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木青
见麻芯愣住,她垂下眼,“对不起,我眼镜戴习惯了。”
一秒的尴尬后,宋薏仁的声音骤然楔入,“麻芯,风有点大,你能不能去关一下阳台门?”
“嗯?哦,好的!”
和乐:“我先走了。”
“和乐你等等。”麻芯忙拦住她,“被方依依这么一闹,也睡不着了,我也走。仁仁,你走不走?”
宋薏仁在心底默默叹口气,回:“走。”
第30章 来一下
行健期末考秉承“边哭边放假”的原则,多年来虚心接受,坚决不改,学生一贯往死里骂,尤其是寒假前的考试,这都要过年了,哪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不问一句“期末考考得怎么样”、“多少分啊”、“班里多少名啊”?
返校日,几家欢喜几家愁。
麻芯没想到今年自己竟然进了喜的那家,有大学霸相救,这回她的数学成绩高中以来第一次及格,六十一分,差点喜极而泣。
和乐也不错,排名戏剧性地停在了第六,不升不降。
学校过年是不能留宿的,她好赖歹赖,赖到了高三的学哥学姐都搬出寝室,阿姨来撵她才回家。
到家时,照例没人,不过比往常多了一丝人气,院子里挂了些腊肉、干鱼之类的年味,家里也进行过大扫除,窗户锃光瓦亮,瓷砖洁净如新。
和乐作息照常,六点起床,十点睡觉;空间内的另一人作息也照常,比她更早起,更迟睡。两人依旧没碰上面。
除夕夜,她一个人过。
自放假后,冰箱一直满满当当。
她取出早早买好的年糕,切了一条,怔怔望了片刻,又多切了两条,加腊肉、小青菜、木耳丝和萝卜丝,最后打了两个蛋,煮成一锅年糕汤,她舀了一碗,特地给锅盖留道缝,免得青菜萎黄。
吃过晚饭,她便回了房间开始学习。
窗外不时响起小孩子奔跑打闹的欢声,和乐有些心浮气躁,勉强坐到九点半,她便复习不下去,索性掷下书,去浴室洗澡。
十点不到躺上床,和乐开始了漫长的辗转反侧。闹钟滴滴答答在走,规律而平稳,她闭着眼,了无睡意。
窗外有烟花声,又躺了会,她坐起身。
随便裹起学校的军大衣,和乐去巷口的小卖部买了一袋仙女棒,她没打火机,借了店主的点燃一根,慢慢往家走。
仙女棒的光焰如同星火蹿跳,和乐光举着,没有挥舞。
路遇一名小女孩,满脸艳羡地盯着她手里那团焰火,她心里柔软,正欲弯下腰递出一根,却见小女孩脑袋往后撇,蹦蹦跳跳地冲着身后两道人影而去。
“妈妈,我也想要仙女棒。”
“不行,你忘了去年手手烫到,妈妈给你呼呼了半个月?”
小女孩嗓音愈发甜糯:“这次不会了嘛,这次浓浓一定会注意的,给我买嘛,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好好,给你买。”应的是男声,“但是你要答应爸爸,跟爸爸一起玩,不能咻——一下就不见了。”
“嗯嗯!”
“慈父多败女。”小女孩妈妈嗔了一句。
“孩子还小。而且,谁让我就这么个宝,不疼她疼谁呢?走喽!”
和乐站在原地,目视一家三口走远,直到人影消失,才重新抬步,手里的仙女棒行将燃尽,她忙抽出另一条去凑那点星火。
到家后,她便蹲在家门前的院子里,在一根仙女棒燃尽之前,借着热力再点燃一根,而后静静地看着。
一根接一根。
耳朵里有阖家相聚的欢声,夹杂着春晚的报幕或歌舞小品声。
不知不觉近了零点,春晚开始倒数计时,十秒后,家家户户鞭炮、烟花齐鸣,近处的、远处的,红的、绿的……
她呆望空中不一样的烟火,起身时双腿全麻,跌坐于地,费了吃奶的劲才站起来。
烟火声在零点后渐息,和乐躺床上好容易酝酿出一点睡意,关门声陡然传来,即便细微,在深夜里,也显得无比突兀。
她在黑暗中睁开眼。
脚步声一路循至她房门口,好半晌没有动静。
在她以为房门口的人早已离开之时,一道声音低低响起。
“阿乐,抱歉啊,爸爸又回迟了,本来想早点回来的,突然接到一个大单,跑机场的,一趟下来能赚七八十块,就接了。”
男声温和低沉,含着十分的歉意。
“对了,今天爸爸送了一个孕妇到医院,情况很紧急,还好是除夕,路上车少人少,最后顺利送到。回程的时候,爸爸不知怎么就想起你刚出生那会了。你出生的时候才六斤三,抱起来还没一个西瓜重,我高兴坏了,跟你妈说,这下好了,终于有人给我买中华烟抽了。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
门外突然没了声,良久才接了一句:“宝,爸爸祝你新年快乐。”
这句后,世界重新陷入沉寂。
和乐一动不动地躺着,直到身体因为过于僵硬而发出不适的信号,才往右侧翻去,眼眶里的液体不堪重力作用,缓缓坠落。
第二天早上,和乐起迟了点,洗漱完走至厨房,发现煮年糕汤的锅已经被人洗净。
高压锅里煮了饭,掀开餐桌上的菜罩,三道菜——酱油鸡、扣肉、海蜇皮。最后一道葱油黄鱼在炒锅里,放着保温。
这是江州的传统,大年三十看重一个“聚”字,正月初一则要大鱼大肉,祈愿接下来一整年饮食无忧。
和乐坐下吃饭。
******
除夕过后,离开学就近了。
今年开学依然是正月初十。
和乐初八就回了。
开学第一个惊喜便是突击测验,这个击,堪称暴击。
“就是一次小测验,退步不跑圈,大家心里不必有负担,放开去考。”班主任在台上如是说明。
二十多天没见,麻芯本还在兴味盎然地研究班主任的变化,听到这,不由咣咣撞课桌,“怎么办怎么办?”
