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奈菲尔
直到晚上,乔柟都没有在找过他,打她电话,永远只是冷冰冰的回答:“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反反复复,又问她室友,无人知道她去向,打电话到她家里,也没有人接听。他着急,外面又在下暴雨,他便让朋友找人,一夜未果。一早,他去她家,门铃按了半天也没有人开门,陈铮有了不好的预感,一定是出了事。果不然,乔柟的妈妈割腕自杀,经法医鉴定,已死了三十个小时,家里乱成一团,现场有搏斗的痕迹。看着这场面,他第一次,无尽的心慌。乔柟失踪,警方要立案,但是他动用关系把这事压下来,他不要她承受那些纷扰,不需要满城风雨,她本是属于城堡里的公主。
也许是关心则乱,李佳怡当晚便回了北京,乔柟的事情被压下来,除了好友段维维没有人知情,段维维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找人查看各路段摄像,终于看到她的身影,在磅礴雨中,失神落魄地挪着步子,似失了灵魂。一段段录像显示她往跨江大桥走去,偏偏那晚,桥端的摄影头已损坏,在那里断了线索。当他赶到现场,桥中央有一片被撕碎的布料。桥下,水流急涌。
乔柟曾说,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她最终用生命为代价,悄然离开,不留只言片语,以最决裂的方式向他告别。
段维维安慰他说,没有见到尸体就还有希望。陈铮知道,一心求死的人,是不会给自己任何生还的机会,他太清楚她的性格,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内心敏感感情细腻。又在他‘利用’她,母亲自杀后,她该是怎样的心灰意冷。陈铮想起那天最后一个电话,只有26秒钟,那时,他就该察觉出来,可惜他高估了自己,他也只是平常人,发生这样的事情,又怎能冷静。
寻找足足一个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偏偏在下游,捞到一只鞋子。他认得,因为鞋子是他买给她的。段维维拍着他肩头说:“她已经不在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他是不信的,她曾憧憬过他们的未来,怎会一声不吭就走?在跳下去那一刻,她在想什么。后悔认识他还是……
有一次,她枕在他腿上,对他说,如果他敢做对不起她的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可是,在那个雨天,她带走了所有爱恨,那个雨天,冲洗走了所有悲欢。乔柟,来了,也走了。校方对外的言论是她转学,但流传出来的版本众多,还好,无人知道她家里事。他不知道,在她走后做着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但……他始终是不信她走了,在所有人放弃,在警方宣布,她已经离开后,他却始终坚持着。
半年后,有一次他去下面一个小县城,开车路过一户小庭院,仿佛能嗅出她的味道一样,在人群里,一眼便认出她来。那一刻,他直觉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却是坐着一动不动,看着她对着落下的夕阳发怔。只是半年,仅仅半年时间,她变了个人似地,原本孩子气的脸,青涩早已退去,属于她那份无辜,也已被茫然取代,从衣着到神态,早不复初识的她。
他忍着激动打听,有人告诉他,她叫乔楠,是佟家的干女儿,不过,脑子有点问题,好像是出过严重的车祸。
好几次,他想把她领回家,有一次,他克制不住出声唤她,而她确实回头,但眸光茫然地从他身上飘过,寻找不到声源后便继续走。
陈铮想,如果这样她会过得好,他就不再打扰,继续若无其事的在人群里等待。
他每天若无其事工作,若无其事应酬,每一周都借故去她生活的地方走一遭,看她好不好。看着她一天天好起来,但,在她身上在也找不到从前的影子,除了身型。
他也听说,她失去记忆,他也知道,她有固定的医生,每周都会去看诊。可他,依然装着若无其事,看她一天天地蜕变。看着她哭哭笑笑跌跌撞撞,却没有走近。每次,想起两人最后一刻的画面,他在公寓里,看着她穿过马路,玻璃窗后,他轻轻喊她柟柟。她茫然地回头,朝他所在的方向张望。那是最后一次,生活就翻天覆地。
看着她和自己的表弟在一起,一开始还能若无其事,但当婚讯传来,他再也不能冷静。其实,他怎会不清楚,她根本没有失忆,因为在没有人的地方,她流露的悲伤,揪得他的心一阵阵哆嗦地疼。可是,转过身她又可以若无其事地笑,姿态优雅,落落大方。
