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木青
也对,都上学期的事了,怎么会过了一个寒假才追究?
她有点糗,就算自己是个爱说实话的乖宝宝,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着实亵渎了她心目中光风霁月的班主任。
心里正犯嘀咕,听到面前的人又问:“和乐当时什么反应?”
麻芯皱着脸,“当然是人善被人欺啊,不过最后的时候,和乐终于硬气了一回,说再也不给方依依整理床铺了,简直是大快人心。哈哈哈。”
于端阳敛目,女寝间的矛盾没闹到他这,他不便参与,吵上一架,说开了,也未必是坏事,于是转开话题:“跟和乐做了一个学期的同桌,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她好聪明的,什么题都会。而且很努力,每天都在学习学习学习,我本来很懒散的,就是坐她旁边,每天都觉得自己是祖国未来的花朵,只能多拿书浇灌自己了。”
“这么好。”他点点头,目视麻芯,“我经常看到她一个人,食堂、操场、上下课的路上,都是。”
麻芯眨巴眨巴眼,这话……什么意思?是变相指责她们几个冷落和乐吗?
“蹭”地一下站起,她摆着手,“老师,我们寝室没有孤立和乐,真的没有。我们也都想和她做好朋友的。”
但是,和乐不想啊。
这句话,被一贯坚持说真话的她咽进了肚子里。
伤感情。
“我知道你们没有孤立她。”于端阳淡淡一句,把凉得差不多的奶茶递到小姑娘手里,示意她坐下,“只是奇怪。”
麻芯听话地落座,“奇怪和乐总是一个人吗?”
“是。”
“我也奇怪莫。”她瘪了下嘴,递过来的奶茶很香,带着暖暖的温度,她没忍住,一口气喝干,把杯子放到办公桌上,轻叹口气,“我就是觉得,比起一堆人,和乐好像更喜欢一个人。不,不是好像,是肯定。”
“怎么说?”
麻芯整理着思绪,“唔,高二刚开学,寝室吃第一顿晚饭,她就说不跟我们一起吃。之后我喊过她一起,她每次都让我先走。就几次我缠着她,她才点头。到后来,我就不叫她了。还有音乐课,不是要到艺术楼上嘛,她每次都让我别等,一下课也是一个人掉头就走,还和大部队不一个路线,不走艺术楼和教学楼间的连廊,都下到一楼,从平地上绕高一的教学楼回去,体育课也是,一个人选了篮球。”
她垂下头,轻戳膝盖,“一般这么高冷的,我才不爱搭理呢。可她又不是真的高冷,而且人很好的。开学第一个到寝室,早早打扫好卫生,平时寝室有人偷懒,不想拖地,不想刷洗手台,都是她做的。上学期有一次我洗澡,把热水洗光了,大冬天,她冲冷水澡,一声都不吭。还有啊,我没事就爱问她问题,她都会回答。”
于端阳注视着杯中的茶叶,眸色沉沉。他刚才听到的,完全符合他对和乐的主观印象。
事实上,在做班主任前,他已经见过她。
高中不比大学,基本寝室—教学楼两点一线,一个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通常不以寝室为一个单位,极少牵涉到利益问题,关系更易建立与维护,所以都爱成群结队,很少有落单的,尤其是吃饭这类耗时长的活动。
校园统共这么大,三三两两的不易引起注意,一个人就显眼许多。
她高一的班主任教物理,和他常碰头吃饭,有一回两人在教工食堂吃完饭下楼,一楼食堂门口,迎面撞见一名小姑娘,一个人,看见班主任,目不斜视地鞠躬问好,顺带把他这个全程被无视的老师捎进“老师们好”的“们”里,便行色匆匆进了食堂。
他很少看到问好时脑袋和身体成直角的学生,对她的第一印象相当不错。
反倒是她班主任,见状叹息,“怎么又是一个人。”
当时他不以为意,等到他成了她的班主任,见多了她吃饭一个人,出操一个人,上下课一个人,同她前班主任一样,也唯有叹息,怎么总是一个人。