麻芯是真磕,和乐看着都觉得疼,纠结小半会,轻声问:“麻芯,你怎么了?”
前者听到关怀,更加来劲,两眼泪汪汪:“呜,为了纪念我高中首次数学及格,寒假我爸妈带我去了挪威,挪威去完,又去了意大利,反正就是玩疯了,寒假作业还是我爸妈帮我一起写的。”
“……”好开明的父母。
“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浆糊,双曲线是啥?椭圆是啥?什么参数方程?什么离心率?我是谁?我在哪?”
麻芯再度开始表演,和乐眼花缭乱,小小声道:“于老师说了,只是小测验。”
“就算是小测验,也有分数啊,及格过一次,又不及格的话,呜,本宝宝受不了这个委屈。”
想到什么,麻芯更丧了,“而且,突击测验就是要检查在家有没有偷懒,退步一大截,会不会被老师请去喝茶啊?”
后来的事实证明,麻芯的猜测都成了真——首先,她没考好;其次,突击测验后的新一周,班主任来请她喝茶了。
麻芯犹记得,当天下雨,天空灰蒙蒙的,晚自习还有半小时才开始,班里统共七个人,班主任用三个字,让她做了被选召的唯一的分子——
来一下。
怀着异常沉重的心情,麻芯跟着班主任进了文综办公室。
一看,包场!
万幸!
麻芯认为体现思想觉悟的时候到了,于是道:“老师,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请我喝茶。我错了,寒假我不应该在家玩得忘乎所以,尤其不该忘了学生的天职是学习,我现在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月考之前我一定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迟,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她垂着头,闭着眼,一长串说完,舌头不带打结,下巴颏难舍难分地紧贴校服领口,一副乖得就差磕头谢罪的模样。
然而耳边久久未有回应,反倒响起窸窣的动静,隐约夹杂着饮水机“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
她满腹疑窦,蓦地,空气里香味涌动,浓郁的茶香飘进鼻间,再后,又是“扑腾扑腾”的响声,伴随着泛溢的奶香。
麻芯鼻尖动了动,再动了动,强忍不住,慢慢掀起眼皮,下巴颏也和校服分家,一点点抬起。
她斜对着办公桌,正看到两个杯子,一个墨色马克杯,里头飘着几片针形茶叶,一个纸杯子,里面是咖啡色不明液体,目测是奶茶。
诶?这是怎么回事?
于端阳从隔壁给麻芯拉了张办公椅,再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看出麻芯眼里的疑惑,莞尔,“本来没打算请你喝茶,既然你说了,自然得请。”
麻芯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脸,下一秒,扶住了办公桌间的护栏,“老师,你下回打算笑之前可以先通知我一声吗?”
对面挑了下眉。
“我腿软啊。”麻芯半真半假地演,行走江湖多年,她深谙一点——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于端阳一指她后面的椅子,唇角笑意加深,“腿软就坐下。”
那岂不是要详谈的意思?
麻芯瑟瑟发抖,这回是真腿软,虽然她是个肤浅的颜控,平时没少被于老师帅空血槽,可在办公室,于老师就是尊长,她还是会怕的啊。
“你们寝室几个感情还好吗?”
臀部刚接触椅子,问题也到了。
第31章 上贼船
麻芯双手置于双膝上,标准的刚入学小学生坐姿。
听到问题,她皱了皱鼻子,有点莫名其妙,不是要谈这次突击测验么?
“当然好啦。”她想当然回。
说罢,一个念头在脑袋里电闪而过,她瞪圆眼,“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方依依告状了?”
“方依依?她怎么了?”于端阳托起桌上的马克杯,吹开茶叶,啜了一口。
麻芯看到这么日常的画面,心头松动,嘴巴也跟着松动:“就上学期啊,她一条项链不见了,硬说是在寝室睡觉的时候丢的,还往和乐身上泼脏水,我没忍住,就和她吵了一架。后来那条项链不知打哪找到了。我都没告她炖人参公鸡,也没告她戴首饰,她居然恶人先告状!”
“有这样的事?”
“老师……不知道?”麻芯皱起眉,审视着面前人的神色,三秒后,惊觉他是真不知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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