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刑 第69章

作者:南山鹿 标签: 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婚恋 现代言情

  夏知蔷扯住裙子:“我、我不知道你今天也穿这件,不然——”

  季薇薇关注点不在这里:“什么时候买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她当然不会知道。

  刚放暑假时,季薇薇收到了这套泳衣,当天就试穿给夏知蔷看了。热烈如骄阳的漂亮女孩,穿着一身浓郁的红,像极了盛放中的蔷薇花。

  回头再去看自己满柜子清汤寡水的白色粉色蓝色,夏知蔷皱了眉。

  不得不承认,很多次夏知蔷都克制不住地想让自己变得更像季薇薇一些,哪怕只是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模仿一下也好。

  从买一样的橡皮,到用一样的本子,到听她爱听的歌,甚至尝试她喜欢吃、自己却接受不了的食物……

  夏知蔷知道这样不好,可就是管不住。

  渐渐地,有外人发现一二,不怀好意地说她是学人精。

  堵不住别人的嘴,夏知蔷只祈祷,祈祷季薇薇就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没听说过。

  前段时间,夏知蔷被夏胜利带去南江走亲戚,逛商场时正好看到了这件洋红色的泳衣。鬼使神差地,她央着夏胜利买下了它。

  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也想好穿出来以后,一定要跟薇薇坦诚一切小心思。只是夏知蔷没想到,季薇薇今天也穿了这套。

  夏知蔷不觉得自己有人家好看。

  东施效颦的她,一时难堪至极,垂下头,拼命用裙子遮住自己。

  季薇薇却说:“没想到你穿红色这么好看,比我穿着好看多了!”

  “真的?”

  “骗你又没钱拿,”她左右上上看了圈,点点头,嗔怪,“早知道你也喜欢,我就让我哥多带一件了,他肯定愿意的。”

  泳衣是季临渊给季薇薇买的?

  夏知蔷一时更难堪了:“要知道我学着你买了一样的,你哥哥会不会心里不舒服啊?”

  季薇薇别有深意地笑笑:“不一定哦。”

  她话应刚落,一起来的另外两个女孩儿围上前:“咦,你们俩怎么穿一样的啊。谁学谁的?”

  夏知蔷赶紧转过身躲避她们的视线。

  季薇薇将她拉过来,揽住肩膀:“学什么学,这叫闺蜜装,懂么你们!”

  那天真是个好天气,天水一色,空气透明得好似洗刷过一样。云朵在天边堆积着,棉花糖一样柔软,一团一团,倒映在湖面上。

  两个从后面看几乎分不出差别的红色倩影,一前一后跃入水里。

  水波清浅,天光澄澈,少女们的手臂划开波浪,也拍散了落入水中的绵绵白云。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又平静。

  季薇薇游得很快,把夏知蔷带到了远离人群的一片水域。

  夏知蔷滑到她边上:“薇薇。”

  “嗯?”

  “我不是想故意想学你的,我就是……很羡慕你,很羡慕很羡慕。”

  “我还羡慕你呢,”季薇薇神色一黯,没多谈这个话题,“虽然早猜到,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讲出来。反正这儿也没外人,你实话跟我说……”她转了个向,起起伏伏地飘在暗涌深藏的水面上,表情期待:

  “你喜欢的那个人,我是不是认识啊?”

  夏知蔷没来得及给她答案。

  *

  “我为什么不拦着她下水,为什么要跟她穿一样的衣服……薇薇那么好,死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我?我该死,我真的该死……”

  断断续续叙述完一切,夏知蔷畅快淋漓地哭了起来。

  冯殊无措地看着,一句像样的劝慰都说不出。

  他只能抱住单薄伶仃的妻子,压制住在心底喧嚣的自私:还好还好,出事的那个不是她。

  抱了会儿,冯殊感觉夏知蔷哭声小了,隐约像是累到了要睡着似的,便松开臂弯,垂头细看她神态,轻言细语地哄:

  “我们直接回南江,好不好?”

  免得去了夏胜利那里,她看到叶青又触景伤情。

  不答话,夏知蔷只是缓缓地,用脸颊在冯殊已被洇湿了大片的胸前蹭了蹭,又蹭了蹭,随后扬起因哭泣而涨红的脸。

  哭太久了,她瞳仁上仍罩着厚厚一层水雾,剔透的泪珠挂在睫毛上,悬而未落,神色中全是无助的依赖,易碎,而美丽。

  心疼得一皱,冯殊叫她:“知知,知知?能听见我说话吗?”

