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刑 第2章

作者:南山鹿 标签: 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婚恋 现代言情

  冯殊又笑了。

  “别吃瓜了。你应该多吃点核桃,起码能……”将抹刀还给夏知蔷,他拿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补补脑。”

  说罢径直去往客厅沙发。

  茶几上搁着一台工作中的笔电。

  冯殊从整理到一半的托运箱里抽出几本期刊和专业书,坐下,开始一边翻阅,一边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安静而专注。

  看样子并不打算再主动搭理夏知蔷。

  一时间,屋子里只听得见哒哒的键盘敲击声。

  两人还远没达到老夫老妻之间无声胜有声的境界,从现状来说,沉默约等于尴尬,让人头皮发麻的尴尬。

  刀扔进垃圾桶,又将田婆婆给的早饭放在餐桌上,夏知蔷跟到客厅,主动搭话:

  “你怎么回了?”

  冯殊没抬头:“这里是我家,我想回就回来了。”

  隐约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夏知蔷重新来过:“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你怎么提前回国了。飞机不是下午五点钟才到吗?”

  “是上午5点到达,不是17点。”冯殊敲击键盘的动作停顿几秒,“你大概,没仔细看我发过来的航班信息。”

  微微一怔,夏知蔷干笑两声:“我弄错时间了。”

  两人结婚还没满一个月的时候,冯殊便按原计划出国进修去了,在德国一待就是大半年。

  阔别许久,聚少离多,夏知蔷也想过专门去机场迎接他,只可惜,因为一点“小小”的疏忽没能实现。

  面对她的不上心,冯殊状似大度地弯弯唇角:“不要紧。你没记错日期,已经比我预想中好很多了。”

  “……”

  被怼得无言以对,夏知蔷不再厚着脸皮没话找话,而是来到托运箱旁替冯殊收拾行李,将功补过。

  她才拿出几件衣服,冯殊就说:“先把地板清理一下吧。”

  “?”

  “很脏。”

  会过意来,夏知蔷看了眼冯殊的脚,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在家居然穿了拖鞋。

  作为一名外科医生,冯殊身上唯一能跟洁癖沾边的特征,就是对地板的洁净程度要求极为苛刻。因为,他在家时一定要光着脚,除了去卫生间和厨房,几乎从不穿拖鞋。

  夏知蔷忙说:“前天昨天都让钟点工来打扫了的,地板很干净。”

  “不够干净,”冯殊的视线往某个方向扫了扫,“上面这么多鞋印,你看不见吗?”

  鞋……印?

  借助蹲下的姿势,夏知蔷瞄了眼地板,果然看到了一连串从门厅绵延至客厅的鞋印,它们散乱无章地落在反着光的实木地板上,格外刺目。

  这些都是某个闯入者留下的,男性尺码的鞋印。

  眼前一黑,夏知蔷心里飞速闪过两个如山大字:完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装傻似地自言自语,走过去,在最明显的一个印记上拿脚蹭了蹭,妄图掩盖证据,“进小偷了吗……”

  冯殊点头表示同意,旋即拿出手机作势要打110。夏知蔷拦住他,赔笑道:“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哦,那就让物业把楼道监控调出来看看吧,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你觉得呢?”

  “我——”

  夏知蔷能觉得什么?她觉得难堪,觉得窘迫,觉得无地自容,觉得脊梁骨像被人抽掉了一样无力。

  若真的调出监控,她会彻底玩完——因为夏知蔷解释不了对方是谁,以及自己为什么会衣衫凌乱地跑出来,还把人单独留在家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越来越没底气的夏知蔷咬咬牙,开口道:“别麻烦物业了,”她破罐子破摔一般地反问,“你刚到家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什么……不太正常的事情?”

  或者撞见什么陌生的,形迹可疑的男人。

  好似终于等来期待已久的问题,冯殊啪地合上笔电,双手环胸向后一靠,摆出副准备长谈的架势。

  他的声音短促而利落:“有。”

第2章

  冯殊说了个“有”字之后,便停了下来。

  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可供夏知蔷揣测的表情,只一双眼睛时不时轻眨几下,懒懒散散,并不着急往下讲。

  在原地等着那最后一只靴子落地的夏知蔷,度秒如年。

  又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她意识到这人也许只是故意吓自己时,冯殊才慢悠悠补齐后半句:

  “我打不开家里的门。怎么回事?”

