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乐木敏
周青青回握住姑婆的手,她拥抱姑婆,小姑娘眼泪直掉,“姑婆你也要好好的,等我明年考试结束,我回来陪你遛弯。”
“好孩子。”姑婆说着用手擦眼泪。
周元恒开车,袁琼坐副驾驶,周青青自己坐在后排。
“那个孩子,你认识?”周元恒系着安全带,指着车窗外,立在马路对面的白色人影问。
周青青顺着父亲指的方向,看到昏黄路灯下的陈九生,他穿着第一次见面的没有任何图案的短袖,衣服很宽松,他微微驼背,就那么站着看着车的方向。
他在抽烟。
袁琼也看到了,说,“这才多大的孩子,就抽烟,青青怎么可能会认识这样的人。”
“嗯。”周青青扭头不再看。
车子开出去很远,姑婆和表舅一家还在挥手。
不再是隔着马路的面对面,周青青扭头从后玻璃往对面看,那个白色的影子仍旧站在路灯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变成一个白点,消失不见。
袁琼叹气,“真是害怕走亲戚,热情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还好在来的路上我们就说好了晚上不在这里留宿,要不没统一口径,真是盛情难却。”袁琼见后座的周青青不说话,问她,“怎么了,不高兴了?不是你急着回家的吗?”
“我没有好好和姑婆说再见。”周青青和姑婆一样,以为父母是有着急的工作需要立刻赶回去。
周元恒说,“明年你高考之后,想回来住了再来。”
“那可不行。”袁琼反驳丈夫,“明年青青就高考了,之后要上大学,暑假可以做实习、旅行、考驾照、兴趣班,哪儿还有时间回来,不是耽误时间嘛。”
周元恒叹口气,认可妻子的话,“当年姑姑送我离开的时候,我也说会经常回去看她,这次见面却是过了三十年。”
分别时候,说的再见,意思就是不会再见了吧。
周青青用手机,发了条信息。
袁琼看到了,问她,“给谁发的?”
“坤坤,他问我们出县城了没有。”坤坤,就是那个淘气的表弟。
“让你来的时候,你还不乐意,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就喜欢上这里了?这里其实挺不错的,节奏缓慢适合养老,年轻人就不适合了……”袁琼提醒周青青,“该让你放松已经放松过了,回去你要调整状态,你已经不是高二是高三了,手机就不要带去学校了,周末才能用……”
握在手里的手机,再也没有亮。
周青青这条短信不是发给表弟的,而是发给陈九生:谢谢你,再见。
表舅搀扶着姑婆回院里,他看到站在路对面的人,“那不是九生吗?他是过来送青青的?”
姑婆训斥儿子,“别多事儿。”
表舅想了想说,“刚才只顾着说别的话,忘记叮嘱下元恒他们,青青和九生关系不一般,有天晚上我还见到九生送她回来,两个小年轻被我撞见俩人脸都红了,明显是心虚害羞了。青青是关键的一年,可不能谈恋爱给分了心思,我是不是要打电话给她爸妈说一下,别在我们这里住了几天,成绩反而下滑了。”
“别多嘴。”姑婆走得很慢,“青青是个聪明的孩子,她心里清楚哪头重要。”姑婆又说,“你过去和九生说说,让他回家吧。”
“我过去合适吗?”表舅为难。
姑婆举着拐杖敲儿子的腿,“让你去你就赶紧去,解释下是青青爸妈着急工作急着回去,才没有和他说再见。”
表舅心想这都什么事儿,他去路对面和陈九生说了几句话,回来向姑婆复命,“说过了,他还没走。”
“固执的孩子。”姑婆叹气,“青青遇到他,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这个暑假对周青青来说,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的时间设置是暑假,她在这场梦里体会到了随心所欲与张扬自由,她遇到了如彩虹般鲜亮的人,遇到了如过山车般有趣的事情,可彩虹和过山车都不是生活的主题,脚踏实地才是。那一切的热血澎湃都让周青青希冀、贪恋,却又让她害怕,那不是周青青该做的事情。
周青青该做的是,为了高三,毫无杂心地冲冲冲。
同桌邢雨桐听说周青青回来了,第二天就来家里找她,“你心也太大了吧,别人都是争分夺秒提前进入倒计时紧张状态,你倒好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度假。信号很差吗?给你发信息总不回。”
“去看望一位长辈。”周青青把提前买给邢雨桐的礼物拿给她,“怎么,趁着我不在这段时间又刷了多少道题?”
“每天就没停,我妈每天都要把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的数字,念给我听,啊啊要疯了。”邢雨桐捧着自己的头哀嚎,“你呢,在哪里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
“有几个人,挺有意思的。”
邢雨桐好奇,“怎么有意思?”
“和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法?”邢雨桐晃着周青青的手臂,“你别蹦豆子一样,一次多说点。”
“他们活得很热闹,像是真的活着。”周青青想了想,总结。
邢雨桐听得哈哈大笑,“谁不是在活着吗?”
