连着颈上肌肤全都热辣辣地发烫,任是一颗凡心在尘世里已沉如入定,此刻也控制不住突突加速。

  悄悄深呼吸镇定心弦,她迅速打开只有半本书大的超薄掌上电脑,以无线网连上浅宇庞大的资料库,把那位顾问的名牌写入搜索,在一分钟内浏览归类,简明扼要地整理出占南弦所要的答案,然后指尖轻敲桌面。

  他转过头来一目览尽,再望向她手边的资料,仿佛心有灵犀她马上抽出技术方案,翻到系统设置的部分轻轻推到他面前,他微弯唇角,看了她一眼,眸光略微下移,定在她粉色未褪的细致耳坠,抬睫又看了她一眼。

  温暖怔了怔,不明白为何他的眼神在淡冷中多了一丝她说不出的涵义,还没来得及细想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地方,意识已受到干扰而不自觉抬头,椭圆长桌的对面朱临路正脸色不豫地盯着她。

  她几乎本能地想笑一笑,即刻醒觉场合不对而忍住,只以眼神向他表达着祈求,希望他宽谅,紧继着身边的存在感又使她回过眸来,占南弦的目光已变得冷沉,似警告她此刻最好工作态度专业一点。

  温暖几乎想抬手去抹额头的细汗。

  “你记一下,这几处地方需要修改。”占南弦道,语气十分薄冷。

  她赶紧拿过纸笔,把他所说一一记录在案。

  上午会议结束时浅宇和代中都顺利过关,七家公司只涮剩四家,最终由谁问鼎下午即见分晓。

  温暖才收拾好桌面朱临路已走过来,根本不管场合对不对,也仿佛没看见占南弦和高访还坐在她旁边,他毫无顾忌吻上她的脸,“和我一起午饭?”她有丝尴尬地推开他,“不了,我还有工作。”“那我给你电话。”朱临路宠溺地搔搔她的头顶。

  在他离开之后占南弦才缓慢地拉开椅子站起来,眸光比先前更疏离三分,几乎带有一丝对她公私不分的薄厌,“我前面交代要修改的地方,你最好一点也别出差错。”“是。”她答,一个字也不多说。

  他带着高访离开。

  她的男朋友是她所属公司的死对头,可想而知她的身份有多敏感,正常而言占南弦不应该让她接触这个案子,她不知他哪来的信心这么信任她,所有档案资料全由她一手准备。

  在电脑上快速修改好每处地方,用超薄的便携打印机印出来,拆开各份文档,把里面的相关页面抽掉后换上新的,才刚弄好,朱临路的电话已进来,“有没有想我?”她微哼,“你刚才故意的?”他哈哈大笑,“果然冰雪聪明,难怪占南弦重用你。”“朱公子,毁人饭碗小心会遭天谴。”“我补偿你一个金碗不就得了?”“奴家不敢当。”目前的饭碗她用得还比较顺手,他别存心打破她就偷笑了,看看表已经一点半,离会议开始还只有半小时,温暖这才想起自己没吃午饭,“不和你聊了。”

  “那给我一个Goodbye kiss。”朱临路说,蛮缠得令她发笑。

  一回首却见占南弦和高访已从门口进来,“先这样。”她慌忙挂断电话。

  高访递给她一份三文治,然而因为整个上午的紧张所至她已全无胃口,就着水咬了一小半后再也吃不下去,难怪有书里说这种日子不是人过的,再多来几次不得胃溃疡也非患上神经性胃炎不可。

  占南弦坐下后翻了翻她改好的资料,没说什么,视线继而在她搁于桌面再也不动的三文治上略为停留,随后便转了开去。

  待到朱临路带着下属进来,只有在占南弦身边工作过的人如同高访和温暖才感觉得到,他看上去和平时一样冷淡的神色实际上已起了细微变化,俊眉几不可察地薄蹙,唇角也微微轻抿。

  “怎么了?”高访压低声音问。

  “他们的标书换了封面,不是上午那一份。”高访与温暖对望一眼,俱是不明所以。

  占南弦垂下翘密长睫,凝神寻思,片刻后他看看手表,对温暖道,“把标书给我。”