  夏知蔷急忙答道:“锁坏了,我昨天刚找人换了新的,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冯殊轻轻颔首,然后便安静地等待夏知蔷想通某个紧要关节。

  他高估她了。

  对方除了时不时偷瞄一下自己的脸色,再就是孜孜不倦地擦蹭着地板上的鞋印,根本分不出别的心思来。

  觑见冯殊面色依旧不好,夏知蔷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发现了,别的什么不对劲的啊?”

  “还应该发现什么,”冯殊说,“发现家里藏了个活人吗?”

  “没有藏人!没有!”夏知蔷慌乱地否认着。

  “这么紧张……难道,真藏人了?”

  冯殊说完,别有深意地看向妻子。

  他似诘问又似审视的目光,在夏知蔷脸上停留许久。被盯得后脑发麻、脚发软,夏知蔷背上很快就积满一层冷汗。

  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无声的拷问。

  “逗你的。”冯殊先松了口,随即状若无事地问起另一件事:

  “昨晚去哪儿了,怎么一大早就不在家?”

  和他的松快自如截然不同的是,全程被动招架的夏知蔷就像刚坐完过山车,身体掏空,意识涣散,临近虚脱。

  她扶住一旁的柜子才勉强站稳:“订单做不完,直接睡工作室里了。”

  这话有一大半是真的。

  夏知蔷开了家烘焙工作室,遇着爆单,她便会歇在工作室以便连夜赶工。昨天她就是忙到凌晨两点才回来,本想拿点换洗衣物走,结果却碰到了不速之客,然后仓皇而逃。

  “前几天呢,为什么也不回家,”冯殊淡着神色继续盘问,“订单这么多?”

  “……不是。我一个人在家有点害怕,老睡不安神。所以最近不怎么回来住。”

  “‘最近’是多久。”

  “大概从年后开始,两三个月的样子。”

  老老实实回答完,夏知蔷忽地意识到不对:冯殊人在国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前几天都没回家的事?

  她被人套路了。

  果然,夏知蔷一抬眼就对上了冯殊套话成功后要笑不笑的自得神色。

  饶是气得半死,心虚到没立场计较的夏知蔷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她闭口不言,等待冯殊借机发落自己,或者继续追问那几枚鞋印的来源。

  冯殊没有。

  说了句“自己家有什么好怕的?胆子还没脑仁大”,他重新打开笔电继续刚才的事。

  趁这空档,夏知蔷将扫地机器人遥控了出来,准备把最棘手的鞋印给解决掉。冯殊听到声响,眉头轻蹙:

  “它很吵。”

  “可是……”

  “家里应该有拖把的吧?”

  是要夏知蔷手动拖地的意思。

  弓着腰不情不愿地来回拖了两三遍地板,直到犄角旮旯里都像打过蜡一样发亮,夏知蔷才停下手。

  冯殊光着脚巡视完一圈,少爷病发作,突发奇想要喝咖啡——不要速溶也不要外卖,现磨来不及的话,他勉强可以接受挂耳。

  挂耳咖啡要冲得好喝,水流及水温都有讲究,不能用饮水机直接泡。

  无法,汗都没来得及擦的夏知蔷只得新烧了壶沸水,等摊凉到85°左右,再高悬水壶稳定流速,分三次将粉末浸润。

  真是比慈禧还难伺候。

  夏知蔷将没加糖没加奶,却足足加了大半杯子怨气的咖啡端给了冯殊。

  抿上一小口,男人满意地扬眉,说还行。放下杯子,他对打算继续整理托运箱的夏知蔷道:

  “吃了再弄吧,不急。”

  “?”

  夏知蔷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冯殊的思路节奏。

  冯殊抬眼扫了扫餐桌上田婆婆给的早饭:“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先填饱肚子,再做其他。”他敏锐地问,“看着挺多的,是两人份吗?”

  夏知蔷差点脱口而出,说是的。

  她不能这么答。

  不论这两份早餐是邻居婆婆送的,还是她自己去买的,“两人份”都是个bug——弄错了冯殊飞机到达时间的夏知蔷,不可能特地给人多准备一份早饭,邻居家的婆婆更不会。

  那么,这多出来的一份又是给谁的呢?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一无所获,夏知蔷只得撒谎:“这是我一个人吃的。我……很饿,特别饿,非常饿。”

  端详她片刻,冯殊露出意外的神色:“食量不错啊。”

  说罢他指了指茶几:“那就来这儿吃吧。已经弄乱了,等下一起收拾比较方便。”

  在人眼皮子底下吃,就没办法将吃不完的偷偷扔掉了。夏知蔷自然一百个不愿意:

  “不好吧,弄脏你的书和电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