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鹿 第102章

作者:锥花 标签: 天之骄子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现代言情

  时鹿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淡去转而变为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她第一反应是走,但是哪有那么容易,男人轻而易举便横跨进来。

  时鹿又一次被他堵在座位里。

  “我要回家——”时鹿死死盯着前来送餐的和服小哥,语气透着浓浓的祈求。

  小哥摸不着头脑,依然笑着说:“您点的寿司。”说完便扭头走了。

  时鹿不抱希望的继续不停重复:“我想回家,你可以让开吗?”她原本话到嘴边的是‘林琛’但是猛地反应过来,他并不叫这个。

  一下子又觉得心尖苦涩,还有千百种令她绝望透顶的滋味。

  “这里客人都比较安静。”林择深笑着吃了一筷子北极贝,生吃的,没蘸料。

  “你们都骗我。”时鹿忽然觉得,她等不到曲姐姐了。

  “所以呢?”林择深反问,故意又逼近了她一点。

  “你骗我,我讨厌你。”

  “可你讨厌我跟我喜欢你似乎没有什么必要的关系。”

  “你能不能放过我,之前是我瞎了眼,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她颤着声儿。

  “我怎么记得几个月前,一个小姑娘哭着求我发誓,让我永远都不离开她,我不过是,履行我的承诺。”

  时鹿不说话了。

  “刚才聊得不是挺好的吗,她问你什么,你回什么,还一直在笑,怎么一看见我,就跟——”男人稍作停顿。

  “见了鬼似的。”

第68章

  68

  一个暑假的时间, 时鹿长高了点,比起之前也更瘦些,下颚连着脖颈的线条也透出青春期少女的柔美感, 不似最初只是单纯的瘦,皮包骨头。

  眉毛细长, 眼珠漆黑,双手规规矩矩摆在大腿上, 姿态拘谨透着防备。

  头发依旧是半长不短的, 假期间月柔带她修剪过一次,小姑娘别别扭扭, 想去剪又不想去剪,纠结了整整一天才答应去理发店,去了又提要求说不要剪得太短,到最后就堪堪剪了小几公分,间月柔哭笑不得。

  林择深就这么正大光明地盯着她看, 时鹿恨不得从桌子底下钻出去。

  面对男人的问话,时鹿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她肚子饿的叫出了声,早晨只喝了点纯奶泡的麦片, 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这是生理的反应,时鹿难受的趴在了桌面。

  林择深了然之余慢条斯理地拿起一块鱼子酱寿司,时鹿缩在靠椅的最里端,低着头。

  不料下巴被人突然就抬了起来, 嘴唇触碰到了一个香喷喷冰冰凉的东西。

  “张嘴。”

  时鹿本就厌恶这样的戏码,还这么被人牵制,脾气上来,将头扭向一边。

  林择深倒也不着急:“犯不着因为我做的混账事,跟你自己身体过不去。”

  时鹿看着他,口吻沉沉:“我们根本就不该认识更不应该做朋友,不能的,你不明白吗?”

  自小就懂的道理,她也企图能跟他说明白。望见豪车,私家车一定要离得远远的,看见那些一身名牌的大小姐大少爷一定不能跟他们说心里话,一定不能傻到什么秘密都告诉他们,永远要保持谦卑、恭敬和羞耻心。这些难道不是真理吗?

  为什么你要伪装成纯良温驯的动物来接近我,到头来再撕开皮囊告诉我,没想到吧,其实我你压根就高攀不上。

  这样打一巴掌给一颗糖,再给一颗糖,如此反复,真的有意思吗?

  但是林择深一点都不知道她的想法,手腕上的表带叮的一声落在桌面,语气迟疑又轻佻不信:“为什么不能。”说完又立即补充道:“谁要跟你做朋友?”

  时鹿:“……”

  “上回在酒吧门口说了那么一大堆,说完撂下我就跑了,你扪心自问,我对你不好,我对你不好?我们有什么不能认识的?”林择深一只手摆在桌面,一只手搭在皮质椅背上,这个角度时鹿仿佛完完全全被他给包拢住,男人言辞偏激,但是又透着浓浓的讨好。

  林择深眉眼微微垂耷,喉结翻滚,手不规矩的在皮质靠垫上敲打,缓缓:“我从来没有对什么人这么掏心窝子的好过。”

  “你是第一个,知道么?”

  可即便如此,时鹿漾上心头的感觉依然是压迫、羞耻以及讨厌、想走。

  “你骗我。”

  她抬起头看向他,迅速说完后又将头垂下,胸口由于激动而上下微微起伏。来来去去就这三个字,反复在胸腔意识中,遍遍确认。

  你骗我,你骗我。

  一边兀自心虚,一边虚与委蛇,一边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最初的最初,她又何尝不是利用他呢。

  两个人兜兜转转,都不是什么圣人。

  林择深听见了,自知理亏,没吭声,自顾自搅弄汤锅里的生牛肉,过了好一会儿,尖头木筷才被他摆回到碟子里,轻不可察的叹息过后,他问:“要怎么做?”

  时鹿被他那双蕴着不甘还有渴望的眸子给盯得心里发虚。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不然,今天你别想回去。”又是这样熟悉的、强硬且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

  其实早该猜到的不是吗,一个破乞丐,口吻做派,未免太官方且让人觉得诧异,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平凡之辈。

  时鹿或许是怕惨了,又或许是正在承受自己先前不成熟、狡黠想法的惩罚,她不敢说什么主动,不敢想什么以后了。

  故事的开始,她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怜悯者,可局势忽然就逆转了,自始至终原来她才是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人,这要她如何接受?