和麻芯意见相左的是,他认为和乐不是喜欢一个人,而是害怕一堆人。
他稍敛神,听麻芯继续竹筒倒豆子。
“还有一点很奇怪的,她什么都分得很清楚,好像只要学校许可,她都会住校,然后就涉及到水电费之类的,她开学就说清楚了,因为我们寝室住校的只有四个人嘛,她就说把金额割成五份,她出两人份,我当时听到都呆了,感觉好奇怪。而且她基本都不呆寝室,寝室电费就空调和热水器两个大件,空调她没得吹,洗头洗澡她也很快,热水肯定是用得最省的,不像我,六月份回寝室就开空调,洗澡能洗一吨。她搞得这么拎清,我都用得心虚了。”
麻芯拄着下巴,一脸的苦恼。
“我爸爸跟我说过,在寝室就是一家人,别人拿你点东西不叫吃亏,你用别人点东西不叫占便宜,要叫相亲相爱,所以,为什么要分得这么清楚呢?本来也分不清楚嘛。还有,和乐经常大晚上的帮我们做卫生,关键她脸上没写小媳妇三个字,而是满脸的‘我愿意’、‘这是我的本分’。反正,唉——”她长太息,“一言难尽。”
典型的讨好型人格。
于端阳微一蹙眉,然而讨好型人格依赖于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并且期望通过讨好对方讨得同等回报的好。
至少,是为了融入一个群体,而非远避人群。
这又与他所熟知的事实相悖。
想了想,他收起疑惑,接道:“看你的样子,的确一言难尽。”
“因为很奇怪嘛,就感觉、感觉……”麻芯不晓得如何准确形容。
“感觉要和你划清界限,一个人圈地自萌?”
麻芯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对对对,就是划清界限,就是圈地自萌!哇噻,老师你居然还会圈地自萌这个词?太接地气了。”
“怕和你们有代沟。”于端阳轻啜了一口茶,半掩唇角的笑,有这样的室友,他反倒放心不少。
把马克杯放回办公桌,他坐直身体,“这个问题谈得差不多了。”
麻芯一听这话便眉飞色舞,以为自己即将解放,不意光风霁月的班主任微微一笑,道出下文:“接下来我们来谈谈这次突击测验。”
“……”不带这样玩的吧。
出来办公室时,麻芯还有点晕晕的,班主任那句“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在脑子里飘啊飘。
她不禁想,老师真是高啊,先用奶茶让她卸下防备,再一起喝茶拉近感情,最后又搬出突击测验,无形中施加压力,迫使她上贼船。
高,实在是高。
第32章 来来来
“麻芯,你有什么事吗?”隔天课间,见麻芯数度欲言又止,和乐开口问道。
“嗯?没啊!”前者头如拨浪鼓,摇完,托着腮凑至她跟前,“和乐,我跟你说哦,我有个闺蜜超厉害,会做慕斯,我这个星期打算去她家,她问我想吃什么口味的,你说我应该选什么?”
麻芯眨巴着眼,长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俨然一个好奇宝宝。
面对其殷殷的期待,和乐脸通红,反问:“呃,请问慕斯,是什么?”
“……”
重来!
“就是一种蛋糕,入口即化,很好吃的!和乐,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拜托拜托,我选择困难症啦,帮我选一下,草莓、芒果、抹茶、巧克力?”
和乐很少吃蛋糕,更何况还是替别人拿主意,为难道:“这个看你个人口味吧?”
“是我的话,肯定选巧克力啊!”话落,捂住嘴,狂摇脑袋,“不过偶尔我也想突破自我,所以,你来帮我选嘛!”
她招架不住麻芯的缠功,选了最中规中矩的:“那就……草莓吧。”
“原来你喜欢吃草莓啊?OK,get了!”
看一眼欢天喜地的麻芯,和乐微蹙眉,不是麻芯自己吃吗,怎么看上去,反而是她的意见更重要?
