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官 第38章

作者:缪娟 标签: 现代言情

  “你在蒙彼利埃工作的很好,我知道,我看了你在蜀地文化展中做的笔译。非常好。”

  

  你们知不知道一种感觉,叫作,正好。

  一片田地即将干涸,忽然有温润的雨水降下。

  一朵火焰就要熄灭,忽然有干燥的柴继续,又袅袅燃烧起来。

  一只鸟在瀚海中飞行,忽然找到树枝可以停下来喘息驻脚。

  

  我只觉得喉咙发紧,等了半天,才说:“谢谢你,家阳。”

  “我要去巴黎一趟,可是,我恐怕没有时间去南方,你有没有时间过来一下?也许我们能见一面。”

  我没有时间考虑,有什么对我来说比这更重要?

  “好啊,没有关系,我去巴黎,我去找你,你住在哪里?什么时候?4月17号,好,我一定去找你。”

  我放下电话,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我在心里感谢上帝,我一定是做了些好事善举,他这么犒赏我。

  

  欧德知道了我要去巴黎,非常不满意:“你疯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机会?你在这里给市长作翻译。你以为这是在路边摊买苹果吗?”

  我在收拾东西,心里对好朋友也觉得歉疚,可是,我一定要去见家阳,好像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在牵引,就像我这一生中就一定要遇到他的命运。

  欧德继续说:“你再考虑一下不可以吗?你知道的,你的同学他们也在这里,如果你不做,他们也会做。你以为这么好的实习机会容易得到吗?乔菲,我以为你是把公私分的开的人。”

  我打好行李直起身,我说:“对不起,欧德。我一定要去。”

  “这是见谁?菲,你去见谁?”欧德坐在我的窗台上,目光定定的看着我。

  “欧德,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她停一停,终于还是说出来:“那祖祖呢?你怎么样对他?你把我弟当作什么?”

  我无言以对,我坐在床上,把小狗抱起来。

  这个时候,觉得做人真是难,不能有一点点的唐突和恣情,自己在他们面前真是狼狈。

  过了好一会儿,欧德从窗台上跳下来,拍拍我的肩:“你去吧。翻译的事,我会在接洽你的同学。

  不过,乔菲,我请你,祖祖他是个年轻的笨蛋,请把事情跟他说清楚。”

  第四十三章

  

  程家阳

  我告诉小华,我要陪同领导出访法国。

  她正坐在沙发上看自己节目的录像,边用小刷子仔细修理自己的指甲。她听了我的话,愣了一下,看看我:“什么时候走?”

  “15号的专机。”

  我洗了澡出来,桌上放着她做好的甜汤,她给我成了一碗:“家阳,你尝尝,我跟妈妈学的这个汤。”

  我接过来,说“谢谢”,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小华缓缓的从后面抱住我,她的身上柔软温暖,隐隐有淡淡的芳香。

  “家阳,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她这话让我真是诧异。

  “十多号的时候,我正要组下一期节目的稿件,不能陪你去巴黎。”

  “傻瓜。”我放下碗,转过身看她,“我是去工作,再说你也忙,什么对不起?”

  她双手搂着我的脖子,眼光柔柔:“可是我一直觉得,巴黎,是应该我们两个去的地方。说起来,真是的,家阳,我们都没有一同旅行过。”

  “有的是机会啊。”

  她仔细的看看我的脸:“我跟你在一起,觉得非常幸福,幸福得有时候欠缺真实感,我想,会不会有一天,你就突然从我的身边不见了呢?”

  “我都不懂你在说些什么。”我站起来,“我去上网了。”

  我听见她在我身后笑了一声,回头看看她:“你笑什么?”

  “没有。你上网吧,我去睡觉。”

  不需要准备节目的时候,小华的生活从容而有规律。她从不在晚上11点之后睡觉,她覆上面膜就熄了灯,我自己一个人对着电脑。

  修改了一些出访的材料,我打开信箱,里面有长期设置的法国城市蒙彼利埃的天气预报。

  晴,偏西风,14-19摄氏度。

  真是好天气。

  我的心情很好,没过多久,就要见到乔菲。

  她毫不犹豫地说要来巴黎见我,那么慷慨,让人感动。

  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她可还记得我的样子?