  这个年纪遇见的东西,都是虚妄,过早的明码标价,她深知自己就算努力百倍,都不过是徒劳。

  她曾经想过待人真诚,可换来的确实讥嘲的面貌。

  “小傻蛋,没爸爸,妈妈是个寡妇呀,女侉子带着个小侉子,啧啧啧。”体育课上,经常围着一个又一个小团体,悄悄谈论着某个人、某件事,自己接近时,她们便会心领神会的相互对视,然后讥笑着闭上嘴,只剩下一张张看笑话的脸。

  那是排挤,那是党同是伐异。

  十小几岁的她根本不明白,原来有些观念看法真的就是根深蒂固的。

  后来时鹿长大一点才明白,原来他们这些人,出于得天独厚的好处,地位。轻轻松松就能获得很多东西,就连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同情和怜悯都比一般人要多得多,所以他们想摧毁一个普通人的时候,其实非常容易。

  ***

  “你究竟在别扭什么,我承认,最开始我是想着骗你,这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不骗你,你会乖乖听话?放任我接近你?”

  “凭什么,别人可以,老子就不行。”

  “你究竟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行不行,时小鹿。”林择深觉得自己下一秒都要给她跪下了。

  “我想回家”时鹿盯着他领口的第二个纽扣:“我只想要你放我回家——”

  男人沉默了良久,不予评说,又将面前的蔬菜汤端到她跟前:“吃点。”

  “吃了你就会放我走吗?”时鹿问。

  林择深笑了:“小丫头,你以为你在跟谁谈条件?”说完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紧接着:“行啊,你吃点,吃饱了我就放你回去。”

  时鹿几乎是立即自虐一般的拿起蔬菜汤的碗就往嘴里倒。

  很快——

  “我吃饱了。”她唇边还有一点乳-汁。

  林择深表情不定,刚才的冷静有些绷不住,他害怕下一秒嘴里又会说出什么乱七八糟大不韪的话。

  可是时鹿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致命。

  “我可以走了吗?”时鹿又问。

  林择深真就是在爆发的边缘,时鹿就完完全全是一根筋,认定了什么,百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是不是只要我一天是什么狗屁林少爷,你就不肯接受我?”林择深陡然站了起来,动作有些大,时鹿不解的歪头。他掏出钱包,扔出一张卡:“行啊,这是我银行卡,哥哥出来很久了,也很久没花过什么少爷钱了。”

  说完这话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别的事稍作停顿,微微皱眉,但是很快便恢复正色:“这里面一分一厘都他娘的是我自己一点一点挣的,你送我鸡蛋我睡马路的那些天,我其实跟乞丐没什么区别。”

  时鹿意识到了什么,想捂住耳朵,被林择深识破动作,强制让她听。

  “所以,这卡我也不要了,你不是说我骗你么?成啊,明儿我就去净身出户,财产什么的我也不要了,陪你玩儿,行不行?”

  时鹿没见过这么疯狂的人,从未。

  “你不就喜欢什么粉头油面的小白脸,小乞丐子吗?行啊,我陪你。”说到最后,林择深彻底没了脾气。

  “你喜欢什么我就去做,你不喜欢什么我就去改,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也玩得起。”

  “怎么样?这么做你是否就会原谅我一点,哪怕是一点,我都觉得我是有希望的。”

  时鹿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将之前悉数感觉到的所谓不堪,她一直引以为豪的对这个世界的思量,少女的情怀都抛掉。

  他真的疯狂到,令她恨不起来。

  “为什么呢,犯了错就要及时的改正,为什么在你这里就行不通,好烦,好压抑,我每天都好累,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我最开始为什么要那样做,你骗我不是吗,我讨厌你,也讨厌我自己,你们都骗我。”时鹿说到最后直接语无伦次。

  “说这么多,不就是心里藏着人?害怕我对他做什么是吗?正好,把我赶跑了,你就能安安心心跟小白脸儿在一块了,对不对?”林择深眼里透着点凶-色,语气也比之前更快,更急促。

  时鹿慌了,为什么事态演变到脱离了她的预期,他究竟在胡说些什么?

  “我不是——”

  “一个小乞丐,穷巴巴的,除了被施舍,没地方可以去,既然这样,不如我施舍他好了,你当时是这么想的吧?”

  “可是后来小乞丐不听话,还想伤害我思慕的人,最后——”林择深面色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甘亦或是难堪。

  “他原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本来就讨厌他,我见他可怜才怜悯他,现在除了厌弃还是厌弃,他能不能去死。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

  “不是,我不是——”压根就不是,时鹿不停的反驳着。

  “你以为,天底下很多事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能吗?臭丫头,我不信你的心会比石头还要硬,我也不信我会真的放开你。往后大把的岁月你看我熬不熬得住,熬不熬得过你。”

  ***

  一顿饭,过程被林择深搅和得稀碎。

  曲红姗姗来迟后,一看情况不妙,想着林择深这家伙还是没能把事情解决好。

  不过时鹿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对她产生隔阂,看样子是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了林择深身上,这个局面是曲红没想过的。

  她高看了林择深,也低估了这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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