这个问题,和乐半个月后才等到答案。
当天晚自习结束,她在九点五十到达寝室门口。
令她颇感意外的是,寝室竟然没亮灯。
和乐直觉奇怪,这种情况很少见,她每回都是等快熄灯时回来,除了米容容偶尔因为学生会的事晚归,其他两人都是在的,且麻芯是话痨,通常要闹到熄灯后,而目前寝室里毫无动静,其他寝室都亮着光,也不可能是停电。
寝室日光灯是并联的,应该不至于一坏坏俩吧?
她皱眉,旋转钥匙,门敞开的一刹,不由愣住。
寝室内的确没有灯光,却有星星点点的烛光。
烛光映亮了室内三人的脸,麻芯、米容容、宋薏仁都在。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陌生而熟悉的《生日快乐歌》悠悠荡荡在寝室内游走,像一片轻柔的雾,罩住她的眼。
雾气在眼底凝聚,和乐手搭在门把上,动弹不得。
“祝你生日快乐,耶——”麻芯唱完最后一句,边欢呼,边来拉和乐,“和乐,快进来快进来。关上门效果更好。来吹蜡烛了。”
门被随手推上,寝室成了一方小天地。
麻芯把寿星拉至蛋糕前,“来来来,吹蜡烛喽。”见寿星纹丝不动,她催促,“快啊,我们还等着吃蛋糕呢。”
和乐如梦方醒,又似未醒,完全被牵着走,麻芯让她吹蜡烛,她便俯下头。
蛋糕上插了蜡烛,英文字母的造型,一共排了三行,后两行是“HAPPY BIRTHDAY”,第一行的四个字母是“HELE”,她的名字。
蜡烛不多不少,正好十七根。烛光融融,俯近了,还能嗅到蛋糕上奶油的甜香。
这是她十七岁的生日,十七岁的生日蛋糕。
她闭上眼,“呼”地一声,再睁眼时,烛光灭没,只余下淡青色的烟缓缓飘散。
同时刻,寝室灯亮,一片粉色跃入眼帘。粉色的气球、粉色的彩带,连蛋糕都是极其少女心的亮粉色,打了精致的花瓣边,上面堆满草莓,鲜嫩饱满,颜值极高。
“生日快乐,永远十七岁!”麻芯把一顶生日帽戴着和乐头上,“哈,正好。”
米容容摁完开关走过来,唇角一勾,“少女,生日快乐。”
宋薏仁也微微一笑,“生日快乐。”
和乐有些应接不暇,粉色的气球和彩带给冷淡白的寝室增添了一丝梦幻,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然而眼前的人是真的,祝福也是真的。
明知这个时候自己红了眼肯定很糗,然而眼眶还是不受控地干涩起来。
想问她们是怎么知道自己生日的,最终也只挤出两个字。
“谢谢。”
麻芯凑近和乐,“和乐,你刚许愿了没?”
寿星摇头,小声道:“我不信这个的。”
“别管信不信,你就许嘛,这代表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展望啊。我跟你说,我去年许愿,希望我爸妈少爱我一点,年底母上就被查出怀孕两个月,马上要有小baby来瓜分他们对我的爱了,你看,是不是很灵?”
“……那我也许吧。”
她闭上眼,脑子却是空白,最先浮现其上的是一条身影,因为太过突兀,她心跳骤然加快。
稍稍镇定后,愿望也变得清晰——那就希望成绩不下滑吧。
等她再睁眼,麻芯已经把塑料袋里的盘啊叉啊刀啊全倒腾出来,一股脑塞进她手里,“和乐,你快切蛋糕,我为了它,可是连夜宵都没吃,晚餐也只吃半饱,看啊,脸上的婴儿肥都快漏气了。”
说完,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左边脸颊。
宋薏仁轻笑,“这点我作证。为了吃生日蛋糕,她晚上只吃了一碗饭。”
和乐干脆把东西递到麻芯手里,“你切吧。”
后者向来不懂客气为何物,利落地撕开包装,取出刀来了两下,正要把圆锥体往塑料餐盘上挪,“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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