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波滟滟
当他检查后也就知道赵新月顶着多大的压力结婚的, 回到病房痛哭失声。
大家都陪着落泪了。
章丽雯自然觉出自己表现得太傻,“要是我知道的话, 也不会多嘴了。”
“没什么, 最后的结果很好。”
鲁盼儿一身轻松, “也许,正是因为你的话,顾铁山才能一下子站起来的。”
虽然如此, 但章丽雯还是不高兴, “他们本来是我的同学呢,现在倒是跟你更好了。”
“大家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还分什么谁的同学呢, 都是好朋友。”
蔡颖笑着说。
“就是。”
钱进也说:
“大家相处好就多来往, 处不好就少见面呗。”
这两人一向都是最好说话的,没想到却一齐反对自己,章丽雯一时不知再说什么了。
周华就笑着向大家点点头,“丽雯前段时间怀孕生孩子, 因为身体不好, 在家里休息了一年时间, 很多事儿都不太了解, 还请你们多包涵她。”
大家便不再说什么了。
“公交车来了。”
钱进便叫蔡颖和小豆儿,他们住得近,正要一起回去。
“我们今天休息,不如带着孩子们到王府井转转,也坐这辆车吧。”
杨瑾向鲁盼儿说。
鲁盼儿赶紧点头,“对,正好家里也有些东西要买呢。”
说着向章丽雯和周华道别,“我们先走了。”
上了车,正好有两个座位,便让小豆儿娘俩坐一个,梓恒和梓嫣一起坐一个,大家站在一旁。
蔡颖就向鲁盼儿说:
“你别理章丽雯,她一直不太懂事,赵新月结婚,她竟穿了红缎子棉袄。”
虽然没有什么规定,但却要算约定俗成,参加婚礼时大家都不会穿红色的衣服,尤其是与新娘装相似的衣服,免得压了新人的风头。
可是章丽雯却把自己结婚时的贡缎棉袄穿了去,还要与赵新月比较一番,连蔡颖都看不下去了。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就算了,现在还不懂事就过分了。”
钱进也很不高兴,“她刚刚还对赵新月的妈妈说顾铁山部队不在北京,以后两地分居很不方便,真是很丢人,我为这样的同学脸红。”
鲁盼儿也是这样的感觉,过去章丽雯有些娇气,不太懂事,但并不讨厌,大家或主动或被动地照顾她一些也没什么。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过分,自己已经懒得与她说话。
想来杨瑾也是一样。
其实自家本来没去王府井的打算,他一定是为了躲开章丽雯才带着自己坐了这这辆车。
杨瑾果然这样想的,“我总觉得周华对她没有产生好的影响。”
“表面周华是在维护她,但其实越是这样,章丽雯越不知道自己错了。”
鲁盼儿也有同样的感觉,看过周华在厨房偷着吃肉吃大米饭,她再不相信周华对章丽雯是真心的了。
“她倒是觉得周华特别优秀呢,还在同学面前再三夸耀,就连顾铁山这么年轻就成为副团长,在她眼里也不如周华。”
钱进便摇了摇头,“算了,我们不管他们。
回头我给陈大为写一封信,把这几天的事情告诉他,实在是太精彩了,简直比电影情节还要曲折!”
鲁盼儿就想起顾铁山参军前在红旗九队留下的传说,“过去我还笑话过他,现在看他真是个传奇人物呀!”
“不错,不错,我就写一篇顾铁山传奇,把他在生产队里洗澡丢了衣服差一点没赶上招兵、受了伤大难不死、新婚之时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些事儿都写进去,寄给陈大为。”
“你不如直接到报社投稿呢。”
事实上,前几天顾铁山果然上报纸了,不过都是他的光荣事迹,“我这份报导不够正面,报社不会刊登的——专供我们同学们阅读。”
几个人轰地笑了。
只要没有章丽雯,同学们凑一起都是很开心的。
钱进笑够了,便问杨瑾,“今晚你们课题组有活动吗?”
“没有,王晓霞今天休息。”
钱进追求王晓霞已经一年多了,人人尽知,杨瑾也知道他问自己的目的。
“我不回家了,直接去燕京大学图书馆,找她一起看书。”
钱进立即做了决定,见大家都瞧着自己,认真地声明,“虽然王晓霞一直没有同意,但并不是认为我不好,而是她决定等经济独立后才能考虑个人问题,所以我要一直守在她身边,到了她想结婚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当然选的也就是我了。”
“这涉及到经济学的博弈论、边际理论和公共选择理论,你们都不懂的。”
“我们懂不懂都不要紧,重要的是王晓霞能听得懂,也赞成你的观点。”
蔡颖和鲁盼儿都笑。
“王晓霞一定能赞成我的观点的!”