陈姨不知乔楠底细,陈姨的性子,他了如指掌,隐晦提几句,陈姨便入了套,坚决反对他们的婚事。陈孝云不知情,一头热,嚷着闹着结婚。
对于乔柟,那是一段在怎么也不愿回忆的往事。要她怎么相信,陈铮只是在利用她,只为从她这里得到爸爸的行踪。而她,又怎会这般傻,无心无肺地全都告诉他。爸爸出事,妈妈指着她鼻子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口,本来她就不得母亲欢心,父亲在外面有情人,常年不回来,偶尔回来也是来去匆匆。妈妈本来就郁郁寡欢,有轻微抑郁症,爸爸出事,她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乔柟身上,仿佛是她害死了爸爸。
事实也确实如此,因为在她告诉陈铮后的第三天,爸爸便出了事,要她怎么相信,这事与他无关?可她,是那么爱他,把他当作所有。他偏偏什么都不解释,仿佛是默认她给他定下的罪名。妈妈割腕自杀前,曾用皮鞭狠抽她,哭诉着她的辛苦与不甘。
她眼睁睁看着妈妈走向死亡,却只是麻木地无动于衷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望着狰狞的遗体,她特别想他,想他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她去找他,却是看到他和一位女子笑语嫣然离开,对她毫无察觉。在那一刻,她心如死灰,唯一的念头就是活着已经没有意义。
若不是,有佟廷,那晚她早被急流给吞没,是他救起她给予她重生为人的机会。
在这场报复计划里,她原是想借着陈孝云,但佟廷的事是意外,打破她所有计划,却不想,陈铮成全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愉快!
再次强调,某菲不是后妈呀!
某菲新文,前段时间卡得厉害,结果周末停下来顺了一下大纲,然后改了个名字!不知道有木有同学喜欢!
☆、给你又何妨
真相撕碎,陈铮只是淡淡地说:“既然你想要,那么给你又何妨?”
乔楠幽幽别开脸,故作镇定:“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就没有必要在演戏。我也不需要你的怜悯,阿铮,在我获得新生时,我就告诉我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阿铮。”
陈铮只是看着她,难得急躁,“我一直在想,你那么恨我,偏偏要嫁给我,和一个极恨的人同床共枕是不是很恶心?楠楠,如果不爱我,牺牲这么大值得吗。”
乔楠颓然,咬牙:“值得,只要看着你痛苦,所有牺牲都是值得的。”
陈铮无奈地笑了笑,“回去吧。”
事情已败露,她可没他的镇定,陈铮却说:“至少我们还是夫妻。”
这句提醒她,她压抑着说:“很快就不是了。”
回城的路上遇到莫离,他一见到陈铮便说:“阿铮你也太不厚道,亏得我机灵没有做对不起兄弟你的事。”
他这样说是有依据的,当初他觉得乔楠挺意思,脑子一热就想拿下,若不是陈铮说不行,还不知闹出什么笑话。当得知他和乔楠早已结婚多时,莫离震惊的程度可不减当年的911事件。
莫离要嚷着陈铮请客,两人各怀心事,只有莫离滔滔不绝。吃饱喝足,莫离又赶往下一场,乔楠本是不愿再回玫瑰园,陈铮只是淡淡地说:“放心,我只是送你回去,而且,玫瑰园本来就在你名下。”
乔楠一句话也说不出,可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陈铮,你这人一向很自主,在我名下?你不如把所有都转到我名下好了。”
“我也有这意思。”
一句话堵得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下车时,狠狠摔车门泄愤。陈铮只是冷静地说:“摔车门没用,今晚好好休息,若是有事给我电话。”
乔楠的生活似在轨迹上正常行驶,郑倾城唉声叹气,“乔楠,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什么?”
“我听说,总公司股票一路下跌,若是处理不当一夜倾巢都有可能。”
乔楠手中的笔头用力一划,纸张割断两截。郑倾城以为她在担心陈铮,安慰:“不要担心,你老公这么厉害,肯定能化险为夷。”
下班时,有律师来找她,要她签署文件。乔楠问:“若是真要给我,让他自己来。”
律师为难,“乔小姐,我只是律师,请你不要为难我。”
乔楠心一横,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律师问:“你都不看看?”
