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轻梦
有些人只能用来仰慕,不能用来交往,只能当男神,不能当男友。
岑墨抬起头,望着撑伞站在灯下的柳溪,她被光笼罩着,充满了温暖,而他站在又冷又暗的雨夜里受冻,他想靠近她,又不敢靠近她。
他的心疼得骤停了。
今晚柳溪所说的话,在他心上插了无数刀,疼得他想死,却偏偏死不了。
可是比死更难受的是,生不如死。
他以前不懂,原来语言还有这么强的伤害力,能瞬间摧毁一个人的意志,让他的眼里不停地冒出水汽。
他流着眼泪,却依然咬紧牙关不松口,“我不会放弃。”
他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二字。
柳溪觉得他这样子很可怜,声音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其实放弃没有你想的那么困难,项目都有失败的时候,是你没有经历过失败,也不允许自己失败,你现在过不去的是你心里的坎,你越在意就越不甘心,没有人逼你坚持下去,是你在和自己过不去。”
“你怎么知道我没失败过?”岑墨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我失败的经历比你想得多。”
“算法运行失败不算失败?程序出现不可修复bug不算失败?一个项目花了五年时间,推翻了成千上万个算法,最后被现实条件限制无法得出成果,不算失败?”
柳溪不语,抿着唇看他。
说起这些,岑墨好像找回了迷失的自己,黯然的眸光逐渐被点亮,“在你看来,这些都是失败,可对我来说,放弃才是失败,这些都只算还没成功。”
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喜欢你也是,我不会放弃,一旦喜欢了,就会一直喜欢,就像对待我的研究一样,坚持一辈子。”
柳溪只觉耳边轰轰作响,再看他时,那双淡琥珀色的眸子已经变得清澈透亮,他望着她的目光亮得摄人。
在她出神的片刻,岑墨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不久,柳溪浑然感受到雨夜寒意,冻得她四肢百骸发冷,她望着那被岑墨留下的礼物袋,鬼使神差地捡了起来,带回家。
册子的包装纸已经被岑墨撕烂,原本就已经染了污渍的纸页,又在雨里淋了一会,更加惨不忍睹。
但柳溪还是用纸巾擦了擦,翻开第一页,便看见了一封忏悔信。
即便字迹化开,她也能辨认出这是岑墨亲笔写的,只是内容不完整了,柳溪勉勉强强读了个大概,鼻头有点酸涩。
她往后翻着。
看见了他画的小黄鸭气球。
她又忍不住破涕为笑。
真丑。
再往后,便是他各种回忆。
他默写出了她曾经说过的话,默写出了她曾经写过的代码……
柳溪看着看着,眼眶便红了,在看到他说要和她去长白山看雪,兑现她18岁成年生日愿望的时候,她的眼泪不听使唤地落了下来。
为什么他现在才喜欢上自己?如果要能早点,要能早点多好啊。
可是现实没有如果,错过就是错过。
就算曾经有过短暂的美好,也不足以修复他在她心上落下的伤。
她从前对他有多深的感情,那伤口就有多深,深到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愈合,可即便愈合,也不能当做什么没发生过,还能继续与他相安无事地相处下去。
因为伤口会留疤,永远提醒着自己,他带给了她多少伤害。
于是,她便在漫漫长夜里,看完了这些文字,弥补了过往的一些不得回应的遗憾,而这一夜之后,她将恢复如初,继续前行。
岑墨冒着雨,走回了家,浑身湿透的他在门口脱下了外套与鞋子才进门。
岑父听到动静,立马打开了卧房的门,拄着拐杖走出来,因为走得急,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岑墨听到动静,疾步上前去扶他,“爸,你没事吧?”
岑父听见声音后,难掩脸上的失望,哑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岑墨自从年后就已经搬出去住,很少回家。
岑父起身,见他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就像掉进水池里,握着他的手毫无温度。
他皱眉道:“你怎么弄成这副德行?”
岑墨咽下苦楚,扶他起来,“你小心点,我回房了。”
他回房洗澡换了衣服出来,见岑父还在客厅呆呆坐着,两眼无神,他抿了下唇,走上前,“爸,妈来看你了吗?”