  

  乔菲

  我把小狗交给蓉蓉,请她带养,啰里啰唆的嘱咐,直说到这个南方女孩心烦,我觉得自己还没说完,还不放心,终于懂得理解祖祖在电话里的聒噪。

  我坐上高速火车,不小心坐错了空调开得过足的车厢,睡到一半,冷得睁开眼,换到暖和的座位,就再也睡不着了,清醒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有些事情,一小段,一小段的浮现在脑海里。

  我跟程家阳,偶然相遇,一起旅行,做爱,争吵,最后我一剪子把这事了断,他一脚把我踢到法国,现在,我什么都抛在脑后的去见他。

  人生就是一笔乱帐,我们是两个糊涂虫。

  我早上出来的急,现在觉得肚子饿了。我拿出带来的酸奶,对面坐的老婆婆说:“姑娘,给我一个。”

  我悄悄打量这不知什么时候坐在我对面的人,她穿着一身旧的已经看不出纹样的花布裙子,长长的白头发披在肩上,面孔是地中海颜色,黑红黑红的,阳光泛滥的症状,她的脸上勾勾回回的很多皱纹,一只鹰勾鼻,像足巫婆的样子,她的身上发出陈年奶酪的味道。这种人大多是不好惹的,我乖乖拿了一盒给她。

  却被她攥住手:“你看什么?”

  “小姐你好漂亮。”

  我自认还是够机智的。

  她听了,笑一笑,脸孔上的线条柔和一些:“年轻的时候,我与弗朗索瓦是情人。弗朗索瓦,你知道?”

  “密特朗总统?”

  “别人倒是那么叫他的。”

  “哈哈,幸会。”

  她还攥着我的手,不松开。

  “小姐,你吃酸奶,黄桃味的。你尝尝,我可爱吃了。”我想把我的手拿回来。

  “我给你看看手相吧,姑娘。相识就是缘分。”

  “我是中国手,你看的是外国线,你不要乱讲。”

  “去巴黎做什么?”

  “见朋友。”

  “不要去。”

  我呆在那里。

  老婆婆松开我的手,看看我:“到了站,就请回去。”

  “我不信。”

  “那就试一试。”

  她喝了酸奶,看看前面的车厢:“查票的来了,我得走了。”

  我其实是个最迷信的人,在国内的时候就总是求着波波帮我卜命,如今在这里不期然遇见法国的半仙,说这样晦气的话,让我心中不安。

  我叹口气,我去,无非是要见程家阳一面,我想跟他道谢,我想谢他给了我梦寐以求的留学机会。我们不可能还有什么复杂的瓜葛,我对此很清楚。既然这样,事情还会坏到什么地步呢?不过如此了。

  我到了巴黎,正是中午,在地铁里转了一圈,在协和广场上上来,终于找到家阳住的宾馆。

  进门就见用中文和法文书写的横幅:热烈欢迎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团莅临。

  好气派。

  我不知自己此时的样子怎样,进门便被笑容可掬的大堂服务经理拦住。

  “小姐是住店还是找人?”

  “我找人。”我说。

  “那请这边来。”

  老外还是笑眯眯的,笑声地对我说:“我们这里现在接待高规格的贵宾,安全方面不得不加强控制,您请原谅,只要通报一下就好。”一面又虚伪的说,“啊,您居然说法语,真是奇迹。”

  我心里很不舒服,我不用查房间号,家阳早就告诉我了,我现在要上去找他,我们约好了,他在等我。可我惯常太顾及别人的面子,我随他去,到了前台,我刚要说话,却注意到旁边的一位在登记的中国女郎。

  女郎的衣着光鲜亮丽,带着成套的路易威登,流利的用英语说:“您好,我要找中国代表团的程家阳先生,请您通报一下。”

  我低下头,在自己的包里找点什么,留心她说话。

  前台的服务生说:“小姐,程先生在等您。”

  我的手一抖。

  有服务生问我:“小姐,能为您效劳吗?”

  我在这一刻抬起头来,与要离开的女郎打了个照面。

  我看看她,她看看我。

  这张脸,这么美丽强悍,神采飞扬的一张脸,我是见过的,我记得她看着家阳胜券在握的微笑,我现在真得糊涂了,家阳在等她?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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