“有些人是漫无目的。”
邢雨桐提醒周青青,“你要赶快调整状态了,听说开学第一天就有摸底考试,要是考的落差太大,肯定要被老班骂死的。”
回到C市,周青青的世界只剩下单调的几个词语:考试、成绩、名次、高考、稳定发挥……
没有灵子、没有陈九生。
做为毕业班,提前开学。
入学第一天迎接他们的是一套试卷,班主任站在黑板前,不是第一次同样不会是最后一次的耳提面命,“过了一个暑假,不用等到九月一号对你们来说,现在已经开学,看着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实际只有两百多天。立刻把萎靡不振和三心二意的状态调整过来,你们是在和全国的高三学生一起过独木桥。这是战争,两百多天,你赢了未来一片光明,输了……”
邢雨桐和周青青耳语,“方老师这也太吓人了,好像没考好人生就已经要印上失败者的烙印。”
“她是故意说得严重些,大家才会更加重视。”周青青同样小声地回同桌。
邢雨桐后悔不已,“我现在很遗憾,暑假应该像你一样度个假,或者通宵一次,这下好了,要紧绷一年呢。”
周青青挑眉,“知道错了吧。”
邢雨桐哀嚎,“如果时间能倒回,我希望回到高二刚放暑假的时候。”
如果时间可以流转,周青青最想回到哪个时间呢,她还会回房水县吗?
应该不会了吧。
高二暑假前想的可能是要报考哪所学校、什么专业、要考多少分数,随着雪片一样落在桌上的试卷,周青青脑子里只剩下做题,再容不下其他。
第一次考试,周青青第一邢雨桐第二,周青青更是做为毕业班代表,在全校两千多名高三学生前发言,口号喊得震天响,摇旗呐喊、振臂高呼。
场面堪比某些美容院的激励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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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2
周末扣扣索索最后变成只有半天休息,同学们抱怨连连,老师说“你们是在为自己学习”,堵得大家哑巴吃黄连。最近的节日是元旦,听说学校大发慈悲给毕业班放假三天,月底最后一天,邢雨桐已经按捺不住地期待,“我要睡上两天两夜,你看看我熬夜的黑眼圈,这都是逝去的青春啊。”
周青青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她们穿着统一的校服,里面是件卫衣,袖子长的可以当手套,她说,“终于可以不穿深色的衣服了。”
并不是所有高三生都像她俩这样狼狈,是邢雨桐和周青青家庭差不多,都是父母忙,又不放心让外人照顾她们起居,尽量做到事事亲力亲为,却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
比如袁琼,她也想做个陪伴女儿高考的温柔妈妈,可工作催促着她离开家,回到家看到周青青换下来的脏衣服头疼不已,为了节省时间大致分为深色系和浅色系,一股脑的塞进洗衣机里,洗是洗干净了,可也变了颜色。后来周青青就改为深颜色了,尤其是袖子反正脏了也看不出来,袁琼理所应当地说,“这个时候是不该把太多精力放在形象上,深色就深色吧,等考试完了,再穿浅色的。”
等考试完了……
这是袁琼最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好像现在的忙碌、仓促,等周青青参加高考后,一切都会过去。到时候她会升入大学,袁琼和周元恒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工作。
等考试完了……
周青青同样期待。
她现在被当成个孩子,是不是高考之后,就是个大人了。
“周青青,我刚取包裹的时候,在小窗户口,看到有你的信。”邢雨桐趁着下课时间去拿快递,回来后对周青青说。
周青青疑惑,“我的?信?”
现在还有人写信吗?
“没有写班级,只写了学校和你的名字。”邢雨桐打趣她,“说不定是学校里谁给你写的情书,不好意思当面给你呢。”
“无聊。”
“你不去看看?”
“说不定是什么杂志之类的。”周青青有过这样的经历,不知道什么时间注册了什么网站,会在某个时间寄来一本杂志,是挂号信,她转了几趟公交车去邮局拿,竟然是份美容杂志,后来就再也不上当了。
又有同学去校门口拿东西,回来说,“周青青有你的信,我给你拿回来了。”
邢雨桐乐得不行,“你不收都不行了。”
信封是暗黄色牛皮纸,很普通的,捏了捏厚度,挺薄的,应该不是杂志。
周青青看寄信的地址:房水县。
邢雨桐八卦地探头,“什么杂志?让我看看。”
周青青麻利地塞进抽屉里,恰好铃声响,“要上课了。”
邢雨桐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她没再提,周青青好像也忘记了这封信的存在。
房水县,她认识的只有那么几个人,又会是谁给她寄来的呢?
周青青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想这个问题。
她猜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灵子,因为马上新年了,灵子可能会给她寄明信片。
可她们是有企鹅号的。
元旦放假在家,父母管得松,周青青能自由上网。和灵子联系的企鹅号有几个月没用了,登录时候验证了几次,刚登录上好友列表里就看到熟悉的头像在闪。
“你怎么知道我上线了?”周青青惊喜万分。
灵子说,“我对你设置的有上线通知,响了我就知道你上线了。”
“你们也放假了吗?”
灵子回了个嗯,问她,“你放假几天?”
“三天,说是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下。”同样是高三生,周青青和灵子的话题多一些,“每天做不完的题,没考试呢就把我们给累死了,你们是不是也这样?”
“我们?还好吧。”灵子说,“我们学校不是重点,学习没抓那么紧。”
“你现在在家吗?”
“没,在网吧。”
“哦。”周青青想她可能是和陈佳堡一起去的网吧。
过了会儿,灵子发,“青青,我和陈佳堡分手了。”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