  她递过去,他翻到设备和金额的部分,毫不犹豫飞快修改其中参数,最后把总标价划掉,以笔写上另一个数字。

  不需吩咐,在他动手修改文件的同时她已进入电脑,他每改一行她跟着改一行,等他写上总标价放下笔时,她已经把文件改完列印,两人一声不出,却默契得象已共事多年,把坐在一旁的高访看得异常惊诧。

  温暖拆开标书换好的下一刻,冷如风一行准时进来。

  这个已过上半归隐式生活的传奇人物,俊美无俦的画颜婚后多年依然无改,一双曾如晶钻灿闪的黑玉眼瞳,即使已韬光隐晦地温和也仍慑人心魄,往宽大的皮椅里随意一坐,举止之间便带出雍容华贵的气度,俨然这场至高无上兵不血刃的角斗里,唯一仍是雅绝全场的他掌定乾坤,言倾天下。

  余下的四家公司把标书再度提交。

  常规答辩进行不到一小时另两家也被冷如风否决退出,然后殷承烈面带奇色地把浅宇的标书递给冷如风,他放下手里代中的资料,拿过来扫了一眼,黑瞳闪过魅异,懒洋洋地靠向椅背,“占总裁,你报出这个价格,不怕亏本?”占南弦浅淡地笑了笑,回道:“这个价格综合了浅宇几大部门的努力所得,我对我的员工很有信心,亏本生意我们不会做。

  当然,如果你指的是我所报利润比你预期中的低,那么我可以坦白说,为了获得这个项目我确实把利润压缩了一定空间。

  好比冷总裁你希望以系统本身吸引客人,只要这项工程做成功,案子本身就会成为浅宇技术领先全球的标志,众所周知,这种无形资产所会带来的实质性收益在未来完全不可估量,所以说,我何亏之有?”有顾问质疑,“但是投资周期那么长,你有足够把握支持到利益回笼而不会出现资金缺口?”

  “蔽司这季度刚完成的审计报告就在你桌上,关于我们的实力,最不需要被怀疑。”

  冷如风微笑,“不错,年轻有为。”说毕站了起来,殷承烈也随之站起。

  温暖还没明白过来已看到朱临路脸色不对,然后冷如风走到他跟前,伸手与他相握,“朱先生,我很抱歉,由于浅宇的竞价最贴近我们的预算,方案也更符合我们的需求,所以这份合同顾问团给了他们,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和代中合作。”就这样一言定音,无形硝烟的战场终于落幕,占南弦以果敢决断和精准预算胜出,直到朱临路带着人离开,温暖始终不敢再看向他。

  

第二章 竞夺,冷氏(3)

  高访留下处理合同,占南弦偕温暖先回浅宇。

  电梯里他问,“拿下这个案子你怎么想?”惯常清冷的眼眸依然不显山不露水。

  温暖笑,“坦白说,我没任何想法。”并没有因浅宇胜出而喜,也没有因朱临路输掉而悲,对于她而言,只不过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管这两家公司或两个人之间在争什么,都与她无关。

  根本世上一切成王败寇,包括这位顶头上司在内任何人的荣耀得失,都与她这小小女子无关。

  占南弦盯着镜中的她,“想来也是,不管美貌、金钱、身份相当的男友或是体面的工作,你都已经拥有。”唇边弯出一丝讽意,“这世上再没什么能使你感兴趣?或是——能打动你铁石做成的心?”她想了想,“还是有的。”也只有这一样了。

  许是胜仗后心情好,他难得地被勾起些微兴致,缓缓转过身来,“哦?”

  “睡眠,每天我恨不能睡到日上三竿。”从调上六十六楼,工作便占据了她的全部,忙起来一天睡不到五小时,她已经觉得自己严重睡眠不足。

  一只长臂倏然贴着她耳际撑上梯壁,她被全然笼罩在他由不可思议转为难得一见的薄恼气息里,近于咫尺的声音在她耳际再度低低响起,“你——耍我?”“卑职不敢。”她恭声应道,身子微退,后背贴上扶杆再避无可避。

  他的呼吸就萦在她耳边。

  顷刻后梯门在他背后打开,他没有动,她也不敢动,怕一动颈边肌肤就会触到他的薄唇,脸颊再度被他浅如兰馨的吐纳拂得微微麻痒,占南弦看着那抹粉色在眼底浮现,果然是自己的靠近而引起,一瞬间眸子幻变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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