“他,我还是信得过。”
告别律师,乔楠独自一人在茶馆发呆,李佳怡和段维维一起进来,看到窗边的她,突然,冲过来狠狠拍着桌子,指着她鼻子说:“乔楠,我说你怎么回事,他公司出了事,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
乔楠皱眉:“他公司出事,干我何事?”
她的话,狠狠地刺激到李佳怡,她气得跺脚。在停车场遇到季冬明,他和段维维算是朋友,他似也受到刺激,摇头叹气对朋友说:“段检你可是回来了,我快要被陈铮整疯了,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公司资金周转困难,还把大半转到他老婆名下,这算什么事儿。”
“乔小姐,能借一步谈谈么。”段维维态度冷静,不似李佳怡的气急败坏。
乔楠点头,李佳怡嘀咕:“搞什么鬼。”但也尊敬他们,自己选了一个位置坐下,又特想知道两人谈什么。
段维维坐下来,开门见山:“乔楠小姐这样称呼你可以吧,我想你对我不会陌生,就不介绍了。”
“段检,你有话直说就好了。”乔楠冷静地开口。
“真不一样,难怪一直认不出来。”
乔楠不为所动,心想,七年前的乔柟,你怎么可能认得出来,那个女生傻傻的笨笨的,仅有的一次见面,还是因为陈铮请客。
“很遗憾是不是,我没有死成,还活得好好的。”
段维维确实有这个想法,他笑了下,“不,很高兴你还活着,不过我唯一意外的,谋划了七年,你不累吗。”
他这么说,乔楠便知道他全部知情。段维维见她不语,冷笑:“不要误会,阿铮自不会告诉我,别忘了,我是学法律的,对这些当然比一般人比较敏感。”
“李佳怡知道吗。”
“你害怕她知道?”
乔楠攥着指腹,“我……”
“别告诉我,你把她当朋友,如果我猜的不错,她不过是你一块垫脚石罢了。这样说,我没有冤枉你吧乔小姐。
乔楠忽然笑了下:“真不愧是区检察院的一把手。”
“我怎么觉得这话有挖苦的意思?”
“怎么会呢,我是真心的。”
李佳怡看两人低声交谈,早已等得不耐烦,蹭一下站起来朝两人走过来。两人默契地闭口不谈,李佳怡恼:“谈好了没有?”
段维维站起来,看了一眼乔楠,“也没什么,走吧,你朋友不是在等你吗。”
李佳怡心情很糟糕,或许在气头上,瞪了乔楠一眼,扭转就走。乔楠独自坐了一会,便起身离开,回到玫瑰园整理行李,接到邵秘书电话,问她知不知道陈总在哪里。她当然不知情,也觉好笑,还是礼貌回答对方。
与此同时,一份离婚协议送至陈铮跟前,邵秘书在打这个电话时,他在看这份协议书。早知道这一天会来,她的每一步计划,就连她联合吴贤良,他都默许,还有什么不能失去,顺着她的剧本,一寸一寸深陷泥潭。
打开手机,进来几条简讯,一则是乔楠的。迟疑了下,还是回过去,乔楠只是说:“邵秘书在找你,请你给她回个电话。”
他久久不出声,在她要挂断时,陈铮忽然出声:“等等。”
“还有什么事?”
“我不同意离婚。”
“你不同意也好,分居两年我起诉。陈铮,你不会以为我是真的爱你吧,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恶心,这一天来了,我还会容忍吗。你觉得你说不离婚就不离婚?”
“乔楠,其他事我都顺着你,但离婚办不到。”他的口气有轻蔑,有坚定,似咬定乔楠拿他没办法。
乔楠确实也被气晕了头,咬牙切齿:“离不离不是你说了算,我会等,等到你点头为止。”
陈铮头疼,这些天来没有一夜睡过好觉,精神不济,以往的乔楠可没这伶牙俐齿,她突然间的转变,他有些措手不及。他语气软下来,“楠楠,如果你找到更好的……”
“你就同意是吗,你放心,我绝对不负你厚望。”
陈铮懊恼,看来精神不好果然不适合谈判,他按着眉心,“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