钱进信心满满,与杨瑾又谈起了经济学。
售票员走过来卖票,杨瑾就与妻子商量,“我们去王府井吗?”
原本是借口,但是鲁盼儿想了想,“去逛逛也好,难得今天没什么事。”
杨瑾便买了到王府井的票。
公交车慢慢地晃着,蔡颖与鲁盼儿一面看着孩子们一面也闲聊起来,“下周一起去火车站取粮食?”
“我也正想约你呢。”
秋天过后,吴九爷又给她们邮来了粮食。
蔡颖眉眼弯弯地笑着,“当时小豆的户口不能落在北京,我心里还特别焦急。
不想现在分了田,每年我们娘俩儿都不必买粮了,不但不用花钱,还能剩不少粮票呢。”
鲁盼儿的情况也差不多,“要是没有老家田里的粮食,我和孩子们在北京住的经济压力就大多了。”
“小春婶儿写信说除了粮食,还给我们邮了瓜子、花生和干菜。”
蔡颖又与她商量,“又到织毛活儿的时候了,我想着有了钱,过年给九爷他们邮点东西。”
去年鲁盼儿就邮了几件衣服,知道蔡颖手头紧便没有告诉她,此时就笑,“那好,我们一起邮。”
“买什么好呢?”
“买布就好,北京的确良、绦纶等化工产品种类多,花样好看,还不用布票,九爷家做衣服正合适。”
“你这个主意好……”
说着话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到了王府井,杨瑾和鲁盼儿带着两个孩子下了车,一家四口逛街,又在外面吃了一顿饭才回家。
才进院门,便有邻居告诉鲁盼儿,“丁老师找你呢,过来好几次了,很着急的样子。”
鲁盼儿便赶紧将孩子交给杨瑾,“我到丁老师家看看。”
前后院住着,几步就过去了,丁老师听了敲门声迎了出来,笑着让,“快进来——不好意思,家里乱。”
屋子里果然有些乱,不过这种乱与章丽雯家不一样,没有多少杂物,只是太多的书占居了太多的地方。
乍一看毫无章法,但其实正为了方便随时阅读,鲁盼儿便笑了,“我爱人的书房也差不多,最初所有的书都在书架上摆得整整齐齐,但没多久就变了,东一堆西一堆的,我若是收了,他还找不到正用的材料呢。”
“还是你能理解我们。”
丁老师笑着给鲁盼儿倒一杯茶水,“是这样,我和韩老师的论文发表后,有一个国际会议请我们去做报告,学校已经批准了——既然出国,总要注意形象,学校领导让我们出国前准备几件新衣服,我就想到了找你帮忙。”
平时有顾客上门,鲁盼儿都会热情地为他们出谋划策,选什么样的衣料,做什么式样的衣服,尽力让大家满意。
但是,韩老师和丁老师是要出国呀,而且还是国际会议,她突然没了自信,“听说有前门有专门为出国人员做西装的铺子,丁老师不如去那里。”
韩老师从里间走了出来,“我不想穿西装,不习惯。”
“我也一样,穿着西装怎么都别扭。”
丁老师也说:
“我们都觉得,不是穿西装形象就好,还是舒服得体为上。”
鲁盼儿与出国的人接触不多,但听说他们在出国前都赶制了西装,早以为定例,眼下细想倒觉得韩老师和丁老师说没错,“现在中国人穿西装的也不少了,但穿着好看的倒不多,总觉得哪里不对。
与其大家千篇一律地穿着一样的衣服,还不如穿上我们自己的衣服呢。”
“对,就是这样。
所以我们一起想起你来,不但会做衣服,还能把一家人都打扮得大方得体。”
鲁盼儿想想有了主意,“韩老师穿中山装就很好,自己舒服,做报告的时候也够正式。”
韩老师点点头,“那好,我就穿中山装。”
“至于丁老师嘛,旗袍怎么样?”
“旗袍?”
丁老师有点担心,“适合学术交流吗?”
“其实旗袍最初是女子为了追求与男子平等的权利而抛弃两截衣,改穿男子长袍而来的,很有清教徒的风格,后来才慢慢演化——我想丁老师穿的旗袍,要以优雅知性沉稳为主。”
“其实我小时候穿过旗袍的,竟不知道这些。”
丁老师就笑了。
“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
鲁盼儿既然做裁缝,就特别关注服装之类的书籍,不知不觉就了解了许多相关的知识。
“无怪总觉得你与别人不一样,有这样的知识底蕴,才能做出真正的好衣服。”
丁老师又说:
“我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