  夏知蔷眨了眨眼。

  残余泪水滚落的那一瞬间,她双臂忽地攀住冯殊的肩膀,重重吻了上去。

  被泪水冲洗过的唇瓣,凉凉的,软软的,夏知蔷的动作却有些急躁火热,起先只是压住他的唇瓣亲吻,随后变成不管不顾的吸吮,毫无章法,像是溺水的人在拼命掠夺氧气。

  她还咬他,尖尖的、不听话的小牙齿在人唇上来回厮磨。

  冯殊了解,夏知蔷于这方面从不虚伪,坦然直白,不掩饰纯天然的羞涩柔软,和原始的热烈渴望,在他的怀里从来都是毫无保留。

  可今天也……

  呼吸越来越重,冯殊喉结上下滚着,眼底泛起雾气,心底某处跟着软软地塌了下去。

  压抑得快要发疯,此时此刻,她太需要宣泄了。

  他知道她很难过。

  人类很容易陷入道德陷阱,被人抓住一个错处就不停鞭笞,也许夏知蔷犯过小小的,不足为人道的小错处,却不是需要用一生去赎偿的罪。

  夏知蔷总说季薇薇有多好多好,冯殊不认识什么季薇薇,他眼里只有她,他只觉得她好,只看得见她好。

  他的知知怎么会是该死的那一个。

  夏知蔷仍在胡乱无助地索取着,冯殊费了好大功夫才终于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男人微微喘着气,唇色红得不像样子,在夏知蔷眼前一张一合:“知知,冷静点,我们暂时还不能这样。”

  “你不想要我吗?”夏知蔷委屈得不停捶打对方,“你明明是想的,明明是想的!你为什么不要我!”

  挣扎中,她上衣纽扣尽数崩开,裙摆则卷到腰下,春光乍泄,谁能言不由衷地说不想?

  怎么劝怎么哄都没用,她哭闹着完全听不进话。冯殊无计可施,人都要被理智和本能快撕扯成两半了,崩溃前一秒,救急一般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空不出手,冯殊起先任由它响着。铃声循环往复几次后停止,旋即,又响了起来。

  一听就是有急事找。

  夏知蔷仍坐在冯殊身上,头软踏踏地靠住人肩膀。深呼吸几口男人淡淡的松木气息,她清醒了些,沙着嗓子说:

  “你接吧。”

  急事,一般都不是好事。

  作为全国知名的综合性医院,仁和每年都会派出几支医疗队去偏远地区,进行医疗援建。今年组建的队伍已陆陆续续走了大半,最后一支将在后天下午出发,目的地是临省沿海小城,丰舟。

  毫无预料地,冯殊被紧急抽调进了这支队伍。

  人员选定明明应该在出发前一个月就落实,临阵调兵,已属蹊跷,加上冯殊去年初已下乡援建了一回,按照仁和的惯例,升副高职称之前无需再往基层去,现在作这般安排,实在是让人诧异。

  电话那头的吴新明很无奈:“事已至此,你准备准备先出发吧。其他的,我在这边慢慢协调,争取让你早点回来。”

  冯殊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等赶回医院,陈渤拉住人直接将事情点明。

  “是老江的手笔。你当时就不该得罪他,这老东西……呵,阴着呢。”

  果然,江副院长以出发动员之名单独约谈了冯殊。

  他全程带着和煦又官方的笑,说冯殊窗口期没过,留在仁和也做不了手术,不如跟着队伍下基层历练历练。

  扯这个理由的时候,江副院长像是不知道冯殊窗口期只剩不到两周一样。

  念及吴新明,冯殊没费工夫跟他争。

  回到家,夏知蔷已经在帮他打包行李了。她并不知道这件事里面的弯弯绕绕,冯殊也不打算拿这些烦她。

  夏知蔷问:“要去多长时间啊?”

  “两到三个月,不定。”

  “这么久……”她有些不满,沉思片刻又期待地问,“那,我可以跟去吗?”

  “你生意不做了?”

  “不是有彭定军嘛,而且,我本来也有别的打算。”

  冯殊失笑。

  他之前跟的那支医疗队,大部分同事都是已婚,一去三个月,也没谁见携家带口的。顾及到夏知蔷的情绪,他委婉地说:“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吧。”又道,“明天不用上班,正好还有个事要办,你跟着。”

  冯殊带夏知蔷去签了那套公寓的购房合同。

  他说这是生日礼物。

  他说希望她喜欢。

  岂止是喜欢。

  空无一物的loft,走路说话都有回音,夏知蔷领着孟可柔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孟可柔问:“打算什么时候装修?装好了散散气儿,趁早搬进来,能多省点房租。”

  “装修是要装修,但是,我不会把‘知芝’搬上来。”

  “什么意思?”

  夏知蔷环视着这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空间:“我打算把‘知芝’全权出让给彭定军,让他和秧秧继续接外单,我再在这里开个分部,专心做烘焙教室。”

  “知芝”被查封后,夏知蔷难得空下来,想了很多。

  没结婚的时候,她一门心思扑在工作室上,日夜颠倒无年无假的,倒也自在。今时不同往日,冯殊工作这么忙,她如果还继续之前的生活状态,两人必定是鲜有时间凑在一起,聚少离多的,容易出问题。

  做烘焙教室,可以自由排班教学,不用熬夜不用加班,虽然挣得少一点,可夏知蔷能多出时间经营这个家。

  孟可柔认真听完,笑:“小女人一个,但愿他值得你这样。对了,你之前说,冯殊还有个什么白月光,对方是不在了吗?”

  夏知蔷点头:“好像是去世了吧,这还是陈渤说的。”

  “那就好。不过,你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