岑父目光呆滞地摇着头。
提及岑母,他早已没了最初的傲气,所有的棱角都在对方不理不睬中被磨平了。
从一开始自信满满觉得对方肯定会主动回来,到后来怒气冲冲地强迫对方回来。在接受了对方不回来的事实后,就开始患得患失怕她跟别的男人跑了,但又拉不下脸讨好,只能跟踪她,观察她,一旦发现有敌情,就暴跳如雷,在爆发几次争吵之后,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他终于慌了,从被迫拉下脸讨好,到现在真心求好。
在得知岑墨在追柳溪后,他就偷偷效仿着儿子追人的办法。
不断地给岑母送礼物,这辈子没送过花的他,也硬着头皮捧着火红的玫瑰去岑母单位送了,却遭了对方当面拒绝,很是丢人。
礼物一直被拒绝,他又从儿子那汲取教训,开始站在对方的需求考虑,回忆起年轻的时候,他那会经常骑自行车去研究所上班,岑母说在大学校园里骑车很浪漫,想让他带她体验一次,他一直没同意。
为了追回岑母,他捡起了二十多年没骑的自行车,想要带着她逛一次校园,可是太久没骑了,腿脚也不灵活,人没载到,自己先摔进医院打石膏了。
但即便他牺牲成这样,也只换来岑母到医院看望他一次。
可这是数月之来,她第一次主动来见他,他还是动容了。
感动很快又被浇灭了,岑母就像是看望一个普通病人,客套疏离地给他送点水果,问候了两句就走了,根本就没来家里一回。
他低声下气地给她打电话诉苦卖惨,说儿子不在身边,没人照顾他,她便直接给他转了两万,让他自己雇保姆,差点没把他气死。
岑父愁眉苦脸地问道,“我都这样了,她为什么一点机会也不给我?”
岑墨打了个喷嚏,带着鼻音说道:“我也想知道。”
不仅一次机会不给,还拼命地往他身上捅刀子。
岑父声音低落,“我已经自己洗衣服,自己做家务,就等着她回来,为什么还不回来?”
岑墨沉着嗓音,又重复一遍,“我也想知道。”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她回来?
各坐在沙发一侧的父子俩,坐着一样的姿势,思考着一样的问题。
这个被人抛弃的雨夜太冷了,孤独的两个男人只能互相取暖。
翌日。
柳溪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昨夜的烦恼都消失不见了,她给自己画了个比以往更精致的淡妆出门。
到了公司,看见那只一米五的熊本熊还坐在自己工位上,她哭笑不得,“谁又把这个拿过来了。”
她隔壁工位的男生说道:“二组的人昨天拿你这个熊去做了个模型跑算法,现在才还回来,他们就是不想让你带回家,摆明了嫉妒。”
二组的男生听到叫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缺个模型而已!”
许泽霖正要来找柳溪说工作,听到他们对话,一拍脑袋,“啊,对了,我都忘记了!我用这个月的预算申请了一批仿真模型。”
他说着就调头走回自己工位,从自己桌下搬出一个纸箱子。
“哇靠,有钱!快给我们看是什么?什么模型?可以做多高精度的图像?”
几位男生立马跟上来,柳溪也上前凑热闹。
她便见许泽霖用美术刀划开封箱带后,笑嘻嘻地从里头抱出了一堆挖掘机、推土机、工程车等等小孩玩的玩具。
众人目光逐渐呆滞,“Really?欺负我读书少,这是仿真模型?”
许泽霖在大家诧异目光中,低头一看,笑容也凝固了,“卧槽?!怎么长这样?我买的真是仿真模型,卖家标题写的啊!怎么实物和图片差这么多?!”
柳溪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哪里买的?”
许泽霖气道:“拼夕夕找了三十多个人砍价买的!我找了我女朋友,我同学,我女朋友的朋友,连我妈广场舞微信群都发动了,我去!垃圾卖家,我要退货!”
大家爆发出大笑,“别退了,别退了,也凑合用吧,用完还可以送给林组长儿子玩。”
“对对对!好主意!”
于是,大家各自拿了几个玩具车去写识别算法了。
写了一早上算法,到了午休时间,柳溪心里惦记着小妍的事,便去找了白甜。
自从那天闹不愉快后,这事就一直被她放在心上,她知道小妍心理素质不好,也不知道有没扛过岑墨这一关。
柳溪:“你最近有关心下小妍么?她前几日来找我,说论文被卡了。”
白甜惊讶,“啊?我不知道这事啊,她这几天没来实验室呢,好像请假了。”
柳溪一愣,“什么时候请假的?”
白甜想了想,“前天。”
那不就是她来找自己的第二天么?
柳溪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该不会出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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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白甜问道:“怎么啦,柳溪?你有事找小妍?”
柳溪问道:“没,就是想问问她论文怎么样了,她有说为什么请假吗?”
小妍本来就是柳溪的学妹,所以白甜也没多想为什么她会找柳溪说这事,摇着头说道:“不知道,可能像你说的,回学校搞论文去了吧,她不是今年毕业么,现在都四月了,学校里应该还有不少事吧。”
柳溪:“或许吧。”
白甜点点头,“反正最近我没觉得她哪里不对,不过论文被卡的事,我还真不知道,啧,她导师不是林教授么?看着比岑教授好相处了,人挺好的哎,怎么不帮她和岑教授求求情?”
柳溪:“她实验数据不合格,怎么求情?”
白甜:“让岑教授帮忙做,或者直接给数据呗!”
柳溪还没开口,白甜立马自己反驳了,“开玩笑的啦,岑教授一看就不像会干这种事的人。”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结束了午休,各自回到工位上。
柳溪想了一会,还是向岑墨发了消息。